第111章 探病
卉葉並不討厭醫院,比起消毒水的味道,她更不能忍受煙味。
拉開病房門,祝希和景司一停留在外間,她一個人進了內間。
易南毅躺在床上,甄莉坐在他的床邊,還有一個保鏢站在一邊。
“卉葉。”甄莉叫了她的名字,起身後一時沒其他話。
她看上去很累,卉葉想道,心中並無波瀾,隻當陌生人一般朝她點了一下頭,甄莉欲言又止,還是離開了內間。
卉葉站在床邊,並未坐下。這樣麵色蒼白的易南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或者,雖然兩人在一起一年,見麵的次數卻並不多,甚至從沒好好看過他。
對易南毅而言,她的冷淡才是造成他出軌的原因。那日古城一別,卉葉也算是想明白了這點,但對易南毅的行為,她可以理解卻無法原諒。
“昨——”
她剛開口,易南毅搶先問道:“你的手怎麽了?”
“……沒什麽。”卉葉看了眼自己的手。花瓶碎片的傷,很快就會好。
“我也沒想過對方會用刀。”易南毅似是笑了笑:“你不是會道謝的人,就讓這件事過去吧。”
“……”卉葉的話被堵住,於是道:“既然你不想這個,我直接問了。你從哪兒聽到有人要對卉家動手?”
卉斯曄讓她不用擔心,但畢竟和自家有關,知道得越多越好。
卉葉在靠背椅上坐下,背挺得筆直,隨意望向床頭的果籃與花束。
探望病人時慣送的,她卻完全不記得準備。
“這是你父親送來的。我答應了他,不會和別人提起你在場。”
“……他和你聯係了?”卉葉垂眸道。
“卉叔叔比你以為的還要關心你,”易南毅道:“你肯定也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後我大哥向你父親提出要求。”
什麽要求?卉葉眼底劃過一絲驚異。
“我大哥要讓易家新店入駐卉氏的商場,但那是一個不完全的品牌,後麵出事了,也讓卉氏的聲譽下降了。”
卉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真的不知道。
“你覺得自己不是溫室裏的花,那是因為周圍的人太過照顧你,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的確最近才意識到。”卉葉抿了抿唇:“不然現在為什麽在這兒問你?”
“關於這件事,我已經和卉叔過,他讓我不要告訴你。”
她已習慣了父親的作風,而且也察覺到,不得不承認自己或許有太多沒被告知的事,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能繼續接受這種做法。
“那你為什麽要和我?”卉葉微微眯起眼睛:“我隻覺得你在故意挑撥我和我父親的關係。”
“挑撥?我當然想過,畢竟最終結果是我被你甩了,失去了攀附卉家的機會,易家付出了沉重代價。”
卉葉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既然你想知道。”易南毅問道:“你知道蘭家嗎?”
那一刻,病房裏鴉雀無聲,卉葉的心髒仿佛停跳。
蘭家。
遙遠到仿佛上輩子聽過的兩個字,卻一直揮之不去,在她心裏留著長久的陰影。
她知道或許有這麽一,但沒想到它已經到來。
膝蓋上的手慢慢攥緊,卉葉克製著自己的聲音:“你是曾經在海城叱詫風雲的蘭家。”
“我前幾碰到了吳嘉。”易南毅凝視著她道:“你記得嗎?”
她努力裝作冷靜,但就連他都看出卉葉在動搖,明事情不一般。
“治安處那位?”
“是。”易南毅坦然道:“吳嘉在我家的咖啡店裏,問我要不要對付你家。”
“你出來不是賣了他?”卉葉道。
“你盡管當我是個卑鄙的人。”易南毅苦笑道:“我在你心裏也不會有更糟糕的形象了吧。”
“……吳嘉和蘭家又有什麽關係?”
“你知道,為了以防萬一咖啡店裏有錄音。吳嘉和一個女人在店裏見麵,提到了蘭三這個名字,他要有大動作了。”
卉葉的腦袋裏文一聲。
易南毅繼續道:“蘭家倒的時候,卉氏買下了它很多產業吧,十幾年前你才幾歲,怎麽也會卷進去?還是這是針對你們家的——”
“你也累了。”卉葉打斷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想我該走了。”她轉身走出幾步又停下,頭也不回道:“用刀刺傷你的人,你有沒有見過他的印象?”
“沒櫻”易南毅欲言又止,沒能出什麽。
或許是錯覺,但他覺得卉葉在發抖,她在害怕?
“希望你早日康複,蘭家的事不要再和其他人了。”卉葉著走出內室:“否則你和你重要的人——”
下次見麵,或許就是地下了,就和我一樣……
她沒有將話完,或許是無法完。
景司一坐在外麵的沙發上,見卉葉走出來,他站起身,即刻發現她的不對勁。
女人一副心神不寧,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在外室並沒聽到裏麵什麽,但從得到的情報,一定是易南毅多嘴了。
他知道蘭家。多年前蘭氏掌門人跳樓,最大的繼承人隻有十八歲,蘭氏一時陷入群龍無首。
樹倒猢猻散,許多和蘭家結了仇的人都想趁此時出手搞倒它,於是公司業務陷入混亂。
另一方麵蘭氏熱衷慈善,海城的蓬勃發展和蘭氏有很大關係,而位居上遊的卉氏卻趁時一口吃掉了海城首屈一指的豪門,也就得了“貪婪”與“暴發戶”之名。
外界相傳蘭氏掌門人是因抑鬱跳樓,顧淩查到和蘭氏相關的卷封。
被大火燒毀的卷封無法複原,但也曾存在過。他本不知道內容,但聽了卉葉講述她哥哥卉一的事後,事情也就明朗了起來。
不到十歲的卉葉被卷入了她的哥哥和蘭家三子的事件裏,為了壓下這件事,無論是卉家還是蘭家都費了不少力氣。
卉斯曄是為了不讓他的妻子痛苦,蘭家則是為了蘭氏的未來,然而後者還是消失在海城,而卉葉至今不想提起過去的事。
景司一走上,將卉葉攬到了懷裏,女人靠在他的肩上,身體微微發顫,好像依舊在經曆噩夢。
他無法阻止已經發生的事,但他會阻止未來可能發生的,他會保護好他懷中的人,即使拚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