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天色已變
“殿下既然不願意對陸梔凝動手，那這就是唯一的辦法了。”敖語葵繼續解釋道：“如今朝中就隻有殿下和太子得勢，老皇帝雖然年歲已大，但身子骨健朗，調理得好再活個十數年不成問題，且不說十幾年的時間裏有多少變數，隻說那小皇子如今正受寵，等他長大後，殿下不是要多一個強大的對手麽？”
敖語葵給他合計了很多，一番話下來，秦肅忽然對敖語葵肅然起敬起來。之前因為敖語葵給他出的陸梔凝的主意，導致他差點喪命，他還有一些芥蒂，可是敖語葵這樣一說，他就明白了自己確實不能再拖，越拖局勢對自己越不利。
當日，休養半個月的燕王殿下就重回了朝堂，他當然沒敢對外宣城是自己差點被殺，隻說因病休養。而回朝後的第一件事情，秦肅帶著價值連城的禮數去見了老皇帝身邊的福公公。
福公公是老皇帝身邊的老人了，如今也是大內太監總管，身邊必然會跟著幾個小太監，此刻小太監們被趕出了房門外，與燕王的侍衛立在房門之外，並不知道裏麵的人在商量什麽。
璞玉是福公公的幹兒子，本來是個沒什麽出息的，偏生有一身孝子賢孫的本事，借著幾分小聰明拜了個幹爹，好歹也混進了禦前。此刻他聽著燕王和幹爹在裏麵的密謀，仗著耳力尚好，他也隻能勉強聽到“藥膳”、“喝下去”之類的話。
禦前的人都有十八竅玲瓏心，敏銳的他當即就意識到了什麽。果不然，等到屋子裏的人商議之後，幹爹私下裏就遞給了他一摞千兩銀票和一包粉末。
“午後皇上要喝藥膳，你把這個補藥放到皇上的藥膳裏麵，做好了，少不得你的好！”
璞玉默默收好藥包和銀票，心中已然明白幹爹要做什麽事情了，雖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他還是照做了——幹爹說得對，就算沒有意外，皇上也活不了多久了，皇帝一死，將來無論是哪一位皇子登基，他們這些人要不就是被新帝心腹排擠，要不就是去給老皇帝守陵，淒老一生。還不如趁早抱緊了新帝的大腿，給後半生求個榮華富貴。
午後，天氣正煩悶著，老皇帝睡醒了起來照例要喝一碗藥膳調養身子，早些年他不太喜歡，總覺得自己身子骨還不錯，不喜歡這股子藥味兒，如今年老了，朝廷又是這樣一個爛攤子，他又不得不喜歡了。
“皇上，今兒是百合蓮子藥膳。”
璞玉將藥膳呈上去，一股清甜的藥香味就在殿內散開，皇帝正看著公文，不疑有他，喝了一兩口之後便繼續開始批公文。
一旁的福公公深深埋著頭，倒是璞玉那個小太監，總是不由自主抬頭看他，皇帝本是個和善的人，正想問他看什麽，卻覺得腹中一陣絞痛——聰明如老皇帝，當時就猜到是自己哪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做了手腳。
老皇帝並沒有露出不妥，忽然說道：“福公公，去替朕叫禦前侍衛總管前來麵聖。”
福公公固然疑惑，說好的見血封喉為何老皇帝還沒有發作，但也隻好去叫人了。
衛平不過片刻就趕了過來，一進來老皇帝就把璞玉和殿內一幹人等趕了出去，他還沒來得及參見皇上，就聽得皇上吩咐道：“衛平，傳顧子航覲見，立馬傳他進宮。還有……馬上拿下璞玉和福公公，皇宮戒嚴——”
衛平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老皇帝麵色不佳，語氣又十分急切，他隻好匆匆出去照做。
璞玉和福公公還沒來得及反應，衛平一聲令下，二人已經被控製住，禦前其他伺候的太監宮女嚇了一大跳，一時間勤政殿門口亂哄哄的。
顧子航跟著禦前侍衛急匆匆敢來時，勤政殿門口已經沒有人了，衛平衝他點了點頭，說道：“顧大人快些，皇上就等著你了！”
來傳話的侍衛說的不清不楚，顧子航根本不知道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此刻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衛平拖了進去，進了勤政殿後，他才看到裏麵的皇帝正躺在小榻上，地上跪了一地的太醫。
“子航啊！”老皇帝氣若遊絲，朝他招了招手，又把殿裏所有太醫全部趕了出去，確認沒有人了，才說道：“是朕不好，朕錯怪你了。”
“皇上您……”
顧子航惶恐不已，正待磕頭，但皇帝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說道：“朕被那個逆子下了毒，時日已然不多了，朕雖然下令禁嚴，但過不了兩個時辰必然打亂，屆時請你務必，務必抱住朕的小皇子，朕這些不孝子個個覬覦朕的位置，唯有明源最小，不知世事，這天下和明源朕唯有托付給你，請你務必輔佐明源坐穩這個位置，斬殺亂臣賊子——”
下毒之事不是太子就是燕王，老皇帝來不及確認是哪一個，索性默認是他們兩個幹的，總之這兩個人這些年明爭暗鬥幹下的混賬事情也不少。
一時之間，顧子航隻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他腦子還停留在皇帝中毒了的事情上麵，但皇帝已然慌亂，拉著他手，言辭懇切：“子航，之前錯怪你是朕不好，朕現在請求你，請求你一定幫朕抱住明源，保住這江山——”
皇宮確實已經亂做一團了，宮人們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一水的盔甲侍衛人人拿著長刀在每一條大路小路上麵驅趕人，不時又會有些人反抗，這些侍衛問也不問，直接一劍封喉。
於是宮內更加人心惶惶，逃竄尖叫的聲音數不勝數——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更不知道別的宮人為什麽都在逃竄，隻是下意識的以為，別人都在跑，那肯定是發生大事了，為了保命，隻好跟著跑。
但其實皇宮幾處大門全都已經被禦林軍的人守住，宮門緊閉，隻要靠近的宮人全部斬殺，鮮血並沒有讓亂竄的宮人們安定下來，反而讓他們更加瘋狂，甚至有的人為了逃出宮去，竟然找了雲梯往外爬，禦林軍為了不放人出去，竟然請出了弩箭，於是混亂的宮牆之中又響起了弩箭破空之聲。
而此時的燕王府，秦肅已經點了七八千的禁軍，禁軍統領是他母家的表舅，所以這些勢力自然而然成了他的麾下，此刻八千禁軍全部整裝以待，秦肅更是親自穿著盔甲，拿了酒碗，大喊道：“兄弟們，今日一戰，成了將來所有人都是人上人，不勝不歸——”
“不勝不歸——”
八千人齊呼，聲音響徹雲霄，頃刻間，禁軍砸了酒碗，隊伍就往皇宮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