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牧天奇的生意
莫愁忽然問:“荀師弟,你看那頭金牛怪如何處置?”
荀無憂沉吟道:“此妖占山為王多年,過慣了作威作福的日子,就算勉強降服,將來也會起反心……嗯,正好我最近煉丹缺一塊上好牛黃,不如還是宰了吧。”
“也好,不過你到別處去宰殺,我不願見那不潔之物。”
“是。”荀無憂於是將捆縛的金牛怪帶去了別處。
待他走後,莫愁看了苟豈一眼,不經意地問道:“你真的看見了毛慶放走信鴿嗎?”
苟豈一怔,不自然地笑了笑:“仙姑這是何意。”
莫愁淡淡道:“我知道你有問心玉,你是依靠此物才找出了內鬼,對吧?”
苟豈隻得承認:“不錯,方才我假意慰問眾人時,時刻將問心玉握於手中,從頭到尾,隻有毛慶對我有敵意。”
“那你方才為何說謊?”
苟豈強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身懷問心玉這等寶物,自然不願意更多人知道……還請仙姑幫忙保密,別泄露我這點底細……”
莫愁盯著他,微微顰眉,“不對,不是這個原因……你似乎在有意提防荀師弟……”
忽然,她似乎想到什麽,微微一怔,“難道說……是問心玉告訴你,荀師弟對你有不軌之心?”
苟豈沉默不語。
莫愁見他默認,十分意外,自言自語道:“荀師弟雖然心思深沉,但秉性純良,怎會對你不懷好意……難道是關於……”她似乎想到什麽,忽然住口,眼神閃爍。
苟豈心中一凜:關於什麽?
他下意識想去摸問心玉,幸好反應過來忍住。莫愁也隨口岔開了話題。
過了一陣,司馬壽完成了苟豈的吩咐,禦劍而回,低聲道:“首級已送到……話也送到了。”他顯然明白今後再也沒法當牆頭草,不住唉聲歎氣。
事情辦妥,苟豈和莫、荀二人趁夜色尚早,開口辭行。
臨行前,司馬壽卻說臨別之際,要贈苟豈一件寶物,讓兩位峰主稍後片刻。
白嫖的東西,那自然是非要不可。於是,苟豈單獨隨他去了一趟觀星閣的倉庫,司馬壽翻箱倒櫃,拿出了一雙紫銅色的長靴。
“這雙靴子是用本派祖師用熒惑之地的隕石碎片,鍛造數年而成,將它穿上,也能起到輕身之效。”
他鄭重其事地交到苟豈手中,說道,“道友天賦異稟,短短數日間能練成伏羲步,足見與本派有緣。不過道友修為尚淺,施展身法時難以持久,有了此靴,可稍稍彌補不足。”
你才不持久呢……苟豈心中腹誹,拿著鞋子嘟囔道:“還行,沒什麽味兒,貴派祖師沒有腳氣吧?”
司馬壽忍住吐血的衝動,低聲苦笑道:“老夫別無所求,隻希望道友回山之後,能幫忙說說情,兩位峰主雖然願意高抬貴手,但貴派三位長老若得知了今日之事,保不齊還要降罪。”
“害。”苟豈道,“原來是為這個,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他大言不慚地收起靴子,心中卻暗道:我是哪根蔥,在長老麵前哪裏說得上話?
不過,為了司馬掌門能睡個好覺,也就勉為其難收下了。
司馬壽鬆了口氣,“好,那小友快回去吧,別讓玉霄峰主等久了。”
苟豈忍不住問:“前輩,我問個問題您千萬別見怪……雖然玉霄峰主修為高於您,但好歹都是煉氣境,您怎麽怕她怕成這樣?”
司馬壽苦笑道:“她也算煉氣境嗎?能和羅浮教主過上十招而絲毫不落下風的人,誰敢把她當成尋常煉氣境看待?”
“啥,莫愁前輩還跟羅浮教主打過架?”
苟豈頓時來了興致:“怎麽回事,您跟我說說唄?”
“你不知道那場大戰嗎?十年前,羅浮教主偶然抓住淩霄門前任首徒李鳳梧的把柄,邀集天下道門前去聲討,適逢九曜真人閉死關,無法出麵,就在淩霄門群龍無首之際,玉霄峰主挺身而出,以區區煉氣境修為,力敵煉神境的羅浮教主!到最後,教主竟然還是憑借用毒的手段才勉強得勝……”司馬壽唏噓不已。
苟豈吃了一驚:“她是怎麽辦到的?”
“當時誰都想不通,後來我們一群掌門人圍在一起議論了很久,有一些猜測……你應該也知道,玉霄峰主博覽天下群書,不但精修道法,更通曉各門各派的法術和武功,我們猜想,也許是她融匯各派所長,量變引起質變,才有這等恐怖實力。”
苟豈點點頭,認可了這個猜想,又追問道:“方才你提到的那場大戰,結果如何了?那位叫李鳳梧的前輩聽說已不在人世,是死在了那場大戰中嗎?”
“不錯,說是大戰,其實也並不是真正意義的多方火並,隻是那兩場戰鬥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太刻骨銘心……玉霄峰主中毒落敗後,羅浮教主就要向淩霄門其餘人等發難,關鍵時刻,負罪累累的李鳳梧為了不連累師門,當場宣布脫離淩霄門。這下子,羅浮教主再無顧忌,直接派出弟子圍殺李鳳梧,但誰都沒想到,同為煉氣境的李鳳梧,臨死前全力出手,竟然足足殺死了教中七位煉氣境高手,直到羅浮教主再度親自下場,才將他斬殺。”
苟豈聽得又是激動,又是氣憤,猛拍桌子道:“以多打少就算了,竟然還車輪戰,真不要臉……李鳳梧究竟有什麽罪名?哼,這樣的高手豈會是惡人,定是羅浮教的王八蛋設計陷害他!”
“道門之間,弱肉強食,誰是誰非不必再提了。”司馬壽感慨道,“自從十年前這場大戰以後,再無人敢小瞧淩霄門,貴派的煉神境雖隻有九曜掌門一人,遠不如羅浮教多,但兩位煉氣境弟子,一個力敵羅浮教主,一個幾乎殺盡了羅浮教中層,可見厲害……隻可惜啊,兩位傳奇人物如流星一般崛起,又如流星一般隕落,一個死於非命屍骨無存,一個避世隱居終日不見天日,每每思之,都令人扼腕歎息。”
苟豈道:“玉霄峰主中的究竟是什麽毒?難道沒有解藥嗎?”
司馬壽道:“此毒名為‘赤焰金龜’,乃是從西域傳來,雖然無藥可解,但隻對煉氣境有效。等將來玉霄峰主晉入煉神境,自然迎刃而解……試想,她煉氣境已如此厲害,到了煉神境,豈不就要超越九曜真人、羅浮教主,成為真正的道門第一高手?”
苟豈歎道:“原來如此……難怪羅浮教處心積慮想要害死她,她這回為我而親自出山,實在魯莽。”
……
聊了一陣,見時間不早,苟豈不敢多耽擱,謝過司馬掌門後,便出了山門,與兩位峰主啟程,三人乘雲跨越了萬水千山,返回了淩霄門。
辭別兩位峰主後,苟豈獨自回到竹廬,路上用通訊玉符告知了幾位朋友,很快喬氏兄妹和穀海都帶了幾碟小菜來,齊聚於竹廬中為他接風。
的盧久不見主人,第一時間衝上來與他親熱。苟豈見它身影迅捷,起了玩心,叫道:“的盧,你來追我,若能碰上我衣袖,獎勵你一筐皇竹草。”
眾人聽了都笑,喬芸兒掩嘴笑道:“苟大哥,你和的盧比試腳力,不是自討苦吃嗎?”
苟豈微笑道:“士別三日,也該刮目相看。這十天來,我可是好好練了一下輕功呢。”
穀海拍桌狂笑:“練了足足十天嗎?那可真了不得,士別十日,豈不得‘摳眼珠子相看’?”
隻有喬嵩陽道:“的盧,別玩瘋了,小心傷著苟豈。”
的盧吃了多天野草,一聽到獎勵,立刻撒著歡朝苟豈撲去,本擬直接將主人撲倒,但一瞬之間,苟豈輕巧隨意地邁出一步,莫名就閃身到了的盧側方。
眾人眼前一花,完全沒看清他是如何做到,不禁都睜圓了眼睛。
的盧也意外之極,它四蹄翻飛、馬頸急扭,在小院裏橫衝直撞,花盆、水缸撞翻了不少,始終碰不到苟豈一根寒毛。但見他衣袂飄飄、閑庭信步,每一步往往都踏在眾人意想不到的方位,有時明明是三步的距離,偏偏兩步就邁過,似乎有縮地成寸的神通一般。
穀海忍不住拍手道:“妙極!這身法當真了不起,看來這十天裏苟兄弟又有奇遇。”
喬芸兒張口結舌道:“好……好厲害。”
喬嵩陽靜靜旁觀,慢慢也看明白了,點評道:“的盧擅長的是長途奔襲、一日千裏,倘若比直線賽跑,苟豈眨眼間就會被他追上,但他這門身法擅長的是小範圍內的進退閃避,想捉住他還真不容易。”他不知道《伏羲步》的精髓在於“卸力”,雖隻看到這些皮毛,依舊感到十分佩服。
三人對視一眼,都笑著下場,一起去抓他。一時間,苟豈與三人一馬相互周旋,方位雖然被擠占了不少,卻依舊從容。
眾人聯手依然拿不下他,愈發心驚。
然而,苟豈這時沒穿著“熒惑之靴”,又是在平地周旋,無處借力,不一會兒,他就有些氣力不支,連聲道:“不來了不來了,這麽久沒追上,我……我已經贏了!”
這一開口說話,心思也亂了,無暇計算九宮方位,一個頓挫,直接就被的盧逮住,死死咬住衣袖不放。
“哈哈哈……”三人將他抓住,鬧作一團。
正玩鬧,院外忽然有一人幽幽歎道:“唉呀,這麽熱鬧……苟老板回山,怎不叫上牧某一起來聚?”
眾人停了下來,朝外望去,見來人是牧天奇。
苟豈笑了笑:“牧兄別見怪,我怕你懶得起來動彈,這才沒叫你……來了更好,一起吃點兒?”
牧天奇咧嘴笑道:“苟老板懂我呀,在下一向無利不起早,隻是聚會的話,我確實懶得動彈……今天來,我是想和你做筆生意。”
苟豈厭煩他這副貪財的嘴臉,敷衍道:“今天不聊生意,有什麽事,改天再談吧。”
牧天奇無所謂道:“好罷……改天也行,就是不知道,染染姑娘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苟豈臉色一變,喝道:“什麽意思,上次的錢不夠花嗎?”
——他以為牧天奇一次敲詐不夠,又想敲第二次。
眾人心中狐疑起來,不知道這兩人在談什麽,穀海聽見“染染”的名字,臉色也凝重起來。
牧天奇搖頭道:“苟老板對在下的偏見太深了,牧某雖愛財,但也是守信之人,上次收了那筆封口費,自然守口如瓶。這回,我是誠心誠意來給你送一個緊急消息。”
“你說。”
牧天奇看了旁邊三人一眼,問道:“要不借一步說話?”
“不必,這三位我都信得過。”
牧天奇點點頭,“那我直說了……最近執法堂的人巡查天刑山,發現了有人偷偷給染染服食‘大還丹’、幫她延續生機一事。執法長老震怒,下令徹查此事,並決定一個月後將染染斬首。”
苟豈渾身一震,失聲道:“一個月後……”
他心中一團亂麻,此事一暴露,不但自己要倒黴,染染的活路也就此斷絕……
牧天奇歎道:“送藥的人也是心大,給那丫頭吊著一口氣就算了,偏偏一口氣給了她大量大還丹……那氣色,比我這整天躺著的人還好呢,如何能瞞過執法堂的眼?”
聽到這話,苟豈暗暗後悔,原本他想一次多送點藥,就不用每個月都去了,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牧天奇道:“怎麽樣,苟老板覺得這個消息值多少錢?”
苟豈沉聲道:“多謝牧兄相告,在下感激不盡。”隨手扔去一個沉甸甸的靈石袋,牧天奇接過掂了掂,眉開眼笑。
喬家兄妹聽到這裏,也已經明白,送藥之人就是苟豈,頓時都焦急起來。喬芸兒忙問道:“那不是天刑山上的重犯嗎,苟大哥為何幫她?”喬嵩陽卻問:“藥是從誰手裏買的,會不會查到你身上?”
穀海咬牙道:“無妨,後來的大還丹基本都是我找人分批買的,倘若查到我身上,由我來擔著就是。”
苟豈搖了搖頭:“染染是判處‘修羅天刑’的重犯,這件事你擔不起,若是敗露,你直接供出我無妨。”
“難道你就擔得起?”穀海一捶桌子,恨恨道:“誰要是敢出賣咱們,我絕饒不了他!”
苟豈沉默良久,長歎道:“染染對我有救命之恩,也有利益糾葛,幫她續命,純屬我個人的私事,不能牽連你們。”他閉上雙目,深深吸了口氣,“這件事,我自己來處理,你們都別管了。”
穀海問:“你有主意?”
苟豈睜開雙眼,精光射出,緩緩道:
“隻要幫染染翻案,一切危機自然迎刃而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