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冷箭
林香也沒有多想，黑醜繼續道：“那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林香卻道：“我們到你的那個地方，大概要多久？”
黑醜：“到那裏也就一個多月的腳程吧。”
“那我可能暫時還去不了，太久了。要不再等等？我總覺得還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更何況，確實也還有別的困擾著我。”
黑醜臉上的失望稍縱即逝，但很快還是盈滿了笑容，道：“沒關係的，我和你一起等。等你想好了，要走了。咱們就一起出發。”
林香點點頭，柳眉微蹙。
黑醜見狀沉聲道：“你在想什麽？”
林香抬起頭眺望遠方，手上無意識地轉動玉色的手環。
黑醜道：“有的人，其實是有很多原因的。他們的離開真的不是因為你的問題。而是受其他事情的影響，你懂嗎？”
林香笑了笑：“你的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因為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其他事的影響’到底是什麽。”
黑醜打斷了她：“為什麽一切都要弄明白呢，有的時候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隻會痛苦的多。”
“我寧願‘痛苦’，騙人是一件很讓人失望的事情。”林香道。
黑醜眼裏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倒也沒有否認，隻是斷斷續續道：“香，我以後會給你看到我的誠意的。”
“啊？”
黑醜笑了笑，沒接話。看不出到底是喜悅還是在緩解尷尬。
竹林裏靜悄悄的，隻有遠遠的傳入幾聲較嘈雜的足音。
林香：“萍她……”
“你果真還是在想她。”黑醜道。
林香：“不然呢？想你啊？”
黑醜臉上泛紅：“倒也不是不可。”
林香繼續道：“除她之外，我也會偶爾想想林霖和我爹。都是不知蹤跡，去了哪裏。”
黑醜悶聲道：“你是不是隻會在意那些主動離你而去的人？”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林香頓了頓，道，“不過你這話好像也確實沒什麽問題。他們之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是從來沒想過他們會離開我。反正也就不會刻意的去想他們，而他們現今不在我的身邊，我腦海裏卻反而會時不時浮出他們的麵孔來。或微笑，或嘲諷。他們的喜怒哀樂都在我的眼前不斷地盛開、綻放。而我卻無論如何再也接觸不到他們了。”
黑醜的笑意漸漸收斂，道：“你……”似乎正打算一件很重要的事。
“嗖——”一支頭部泛著寒光的長箭自遠處疾疾的飛來。
林香甫一轉身，恰巧見長箭已經到了距離自己的三丈處了。她心裏暗歎不好，還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卻突然眼前一黑。
一個站直的身影在她的麵前倒了下去。
明明倒下去的速度也不甚緩慢，但偏偏卻讓人覺得這是一幅接近靜止的畫麵。
林香隻感覺心髒驟停，甚至連呼吸也都緩慢了起來。
片刻，她反應過來。朝向遠處冷眼看了過去，一團淡紫色的火球被重重地扔了過去。竹林裏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劍
林香卻沒有閑心再往竹林處看是什麽情況了，她有些慌亂地看向地上臉色蒼白的黑醜。
黑醜勉強地笑了笑，嘴唇輕微地開合著，道：“香……”
林香顫聲道：“你不要話。”
黑醜嘴角沁出鮮血，腹部和胸部之間的箭矢上的鮮血還在一點一點的滴落下來。因為躺在地上，所以滲出的鮮血直接將那塊地方染成了紅色，很大一團，十分紮眼。
林香蹲下身來，細眼瞧著黑醜，手已經不自覺地夠住黑醜的背部。她略一使勁，便將黑醜半個身子抬了起來。
真的很難想象，一個七尺男兒，竟然是這般的清瘦。
林香右手清晰的感受到黑醜皮肉顯然很薄，甚至能摸到骨骼的存在。
一時一股極為酸澀的感覺從心底湧起，她眼前似乎有幾個畫麵重合在一起。孤傲倔強的背影，逐漸模糊消失的身子，以及倒在地上無力至極的人。
林香覺得喘不過氣來。
但是眼前似乎又比之前經曆過的任何一次離開來的痛苦的多。
可能是因為黑醜真的受了很重的傷。
林香將黑醜扶起來，向著最近處的鎮走去。
她仔細看了，還好黑醜的傷不是在致命的地方。所以短暫的移動倒也不會造成更嚴重的影響。總歸不能讓黑醜先躺在這塊無人之地好罷。
黑醜的手臂挽到林香肩上，明明此刻鑽心的疼，明明甚至覺得五髒六腑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此刻心中卻莫名生出了一種希冀。
他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他想讓這樣的時間，永遠的暫停。
她要是一直都這樣陪著自己好了。
林香的臉上少有的微微泛紅，但她眼圈也是紅的。這讓黑醜覺得新奇又可愛，他莫名地想起了兔子。
雖然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但事實上不論是從外表還是內心來。兔子都是十分善良純真的。皮毛和心地都如白紙一般純真善良，不沾世俗齷齪之氣。
林香就和兔子一般。
即便你永遠好像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即便你總是刻意至極的避開我。可你終歸還是要遵從自己的內心，你下意識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表情，難道都不是在意我的表現嗎？
思及此，黑醜的目光越發柔和了起來，他略艱難地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即便已經有些心了，但還是牽扯到傷口的肌肉，他不禁“嘶——”了一聲。
“怎麽了？”突然的聲響讓林香慌亂起來，“是不是把你哪裏弄疼了？”
黑醜皺著眉頭，臉上強忍著痛苦，但又讓人隱隱覺得他的確是不痛苦的，相反卻還帶了幾分喜悅和如釋重負在裏麵。林香雖覺得怪異，但也依舊緊緊盯著他：“要不，我還是慢些帶你走罷。”
黑醜不言，右手終於觸到了自己想要觸到的東西。細膩的觸感讓他恍惚了一陣，雖然緊接著又是一陣洶湧至極的疼痛感傳來。林香感受到臉頰上的冰冷，也騰出一隻手握住黑醜的右手。
黑醜勉強地笑了笑，雖然意識不是很清楚，但最渴望的人和事擺在自己麵前，他突然好像有了勇氣去爭奪和占有它。
黑醜的右手下滑，脫開林香的手，直到托住她精致巧的下巴才停住。
他闔上眼睛，頭輕輕地向前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