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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雁過拔毛,忠奸難辨】

  李治又是歡喜又是興奮,感覺被大哥抱在懷裡特別驕傲,他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尚不懂朝堂上的爭鬥。


  小傢伙出於對李雲的崇拜,忍不住嬌憨的歡呼起來,他的得意來源於開心,然而大人們可不像小孩子一樣心思純凈。


  李世民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滿臉震驚看著李雲道:「你選的是他?」


  這話問的十分突兀,但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


  房玄齡已經皺起了眉頭,李孝恭目光在輕輕的輝閃,而太子李承乾則是身體發顫,感覺心裡有一股壓不住的恐慌和害怕。


  「怎麼會是稚奴?為什麼會是稚奴?他抱稚奴幹什麼?難道真是因為一個墊子嗎?該死,我為什麼不把墊子讓出去……」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李承乾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李雲近在咫尺,然而抱的是自己弟弟,聽著弟弟開心興奮的歡呼聲,李承乾只覺得一顆心沉入谷底。


  在太子李承乾的身邊,魏王李泰同樣心往下沉,李泰滿臉羨慕的看著弟弟在李雲懷裡撒歡,真希望那個被抱著的孩子能是自己。


  這時李世民似乎已經壓下心裡的震驚,不過皇帝語氣仍舊顯得異常,他再次問李雲道:「老三家的,你決定要照顧的是這個弟弟?」


  皇帝問這話的時候努力保持平靜,但是誰都看出他扶著龍椅的手掌顫動了幾下。


  滿朝文武心底也是波瀾起伏,任誰也沒有想到趙王竟然會抱起李治,到了他們這個級別,任何一件小事都要大加分析,趙王抱起李治看似隨意,但是誰又能確定這一抱真的隨意?

  畢竟趙王剛才說了一句話:你把墊子讓給我,那我就抱著你一起坐。


  這句話如果放到帝嗣之爭上面,立馬就可以視同為趙王在力挺李治。自古帝嗣之爭刀光劍影,那是比沙場爭鋒更為瘋狂的大事,多少家族因為站錯了隊伍,一夜之間就會化為飛灰。


  所以,站隊很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做出選擇。


  整座朝堂大殿,幾乎落針可聞,只有李治天真嬌憨的笑聲不斷響起,在大殿群臣的耳邊不斷縈繞盤旋。


  「能在朝堂里隨便的笑,這是一種了不起的開端……」幾個重臣悄悄對視一眼,不知為何心底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李世民第三次開了口,語氣已經變得肅重,再次問李雲道:「趙王,給朕回個話吧。」


  這次沒喊老三家的,也沒有喊臭小子,皇帝用的是朝堂稱呼,凸顯了對於此事的重視。


  李雲狀似好奇的抬頭,臉上掛著誰也看不懂的迷糊,故作愕然道:「陛下您這是咋了?我只是抱一抱弟弟而已?他把墊子讓給了我,難道讓他去坐冰冷的磚石嗎?我是個當大哥的人,豈能讓弟弟坐在地面上,恰好他是個小傢伙,抱在懷裡感覺很合適……」


  「那你怎麼不去抱太子承乾?」


  李世民幾乎脫口而出,緊跟著又補充一句,再道:「或者去抱魏王李泰。」


  這話讓太子李承乾滿含期待,也讓魏王李泰滿含期待,兩個皇子都覺得心裡怦怦亂跳,他們很希望李雲能夠回答一句,說聲『那好啊,我也抱抱他倆!』


  可惜李雲卻噗嗤一聲噴笑,滿臉無奈看著李世民道:「陛下啊,承乾和李泰多大了?今年十五歲,個子那麼高,承乾勉強還好,李泰特別胖……」


  李世民愕然一怔,下意識道:「是啊,承乾身材很高,青雀體格虛胖。」


  「對吧!」


  李雲呵呵一笑,順勢盤膝坐在墊子上。


  他把李治小傢伙擱到腿上,半攬在懷裡繼續說道:「我抱李治是因為他最小,除此之外別無原因,說來也是奇怪,我怎麼感覺您今天一驚一乍的,還有你們這些大臣,個個也都一驚一乍的,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奇怪個屁!」


  許多大臣心底恨恨暗罵,悻悻暗道:「誰叫你是西府趙王,每次行事出人意料,今天這事換個別人試試看,看我們會不會一驚一乍?也就是你,上了戰場無敵,下了戰場巨富,你一個人等同於大唐半邊天,你的言行舉止我們怎能不小心。」


  當然這些腹誹只敢在心裡說說,臉上那是萬萬不能讓李雲看出來,不但不能讓李雲看出來腹誹和不滿,還得表現出一副由衷親切的謙和微笑。


  李世民深深看李雲一眼。


  皇帝明顯鬆了一口氣,不過仍舊有些不放心,鄭重再問最後一句道:「你確定只是抱抱稚奴?」


  李雲把李治攬在懷裡,笑呵呵道:「放心放心,我只是和弟弟玩。」


  「如此,甚好!」


  李世民緩緩點頭,終於不再詢問這件事,也不知是真的放心,還是把懷疑壓在心底。


  此時已經日上三竿,但是朝堂的許多政務根本沒有處理,一大早晨儘是些爭鋒纏鬥的事,堪稱古往今來第一次毫無意義的早朝,比如先是李雲和王珪交手,結果把太原王氏的族長趕出朝堂,接著是文臣和武將爭鋒,結果李雲抱著李治坐到了中間。


  這些事對於朝堂有意義,但是對於天下百姓意義不大,早朝是要處理一國政事的,直到現在竟然一件也沒處理。


  李世民抬頭看了看大殿門外,沉吟道:「時間已經不早,眾卿可有奏事?」


  「有!」


  一個四品官員站了起來,拱手行禮道:「今有龜茲國派來使團,隨團帶著一群極擅音律的樂師,他們準備在灞橋之畔包下一座遊園,然後和大唐來一次音律上的比斗,龜茲國使臣已經投遞國書,並向禮部和鴻臚寺專門備案此事,他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贏了可以減稅……」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目光下意識看向李雲,仔細解釋道:「趙王在范陽開辦交易中心,貨通天下商賈往來,交易中心每次都要五十抽一,商賈們認為這已經是一種重稅,但是趙王又在長安城裡設了一個稅收衙門,規定商賈們必須到稅收衙門進行交稅,如此重複抽取,商賈們有些抱怨,他們認為這是大唐對待外族的不公,因為咱們大唐的本土商賈不需要繳納關稅!」


  關稅這個詞,如今在大唐已經風靡起來,就連街頭老百姓都能說出一些道理,認為這個關稅乃是大唐最牛逼的存在。


  老百姓認為牛逼,偏偏朝中大臣卻幫著外人說話,李世民明顯有些不悅,因為這些關稅全是大唐的收入。


  皇帝雖然心中不悅,但是並不出聲呵斥,朝堂上的事情歷來需要爭辯,李世民不可能事事親自下場。


  果然只見皇族一個王爵站起來,直接反駁那個大臣的話,質問道:「武德九年之時,五品朝臣的俸祿是多少?」


  不等那個大臣回答,繼續質問又道:「貞觀2年的時候,五品朝臣的俸祿又是多少?」


  只這兩個質問,那大臣已經臉色微變。


  然而這個王爵仍舊不放過他,再次質問道:「范陽交易中心建立之後的這兩年,五品朝臣的俸祿又是多少……」


  基本上不用回答了,俸祿乃是每個大臣最關注的待遇,自從李雲出現在大唐以來,大臣的俸祿已經翻了五倍。


  這個王爵深諳爭鬥之道,先是用質問開局,瞬間佔據道理制高點,這才開始反駁那個大臣的話,冷笑道:「吃著朝堂的飯,幫著外人挖牆角,你的俸祿翻了五番,買東西的市價卻降低了五成,如此一高一低,生活何等愜意,本王想要問你一句,稅收衙門取消后你還能如此愜意嗎?」


  那大臣面色微紅,辯解道:「微臣並沒說過要取消稅收衙門,微臣的意思是趙王那邊給商賈讓稅。」


  「放屁!」


  王爵破口一聲,大怒道:「趙王給人讓稅,誰去救濟河北?前幾年河北道餓殍滿地,你這個五品朝臣拿出自己的俸祿沒?」


  說著眼神一厲,忽然又道:「龜茲國的使團給你多少錢,讓你幫著他們挖大唐的牆角。」


  那大臣連忙搖頭,滿臉義憤道:「本官清廉如水,從無貪腐之事。」


  「嗤!」


  王爵嘲諷一笑,轉頭看著李雲道:「趙王,咱倆認識一下,家父淮南王,我封膠東王,按照皇族裡輩分,你得喊我一聲大伯父。」


  膠東王?

  那不就是李道彥?

  李雲連忙拱手行禮,想了一想覺得光是拱手不行,於是他把李治輕輕放下,自己從墊子上站了起來。


  李道彥呵呵一笑沖他擺擺手,然後一指剛才那個大臣,道:「此人叫鄭跨,長安城外有五個莊子,民間百姓對他有個稱呼,戲稱他叫鄭拔毛,不過他是鴻臚寺的官員,一般只會收取異國使臣的孝敬,對於此事,你怎麼看?」


  李雲沉吟一下,微笑道:「我對朝堂之事一竅不通,但卻對世間常事有些琢磨,這位鄭大人連老百姓都喊他拔毛,可見收禮物的名頭已經眾人皆知,但他仍舊能在朝堂上待著,想必有著不可明說的道理。」


  說到這裡微微一停,沉吟半天才以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道:「雖然雁過拔毛,或許忠奸難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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