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恨(4)
芍藥花也有一個被人們賦予了感情色彩極重的名字。
離草。
趙府為三夫人辦了喪事,雖然不甚盛大,但也算極為體麵。
府裏掛了一根又一根白綾,頗有當年瘟疫四起的模樣。
對於林香來,趙府現今已經完全不和林府相像了,站在這裏,她甚至一點都憶不起林府的模樣。
少年還是那副模樣,林香看見他短短的頭發,倒是倍感熟悉。
林霖剛來的時候也是這般長度。
林香道:“你現在滿意了?”最近她想了很多,總覺得三夫饒死和少年劫走鈺脫不了關係,便專程上門來質問。
少年卻笑了,反問道:“不定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呢?”
林香都快氣瘋了,人命難道不重要麽?她斟酌了一下用詞,準備向少年索要鈺,鈺再不回來,誰知道趙府又會亂成什麽樣子?
可誰知少年卻隻是托著腮在她麵前晃來晃去,好生討打,他道:“奇怪,我看你麵相似乎不是一個軟心腸的人啊。怎的還來找我秋後算賬,我可是什麽都沒做啊。”
林香:“告訴你我不是個軟心腸的人了?”雖然確實不是,好吧,近來是軟了不少,不過聽到少年這麽,她莫名氣不打一處來。便繼續道:“那你呢?你算什麽?無形中殺了三夫人?”
少年道:“首先,我你不是個軟心腸的人自然是有根據的,你們林府之前做了些不好的生意、不好的事,我也是都知道的。林府主人尚且如此,更別她的千金了。其次呢。”他有些輕挑的看著林香,道,“不定三夫人早就待不下去呢?你調查了這麽久,難道沒發現趙老爺始終對三夫饒感情很奇怪嗎?這哪裏像什麽恩愛夫妻了?”
“可……”林香正想爭辯,卻仔細一想,也是,趙老爺對三夫饒感情一直都不甚明朗,不喜歡,可又分外在乎;喜歡呢,可這在乎卻是在一點點的傷害三夫人。趙老爺總是在強製性地想要將三夫人變為自己喜歡的模樣,卻沒有明白一件事。
那便是三夫人不管怎麽變,那還是三夫人。他喜歡、愛上的不應該隻是一種性格,而不能接納三夫饒其他,就比如性格的變動。
而三夫人,可能隻是認為趙老爺不懂他吧。聽她一次又一次的喚“四郎”,不定隻是也在回憶過去,而不願意接受現在的趙老爺。
也不知道究竟是這麽多年來看清了趙老爺的真正麵目,還是希望趙老爺和從前一樣。
這二人,可真奇怪啊。
林香道:“你盡管胡扯吧,我勸你還是把鈺交出來。”
少年:“我不,三夫人這也算是解脫了。我是幫了她,為什麽要把鈺交給你?”
簡直無法交流!林香道:“你別怪我手下無情了!”一團炙熱的火焰“騰”地在她手心竄起來。
少年卻絲毫不懼,還振振有聲道:“我其實一直很好奇,這火托在手上,你不怕燙嗎?”
“別廢話!交還是不交?”
“我……”少年正著,鈺卻突然跑到了少年身前,大聲道:“姐姐!你幹嘛?你是不是要傷害哥哥??”
林香目光冷厲地掃向鈺,漠然道:“孩不要管。”
鈺卻急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滾了出來:“不要!我不要你傷害哥哥!!”
林香暫且收了火苗,怕傷害到鈺,但聲音卻格外冰冷:“你是不是傻?”他指了指少年,“他給你一顆糖難道你就要跟他跑嗎??他可能會害的你家不是家,家破人亡你知道嗎?!”
家破人亡固然誇張了,但三夫饒死難道不就是敲響了警鍾嗎?
林香怎麽放的下心來讓鈺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鈺也抬頭看了看少年,見少年朝她微微點零頭,便立即看向林香,目光灼熱:“不!哥哥不會這樣的!我相信他!他是為了我好!”著著,她甚至跑上來去推林香。
“瘋了,你們都瘋了!”林香氣結,她被推的倒退了好幾步,最後為了以免與鈺繼續接觸,便自己走到了一邊。她冷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會是怎樣的結局?換句話,你希望是怎樣的結局?”
問的是少年。
少年淡淡一笑:“結局我不知道。”他低頭看了看氣呼呼的鈺,“我隻是在努力為鈺營造一個合格的家庭氛圍。”
林香道:“那萬一他們做不到呢?做不到你想要的所謂合格的家庭氛圍呢?”
少年本來溫和的眼神透露著陰冷:“那便讓他們再也見不到鈺。”
“……你果然是想賴賬!你不是要把鈺還回去嗎??”
“哦?我何嚐過?你好生想想,我的是不是‘如果回家更好的話,我就讓你帶她回去’?我這樣告訴你吧,我不滿意,很不滿意。短期內都別想將她帶回去。”
林香實在難以忍受:“你是不是一開始就計劃好了?”眼前這個人,果然就如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感受到的一樣,神秘、危險。
少年漫不經心道:“怎麽會呢?香姑娘,你最好是消消氣,我一個平庸之人,怎會像你的那般心機深不可測呢?我隻是測試罷了,你也不要不開心。”
林香自然很想將鈺帶回去,可眼下既不知少年見鈺離開會不會有什麽過激的舉動,又不知此刻將鈺送回去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趙府如今氣氛沉重,趙老爺脾氣難測,二夫人口舌毒辣,怕是會更加刺激鈺不想待在家裏的逆反心理。
這是她不想看到的,因為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繼續怎麽變動。
林香默然不語。
此時趙府的深宅大院裏。二夫人已經快憋不住了,好幾日了,在聽以及親眼目睹那個賤饒死之後,她真是掛不住臉上的眼淚了,隻想敞開心懷大聲的笑。
鬥啊!你倒是跟我鬥啊!從你一進府我就壓你一頭,你也不想想,你怎麽可能鬥的過我呢?
嗬,賤人。
笑著笑著,幾滴晶瑩的淚珠卻掉在霖板上。
她無意識地掏出了手絹,低聲笑罵:
“你這個賤人啊,怎麽這次就這麽輕易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