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莫名的心痛
眼淚,緩緩地從洛璃的眼眸中奪出。
她無力的笑著,笑的很是淒美。
“你知道嗎?在璃兒第一眼見到哥哥的時候,璃兒便發誓,要讓哥哥,露出笑容。”
纖細的小指,從我的側臉,由上至下,徐徐滑落。
隻是,我感受不到。
洛璃蠕動著蒼白的嘴唇,“璃兒,不想和哥哥分開。”
洛璃假裝可以摟到我的脖頸,撅嘴,吻到我的唇上。
她將隱藏在心中的心聲,說給我聽。
隻是,我聽不到。
從我下了警車,洛璃第一眼看到我時,她就被我,深深的吸引。
當時的我,還未從失去小愛的陰霾中走出,眼中,藏著失落與哀傷。
一般的小孩子,自然是無法透過眼神,發覺我內心的難過。
但是洛璃,是守魂候選人,她那一雙澄澈的邪眼,正在慢慢發育。
她能看出我的不開心。
所以,她想讓我,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進入孤兒院之後,我雖然和孤兒院的孩子們,相處的挺開心的,但是我,時不時的走到窗邊,眺望著遠方。
因為以前小愛出去的時候,我都是這麽等她回來的。
洛璃看著我如此落寞的背影,便暗下決心,一定要守護我,讓我開心。
她並不知道這是一份怎樣的情緒,她隻知道,她不想我悲傷,僅此而已。
洛璃的眼淚,化為實質性的,滴落在我的臉上。
我被驚醒。
伸手點了點那滴淚水,我凝視著指頭上附著的眼淚,暗想,“這是,雨水?”
車外,下起了蒙蒙細雨。
天空,早已烏雲密布。
我揉了揉沉重的雙眼,環顧四周,發現車上,有三個乘客,坐在前麵。
他們長相平平,穿著破舊而肮髒的工作服,頭上帶著一頂橘色安全帽,應該是農民工。
隻是,我仿佛從他們的眼眸中,看到了不懷好意。
可能是我剛睡醒,看花眼了吧。
右手掌心撐著下巴,胳膊肘駐在窗邊,側著頭,我望著窗外的小雨,擊打在玻璃上,有的,傾在我的臉上。
我閉上眼,愜意的幻想著。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那該有多好。
夢醒時分,小愛還會在我邊上,親昵的抱著我的臂膀,喊我一聲哥哥。
“小愛,我一定會找到你的,等我。”
強忍著快要溢出的淚水,我抽了抽微紅的鼻子,攥緊拳頭,對自己堅信的說道。
那三個農民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回眸看我,然後等我看他們的時候,他們又將視線,移向別處。
有的時候,他們還會扯出話題,聊天。
“這該死的鬼天氣,我等會兒還得去搬磚呢。”
“可不是嘛,明明今天天氣預報都說,不會下雨的。”
“唉,天氣預報什麽時候準過?我們還是祈求,下車的時候,雨不會下大吧,不然,又得穿著雨衣,冒雨工作了。”
聽著他們的牢騷,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要我具體說說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吧。
公交車,穿過人跡稀少的郊區,駛入車水馬龍的市區,上班的人們,開始陸續上車。
我給年邁的老奶奶讓座,老奶奶誇我是個好孩子。
聽到“市人民醫院”到了,司機停車,給我開了門,我和司機說了聲謝謝,便下了車。
之前那三個農民工,也跟著下車。
洛璃看到我下車,便安心的走了。
我的腳,剛踏入地麵,心口便傳來一陣絞痛,就好像,什麽重要的東西,消失了。
其中一個農民工扶著我,關心的問道,“沒事吧?”
我揪著左胸,那種撕心裂肺般的劇痛,轉瞬即逝。
我道了聲謝謝,說沒事。
“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反正也挺近的。”另外一個農民工提議道。
“不用了。”我搖頭婉拒。
“如果你是沒錢的話,我們可以先借你的。”還有一個農民工,好心的說道。
“真的不用,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你們去忙吧。”
雖然我確實是去醫院,但讓那三個農民工犧牲自己的時間,陪我去,那多不好意思。
“好吧,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記得叫警察叔叔。”
和三個農民工叔叔揮手道別,我調整好心態,往市人民醫院,進軍。
記憶中,手術室是在八樓的樣子。
如果小愛沒走,那她一定會在手術室等我。
進入醫院的大門,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不禁感歎。
昨天死了那麽多人,今天就有新的醫生和護士來上班,真的是……嘛,畢竟這麽大的醫院,總不能空著不運營吧?
警察在死人的地方,圍了一圈黃色的警戒線,還在門上貼了“閑人勿進”的白色封條,至於其他地方,還是能正常使用的。
我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搜尋著攝像頭的位置,一邊想著怎麽安全的潛入八樓的手術室。
醫院有那麽多的監控,況且警察,也一定會在案發現場,部署警力,一來是保護現場,二來是搜尋蛛絲馬跡。
我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入,談何容易?
這當我思索之際,善良的護士小姐姐,坐到了我的邊上。
“小娃娃,你在這裏幹什麽呀?”
護士小姐姐的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我在等我媽媽,她去看病了。”我胡亂的編了個理由。
“這樣啊,那要不要姐姐,帶你去找媽媽呢?”護士小姐姐莞爾一笑道。
“不要。”我搖頭說,“媽媽讓我在這裏等她,不許我亂跑。”
“真乖。”護士小姐姐摸了摸我的頭,“那你在這裏等你媽媽,姐姐要去上班了。”
“好的,姐姐再見。”我笑著揮手。
“小娃娃,你要小心點,這年頭,壞人很多的。”護士小姐姐善意的提醒道。
“那壞人是怎樣的呢?他會說自己是壞人嗎?”我眨著眼,天真的問道。
“撲哧,這怎麽可能?”護士小姐姐哭笑不得道,“壞人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
“他們會接近你,借著帶你去找家人的名義,然後把你拐走,賣掉。”
“那姐姐是壞人嗎?”我又問。
“姐姐怎麽可能是壞人?”
對於我的提問,護士小姐姐微微不滿。
“可是你剛才說要帶我去找媽媽呀,而且你自己也說了,壞人是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我理所當然的答道。
聽完我的回複,護士小姐姐頓時就愣住了。
她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呐。
“你真可愛。”護士小姐姐皮笑肉不笑道,“那你覺得,姐姐像壞人麽?”
“不像。”我沉思了一會兒,說。
“就是說嘛,壞人哪有姐姐這麽漂亮。”護士小姐姐稍稍自戀道,“再說了,姐姐要是壞人的話,早就把你抓起來了,還會像現在這樣,跟你麵對麵聊天嗎?”
“好像是哦。”我咬著唇,若有所思道。
護士小姐姐走後,我臉上的稚氣,蕩然無存。
唉,要用小孩子的語氣,神情,心思,和大人說話,真的好累的說。
我表麵上是和護士小姐姐聊天,但實際上,我已經大致將醫院一樓的樣貌,烙在腦子裏了。
左前方幾十米處,通向廁所,邊上是個樓梯,沒有監控。
我假裝要去廁所,然後趁著沒人注意,拉開了樓梯的大門。
剛將樓梯口的鐵門合上,我的心口,再次傳來一陣劇痛。
我沒太在意。
之前下公交車的那次心痛,也就持續了兩三秒的樣子,可是這一次的心疼,連綿不絕,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
而且,我越往上走,心口的疼痛,便越激烈。
扶著把手,我艱難的抬腿,上樓梯。
每一次,都走的異常艱辛。
花了接近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我總算是爬到了八樓。
此時的我,喘著粗氣,渾身被汗水浸濕。
緊緊地抓著左胸,皮都被抓破了,鮮血溢出,但也沒有一丁點的效果。
心口的疼痛,愈加猛烈。
我實在堅持不住,隻能跌跌撞撞的來到廁所,關上門,坐在馬桶蓋上,想著等好點了,再去找小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都快要將心髒抓爆了,它還是沒有好轉。
宛如毒蜈蚣在我的心口啃噬,我瞪大雙眼,牙齒緊咬,麵目猙獰,額頭的冷汗,不停的沁出。
饒是我怎麽摁著左胸,也無法阻止疼痛的蔓延。
漸漸地,意識開始模糊,我想開口求救,但此時的我,已經沒有力氣呼喊了。
最後,我直接疼到昏迷,失去知覺。
廁所外,守著三個農民工。
“大哥,要不算了吧?這裏昨天發生過槍殺案,要是今天殺人犯再來殺人,我們該怎麽辦?”最小的那個農民工,怯懦的說道。
“是啊,大哥,為了一個小孩,把自己的命搭上,那多不值?況且,我們進來的時候,有好多的警察守著,我們就算能把那小孩劫走,也很難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溜走。”
二弟理性的分析道。
“慫啥?”大哥一拍胸口,大大咧咧道,“那些警察,是抓昨天的殺人犯的,又不關我們什麽事?”
“想想看,一個小孩子,能賣十多萬呢。”大哥眼冒金星,好像有一大筆錢,在向他招手,“我們隻要手腳利索點,別被人發現就好了。”
這三個農民工,真實身份,是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