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本是誤會

  難言之隱既已不復存在,宇文瀟自然心情大好,不再動不動就拿府中下人或者傢具出氣了。然而一想到百里傾雲與冷少情之間的一切,他又難免情緒黯然起來,一如這蒼茫的、似乎深不見底的夜色。


  「王爺,屬下瞧您最近心情好了很多,這病也大好了吧?」燭火搖曳中,初寒醉一邊伺候宇文瀟洗葯浴,一邊含笑詢問了一聲。


  「嗯。」淡淡的葯香之中,宇文瀟閉著眼睛靠在浴桶壁上,愜意得很,「的確好得多了,不日便可痊癒。寒醉,師父這藥方還真管用,這次多虧了他。」


  初寒醉又往桶里加了些熱水,點頭說道:「管用便好,王爺這段時間暴躁易怒,可把府中眾人都給嚇壞了。」


  「是嗎?」宇文瀟輕嘆一聲,心知自己的暴躁易怒並非僅僅因為身體上的不適,「本王其實……你不懂……」


  我怎會不懂?你是為了王妃,初寒醉嘆了口氣,順嘴說道:「上次妖嬈之事王爺錯怪了王妃,誤會不是早就解開了嗎?為何如今王爺對王妃冷淡疏遠,竟還不如從前?王爺,您到底……」


  「莫要提她,本王不想聽到她的名字。」宇文瀟驀地抓緊了桶沿,語聲冰冷,「自降生為百里曦照女兒的那一刻起,我與她已經註定不可能!」「可是王妃心地善良,一看便知與百里曦照不是一路人。」初寒醉有些著急,不怕死地替百里傾雲辯解了一句,「王爺您看,自安寧堂開張以來,王妃已經為無數百姓解除了病痛,更是挽救了無數垂死之人的

  性命,王爺用百里曦照的錯誤來懲罰王妃,是否有些不公平?」


  宇文瀟聞言微微有些動容,想不到初寒醉居然能從這個角度來考慮此事。可是……百里傾雲與冷少情……


  一陣煩躁上涌,宇文瀟咬牙冷笑:「你覺得不公平?那是因為你不是本王,與百里曦照仇深似海的是本王而不是你!須知沒有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說大話是很容易的!」


  初寒醉沉默,片刻之後點頭說道:「有道理。可惜王妃是百里曦照的女兒,否則她與王爺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


  「她與本王?下輩子吧。」宇文瀟心中一痛,眼前又浮現出了百里傾雲與冷少情相偎相依的畫面,「她心中根本就沒有本王,否則也不會與其他男子摟摟抱抱……」


  「王爺這話從何說起?」初寒醉聞言不由吃了一驚,想也不想地表示懷疑,「王妃心中若沒有王爺,又怎會為了王爺的病忙前忙后……」


  糟了!把實話說出來了!


  初寒醉暗道一聲糟糕,倏地住口不言。然而這話已經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宇文瀟的疑心,他陡然睜開雙眼,轉頭看著初寒醉淡淡地說道:「說下去。」


  「呃……」初寒醉險些抹頭就跑,卻知若是那樣自己只會死得更快,只得硬著頭皮站在原地,「屬下是說……王妃其實很關心王爺……」


  「不是這句,」宇文瀟冷笑,臉上寫著「再不說實話便是找死」這句話,「你說百里傾云為本王的病忙前忙后,這是何意?」


  「屬下……」初寒醉冷汗都下來了,「屬下是說……王妃她……」


  「本王如今的耐性大不如前。」宇文瀟冷笑,慢慢自浴桶中站了起來,取過一旁的衣衫披在身上,「寒醉,你若再不說實話,本王一腳把你踹出安逸王府,永遠別再回來!」


  撲通一聲,初寒醉單膝跪地,神情惶惑:「屬下不敢欺瞞王爺!治好王爺的人其實是王妃。王妃知道王爺對她……因此囑咐屬下不可說實話……」


  百里傾雲?又是你?你既對我無心,又何必如此假惺惺地關心於我!你究竟意欲何為?

  驀地一咬牙,宇文瀟疾步離開了房間。初寒醉只來得及看到燭火一閃,眼前已經空無一人,不由苦笑一聲說道:「王妃,對不起,我實在不是故意給你惹麻煩……」


  不必初寒醉惹麻煩,百里傾雲此刻便夠撓頭了。


  夜色降臨,視線自然不夠好,月無淚一個不小心,居然打翻了晾曬藥草的篩子,十幾味中藥全部混到了一起,場面蔚為壯觀。


  月無淚一看便傻了眼,接著叫苦連天。百里傾雲見狀也是哭笑不得,忙陪著月無淚一起分揀起來。忙碌了半天,這項十分浩大的工程才算是漸漸接近了尾聲。


  「無淚,此處我來收拾,你去做飯吧。」百里傾雲舒展了一下酸痛不已的四肢,吩咐了一句。


  月無淚點頭應是,接著起身進了廚房。百里傾雲稍稍活動了一下,又埋頭繼續整理。耳中聽得輕輕的腳步聲響,她頭也不回地問道:「無淚,怎的又回來了?」


  身後的人不做聲,保持著淡淡的沉默。百里傾雲只得回頭:「怎麼不說話……王爺?」


  一身白衣的宇文瀟靜立於月色之下,如玉的臉龐俊美不遜於月色,只是卻也如玉一般冷。被他幽深的目光盯得心中一跳,百里傾雲屈膝見禮:「妾身見過王爺,這麼晚了,王爺有事吩咐?」


  輕輕抿了抿唇,宇文瀟突然冷笑:「少情不在房中吧?若在,便當本王沒有來過。」


  你……百里傾雲無奈地苦笑:「倒不知王爺居然如此記仇,放心便是,少情不在房中,自上次被王爺誤會,妾身怎敢再與少情獨處?」


  宇文瀟神色稍霽,接著冷笑:「為何又欺騙本王?」


  「妾身不敢!」百里傾雲有些著急,讓開了身子,「少情真的不在,王爺若是不信,可進去……」


  「本王並非說少情,」宇文瀟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明明是你治好了本王的病,為何假借寒醉之手?」


  百里傾雲一怔:「王爺都知道了?初護衛答應妾身不會告訴王爺的,怎麼……」


  「你還敢說?」宇文瀟盯著百里傾雲,神情不善,「自你入安逸王府以來,屢次教唆本王的人背棄本王,本王還不曾找你算賬呢!」


  「妾身沒有!」百里傾雲嘆了口氣,習慣了被宇文瀟誤會,連辯解都沒有多少力氣,「妾身無論做了什麼,都是為了王爺好,只可惜總是事與願違……」


  這句話聽在耳中,宇文瀟覺得還算受用,眸中的冷淡再次緩和了些:「這些暫且不說,你還未回答本王的問題:既然是你治好了本王,為何又將功勞算在他人頭上?」「妾身只是不想再自取其辱。」百里傾雲苦笑,仰望著夜空中的月兒,幽幽地說著,「王爺誤會妾身與少情,又不肯聽妾身解釋,若是知道藥方是妾身所開,又像上次的安胎藥一樣出了岔子,妾身豈不真的要


  活活冤死?」


  宇文瀟頓了頓,別有深意:「誤會?你說你與少情其實沒有……」


  「自然沒有,少情只是妾身的朋友。」百里傾雲輕輕搖頭,情知宇文瀟必定不信,也就不再多言,「王爺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便是如此,妾身不想多說。」


  宇文瀟沉默,心中卻有一股竊喜緩緩升起:瞧她的眼神如此坦然,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了?深吸一口氣,他試探著問道:「那你為何收下了少情的玉笛?你可知那玉笛代表了什麼?」「玉笛?」百里傾雲轉頭看了看宇文瀟,茫然不解,「玉笛能夠代表什麼?那晚少情扔下玉笛便跑了,妾身想拒絕都未來得及追上他,哪有時間問他這許多?那玉笛一看便知十分珍貴,妾身還想著下次見面之

  時還給他呢!」


  原來是這樣?宇文瀟聞言大喜,眉宇之間浮現出一抹動人的喜悅:「你……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百里傾雲微皺眉頭,著實不知宇文瀟在高興什麼,「王爺也知少情身手不凡,妾身絲毫不懂武功,怎可能追得上他?王爺若是不信,只管將玉笛拿去還給他便是。」


  說著,百里傾雲轉身欲進屋,宇文瀟驚喜之下一把拉住了她:「不必了!本王信你便是。」


  兩人的肌膚突然接觸,各自在心底震了一震,一個貪戀那種柔軟不願放開,一個貪戀那種火熱不願抽出,便那麼靜靜地對視著,半晌無言。


  許久之後,百里傾雲先醒過神來,終於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掩飾一般低頭:「多謝王爺信任,妾身感激不盡!」


  「呃……」宇文瀟失望不已地攥起了空空的手,目光卻變得十分熱切,「公主,那晚少情……究竟來找你做什麼?為何連本王都不見,便直接不顧禮教找上了你?」


  百里傾雲一怔,接著苦笑:「怎麼,王爺今晚心情好,總算捨得聽妾身解釋幾句了嗎?」


  「本王……」宇文瀟俊臉一紅,虛張聲勢,「本王並非忘恩負義之人,公主治好了本王的病,本王……也總該給公主一個辯解的機會。」


  「王爺這話說得好沒道理。」百里傾雲一聽這話便氣樂了,狠狠瞅了宇文瀟一眼,「照王爺這麼說,妾身若是沒有治好王爺的病,那妾身白白冤死也不多是不是?」


  「呃……」宇文瀟俊臉更紅,卻坦然認錯,「本王失言,公主恕罪。其實本王只是想向公主要一個解釋……」


  「妾身不懂,」百里傾雲搖頭,目光陡然變得犀利,「為何只要看到妾身跟少情在一起,王爺便會毫不猶豫地認定我們之間有苟且之事?難道妾身的為人,就那麼不值得王爺信任?」宇文瀟抿唇,片刻后淡淡一笑:「這無關公主的為人,而是因為放眼整個金鼎國,能讓本王在心裡寫個服字的,唯少情一人而已!因此,公主與任何人在一起,本王都不會懷疑什麼,唯有少情……他夠資格在公主心中佔據一席之地,本王亦毫無阻止之力。」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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