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孩童(求訂閱)
「楊家已經搬來十幾年了,據說他們家在陳郡也算富裕,但不知招惹了什麼麻煩,所以楊老太太一聲令下,就舉家搬到了咱們這個小鎮。」
街道上,麵攤老闆一邊和著面,一邊朝著不遠處一位大口吃面的男子閑聊:「說起來,楊老太太還是本地人,只不過遇到了貴人,才有了現今的家業。」
「這位老人家,可是咱們這裡的傳奇人物!每到逢年過節,鎮守大人都會親自帶著禮物登門拜訪。」
「楊老太太……」
孫恆放下面碗,沉默不語。
他的目光仿若能看穿院牆,朝著後院之中,那倚著竹椅昏昏睡去的老夫人投去。
也許是夢中夢到了什麼,在老人的眼角,還有著些許的淚痕。
睡著的她,面帶安詳、喜悅,想來就算流淚,也定然是一個好夢。
在孫恆看來,曾經的這位故人,早已形貌大變,垂垂老矣的身軀,也已時日無多。
生老病死,在所難免。
尤其是二丫武藝不精,在四五十歲已是長壽的鎮上,已經屬於是壽星。
「哎!」
語意不明的輕輕嘆了一聲,孫恆起身站起,問道:「老闆,多少錢?」
聞言,麵攤老闆停下手上的動作,笑呵呵的迎了過來:「兩文。」
「面不錯。」
孫恆點頭,從懷中摸出兩文大錢,指掌與那大錢摩擦,熟悉的場景,竟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憶起了往昔。
當下不禁一笑,道:「老闆的面,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吃過的味道。」
「是嗎?」
麵攤老闆喜滋滋的接過大錢:「這家麵館,從我爺爺就開始干,也算是這裡的一個招牌了。」
「原來如此。」
孫恆點頭:「他日有暇,定要再來店主這裡吃上一碗。」
「歡迎歡迎。」
老闆面上擠出笑意,目送孫恆邁步離開,待到不見人影之後,才一臉古怪的搖了搖頭:「這人……,好奇怪。」
「看著像是城裡有錢人家的老爺,卻偏偏吃我這兩文錢一碗的面。」
…………
小山村。
雖然已經不是曾經孫恆記憶中的那個小山村,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殘破。
些許木屋,無序的坐落在山林之間,用簡單的籬笆圍在四周,以作防護。
這等防護,與人無用,但對些許山狼還是能夠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山村後面,有一座墳塋。
墳塋之前,立著一塊木板。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歸來思故鄉,鄉親何處訪?
木刻上早已長滿了青苔,讓上面的字跡不再清晰,時光流逝的痕迹,似乎在這裡遍地可尋。
「咔嚓……咔嚓……」
一位老者,手持鐮刀在墳塋一旁收拾著野草,讓這墳塋沒有顯得那麼荒廢。
這位老者孫恆還記得。
當初他在三河幫立足之後,曾返回故里,祭拜鄉親。
在這新的小山村中,他選了一人,給付一定的金錢,讓他幫忙照看墳塋。
現今也不知三河幫還給不給錢,但此人依舊還在操持著這件雜事。
只不過,當年的那位少年,現今也已老邁,拿著鐮刀的手,也已不復曾經的穩定。
立在遠處,孫恆遙遙望了那墳塋一眼,矗立半響之後,折身朝著山巔行去。
故人已去,要祭拜的不是未有之人,而是他自己心中的那抹懷念。
不知何時,在這悠悠青山之巔,有琴聲響起。
孫恆盤坐山石之上,長發下垂,遮住了面龐,轉軸撥弦,有音波輕啟,幽靜浩渺之聲當即傳遍四方。
琴曲,禪思。
雙手輕按,琴聲一頓。
長發下孫恆眼眸閃動,再次撥動琴弦,已是忘記了牢記心中的音律。
琴聲哀怨,似悲、似愁,盡抒生平抑鬱之情。
長發散亂低垂,眼眸暗淡無光,讓此時的孫恆,絲毫沒有傳聞中的天下第一高手的風采,反而像是一位鬱郁不得志的文人書生。
凄凄琴聲所過,四方林木的晃動似乎都慢了許多,一股消沉低落之意更是籠罩四方。
不過隨著琴弦的波動,聲音中的意境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有高山巍峨、有流水潺潺,更有眼前的茫茫天際自琴聲之中誕生。
而聲音中的哀怨,也漸漸消失不見。
與這天地之景,悠久歲月相比,一個人的些許愁思,又算得了什麼?
琴音變化,演繹著高山遼闊、天際悠遠。
高低起伏的琴音,似乎也驅散了孫恆心中的陰鬱,漸漸與天地相合
不知何時,宛如銀瓶炸裂之音也已自琴弦而起,直衝雲霄,有如實質般把天際那裊裊白雲絞成七零八碎。
「錚……」
有如實質的琴音在身周回答,伴隨著孫恆雙手的下按,琴音當即停滯。
閉上眼,他似乎對自己的琴聲極為不滿。
「小傢伙,出來吧!」
再次睜眼,孫恆已經側首朝著後方的一處草叢看去。
草叢晃動,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孩童滿臉羞赫的從中走了出來。
孩童面黃肌瘦,襯的他腦袋頗大。
身著短坎,背著個葯簍,腰間別著葯鏟,應是位上山採藥的葯童。
「抱歉,先生。我只是聽您的琴聲好聽,所以就走了過來,並沒有打擾您的意思。」
「無妨,今日我本就不適合彈琴。」
長發下,孫恆打量著面前的孩童,眼眸似有閃動:「你是楊家藥鋪的人?」
童子一愣,急忙點頭:「是,我是藥鋪的學徒。」
「學徒?」
孫恆一笑,朝他的葯簍里看了一眼,道:「你這是在採集岩生芝?」
「先生也識的藥材?」
孩童雙眼一亮,急急點頭,道:「沒錯,大師傅要求我們一日採集五株,我現在還差兩株。」
「岩生芝生於背陰之處,濕氣濃郁之地最為常見,長於鈴木伴生。」
孫恆淡淡開口:「你要採集它,最好先看看哪裡鈴木最多,一般在那裡都能尋到岩生芝。」
「這……大師傅沒說過啊!」
孩童愣了一愣,隨即就是面上大喜,朝著孫恆重重點頭:「多謝先生指點,多謝先生指點。」
要知道,他們一日五株岩生芝,對年長的學徒還不算什麼,對他來說卻是十分艱難。
五日里,能有兩日都完不成!
完不成,吃食就不夠,這孩子也只能靠著山裡的野果充饑,至於習文練武,更是沒有時間。
幾日下來,他已變的極其憔悴,再這樣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整個人也就廢了。
而孫恆只是幾句話,就為他指清了道路,心中轉念,就有了目標,讓他如何不喜。
這般它不但能完成任務,怕還能多采不少。
藥鋪師傅有言,每多採集一株岩生芝,他們這些學徒,可是有著額外的賞賜的。
「不用客氣。」
孫恆輕輕搖頭,又看著他道:「你怎麼還不走?」
「那個……」
孩童張了張嘴,突然猛一咬牙,自腰間兜鏈里取了一個大餅走了過來:「先生,快到飯點了,您還沒有吃飯了吧?我……我請您吃餅!」
「吃餅?」
孫恆面帶笑意,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是有些餓了,下山則還需很久。不過,我吃了你的餅,你又吃什麼?」
「沒關係。」
孩童一臉大度的擺了擺手:「我已經吃過了。」
看了看手中的大餅,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又道:「再說,我也能在山裡采些果子吃。」
「這樣啊!」
孫恆輕笑。
現在不是果子成熟的季節,山裡的野果可是不多,這孩子……
倒是個有心人。
而且,還很有天賦!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當下,他上前接過孩童遞來的大餅,在對方滿含不舍的目光下開吃起來。
孫恆吃的很慢、很細,這對面前的孩童來說,更是一個煎熬。
甚至,就連他那肚中五臟廟的鬧騰之聲,都已經快止不住了。
吃著餅,孫恆朝著孩童問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孩童聞言,一挺胸膛,道:「我叫李信,是鎮上的教書先生給我起的名字,說是做人要言而有信。」
「李信。」
孫恆點頭:「你父母哪?」
「我沒有父母。」
李信嘴角一撅,道:「倒是有個哥哥,可惜自打他結了婚,就不理我了。」
「這樣啊!」
孫恆撕下一條餅絲,慢條斯理的吞咽:「那你就是一個人了,日子肯定過的很苦吧?」
「還可以。」
李信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子,皮包骨頭的小身板頂著個大頭,倒是有些滑稽。
他睜著一雙大眼,道:「藥鋪里只要肯幹活,就能吃飽喝好,還有工錢,偶爾還能習文練武,很多人都羨慕我來著。」
孫恆手上動作一頓,想及前不久在楊家後院見到的那幾個孩子,不禁搖頭輕嘆。
有時候,世事總是那麼不公平!
但……
他側首,朝李信看去,眼神莫名。
有時候,公平也是相對的,這孩子的天賦,對其他人來說,又何嘗公平。
「李信啊。」
吃完餅,孫恆輕拍雙手,道:「你請我吃餅,我也請你吃頓肉如何?」
「吃肉?」
這兩個字,只是聽到,李信的肚子就已咕咕直叫,但他看向孫恆的眼神,卻是滿是疑惑。
「先生帶肉了嗎?如果讓我下山可是不行,我還要採藥來著。」
「何須如此麻煩?」
孫恆一笑,伸手朝四方一指,道:「這天下地下,不都是肉嗎?」
「啊?」
李信一愣,就見孫恆單手朝天空一指,口中輕喝:「定!」
恍惚間,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只覺天地間有某些東西聞聲一動,瞬間把上方一頭飛鳥箍在當場。
抬頭,一頭飛鳥一動不動的定滯虛空,就如一副定格的畫面。
「火!」
孫恆再次屈指一點,四方靈氣一聚,一團火焰已是憑空而生。
看著眼前的火焰,李信的小嘴已經大大的張開,再難合攏。
「這……這……」
「這是法術。」
孫恆招手,些許枯枝就被清風抬起飄了過來。
「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幾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