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雞毛店
耿雲說通了老賊王,從此以後,地下黨裏就多出了一名叫香菜的小同誌。
許多年之後,一位老幹部在回憶錄裏這樣寫道:當年,如果不是耿元帥把我給帶了出來,或許我會在行唐街頭,當一輩子的賊。
問題解決,耿雲讓老賊王找來兩把鐵鍬,然後在院子裏的菜地裏,挖了個坑,把聖手如來的屍體給埋了,隨後包括老賊王和香菜在內,一行五人出了院子。
城南亂葬崗,一眾小賊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周圍的戰士緊緊的看著他們,沒有哪個不要命,敢試圖逃跑。
直到天擦黑的時候,才有人忍不住開口說道:“強盜大哥,這這亂墳崗子,晚上可鬧鬼,咱是不是換個地方待著。”
咱革命戰士,怎麽能信鬼神這一套,於是說話呢,屁股上挨了兩腳,然後他們一群人,便繼續在亂葬崗子蹲著,遠遠看去,就好像幾十個人一起拉屎一樣,而且還是在墳頭上了拉屎。
“你們這一群不省心的家夥,有好路不走,偏偏和沈老二走邪路。”
沒過一會兒,耿雲一行人回來了,老賊王看見自己這一群不爭氣的手下,恨鐵不成鋼的歎息一聲。
對於這群小賊,耿雲也沒想過趕盡殺絕,眼下香菜參加了革命,他更得給個麵子,變把這些家夥,交給老賊王處置,至於結果如何,他就不幹預了。
老賊王走了,帶著一群不爭氣的小賊走了,隻留下背著個小包袱的香菜,看著爺爺遠遠離去的背影。
沒有過多的囑咐,也沒有依依惜別,因為老賊王知道,自己的孫子,已經走上了一條正確的路,自己可不能把他給拉回來。
天色漸漸黑了,耿雲一行人沒有回行唐縣城投宿,而是借著明媚的月色,再次踏上了進京的路。
耿雲把小香菜,交給了王寶才和王秀河兄弟,搞地下工作,還得跟著他們哥倆混。
一行人走到大概淩晨兩點,才遇到一家荒村野店,像這種荒村野店,其實就是幾間草棚子,來往的客人要是有錢,就扔下幾分幾毛,要是沒錢,說上幾句好話,店家也讓住進來。
大半夜的,小店早就已經關了門,店裏的掌櫃兼小二,硬是被耿雲給喊了起來,穿著小褂兒揉著眼皮,起來開門。
“這位大哥,對不住啊,這麽晚了還把你給叫起來,我們兄弟幾個,錯過了宿頭,這才不得不大半夜的勞煩你。”
店門一開,看著開門人的狀態,耿雲上來先說起了對不起,擾人清夢,確實是一件很討厭的事情。
開門的男人本來沒有好脾氣,但聽耿雲上來就這麽說,一下子就氣順了不少,不言不語的把門讓開,讓耿雲幾個人進來,馬車則是直接停在了店門口,這種荒村野店也沒有院子,停在哪裏都一樣。
掌櫃的醒醒盹兒,換好了衣服,這才有了精神,對耿雲幾個人說道:“這大半夜的,你們可真行,幸虧店裏頭沒有別的客人,要不然非得和你們吵起來。
行了,人都進來了,趕緊找地方住吧,幾個房間都空著,想住哪就住哪,明天早上起來,隨便給個一兩毛錢就行。”
掌櫃的把話說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就不再理會耿雲幾個人,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荒野小店沒啥規矩,也沒啥怕丟的東西,掌櫃的看耿雲一行人趕著好幾輛馬車,也不至於偷他店裏的夜壺。
見掌櫃的回房,耿雲也沒有留他,安排了兩班戰士,輪著看守外麵的馬車,便和其他人隨便找了個地方,睡覺去了。
夏天的時候,這種荒村野店,沒有褥子被子,一群老爺們,就這樣躺在大通鋪上,無遮無攔的睡覺。
到了冬天的時候,掌櫃的會給床上鋪稻草,然後等客人躺下,往客人們身上蓋雞毛,當做禦寒的被子,所以這種荒野小店,又被稱作雞毛店。
耿雲和兄弟們,即因為不好意思,又因為要保持警醒,所以大夥都和衣而睡,倒是沒有出現,一群大男人躺在大通鋪上,赤條相見的場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耿雲就被村裏的雞叫吵醒,昨天晚上匆匆忙忙的趕夜路,也不值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伸了個懶腰從床上起來,耿雲見戰士們也都醒了,就是沒見到那掌櫃的從房裏出來,客人都起來了,他這個東家卻還在睡覺。
想想昨天晚上,掌櫃那隨意的態度,耿雲立刻就釋然了,看來這雞毛店,還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買賣,估計掌櫃的也不指著這店掙錢。
正琢磨著,要不要把掌櫃給叫起來,就聽見了門口有砸門聲。
“老杜!老杜!你他娘的起來了沒有,我們三當家的馬,昨天吃了你給的藥之後,今天早上開始吐白沫子,你趕緊去看看吧,要是把馬給治壞了,三當家的饒不了你!”
耿雲之前想的沒錯,掌櫃的確實是不指著這雞毛店糊口,人家的專業是獸醫,在這個家家都把大牲口當寶的年代,當獸醫可是份不錯的買賣。
而耿雲關注的重點,不是雞毛店掌櫃兼職獸醫這件事兒,而是門外頭人的一套說辭,這個所謂的三當家,想必也是落草為寇的土匪強盜。
時逢亂世,各地地麵都不太平,東北有胡子,山東有響馬,河北的地麵上,也是大小山頭林立,全都是做沒本買賣的漢子。
比起在行唐縣遇到的那群蟊賊,山上的土匪可不好對付,規模稍微大一些的,既不缺人也不缺槍,更不缺殺人的膽量。
門外那人,既然說的是三當家,那肯定還有二當家大當家,山寨的規模不會小,最好不要和他們起什麽衝突。
一想到這裏,耿雲立刻叫過身邊的戰士,讓大家一會兒不要生事,等外麵的人一走,自己一行也趕緊離開。
吩咐完之後,雞毛店掌櫃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趕緊把小店的大門打開,對外麵的來人點頭哈腰。
“老杜,咱也是熟人了,這二年,你沒少幫寨子裏的騾馬看病,也沒出什麽紕漏,可這回到底是咋回事啊,三當家的大白馬,吃了你的藥之後,不僅病沒好,反而離死不遠了。
你可得知道,大白馬是咱三當家的命根子,要是有個好歹,三當家的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門口說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穿著馬靴、綁著綁腿,腰間還插著一把鏡麵盒子炮,典型的土匪打扮。
耿雲心說,今天是遇到真同行了,同行他奶奶的是冤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