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恐慌
“皇上——”
顧子航誠惶誠恐,跪在床前,但皇帝已經是奄奄一息了,急切說道:“朕給你的遺詔收好,衛平會保護你,朕活了這麽大年紀死了不要緊,但明源還小,這天下還需要一個明君,子航,朕求你,求你替朕撐起重擔……”
“臣領旨。”事急從權,顧子航隻有著急應下。老皇帝這才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他揮手說道:“衛平,帶顧子航去擷芳殿,無比保護小皇子和顧子航,將他們平安送出宮去。”
衛平道了聲“遵旨”,好說歹說拉著顧子航往擷芳殿的方向去了。
自前朝大越朝的時候末帝就是死在自己兒子手上,因而葬送了江山,所以端朝開國之後,高祖皇帝就下令兒子們幼年全部放在擷芳殿由專門的教習師傅和嬤嬤教養,成年了就立馬送出宮開府。
可是兩人一路過來擷芳殿竟然半個人也沒有,固然因為禁嚴的原因導致宮人紛亂,但是禦林軍強勢手段之下,宮人此刻大都回歸本位,擷芳殿乃是重地,衛平之前還留有重兵在此守候,怎麽會如此安靜?
顧子航心“咯噔”跳著,他總覺得今日還有大事情要發生。懷揣著劇烈的不安,他跟在衛平身後進了擷芳殿的大門,卻看到裏麵血肉模糊,宮人的屍體殘肢、禦林軍重重盔甲下傷殘不已,他們個個死狀慘異,似乎臨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而最裏麵的小閣裏麵,小皇子已經被穿了心髒,拳頭大的洞口直直穿過心口,小皇子大大張著嘴,眼角還有淚水沒有完全滴落。
整個擷芳殿沒有一個活口,所有養在裏麵的皇子公主、太監嬤嬤,還有守衛在此的禦林軍全部喪命,整個殿內彌漫著腥臭的血液的味道。
小皇子死了——
皇上的囑托沒有完成——
顧子航一連遭受打擊,再被這股子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一熏,整個人幾乎站不住,他一個趔趄,幸好被衛平接住,但下一秒鍾,他就忍不住衝出了殿裏,湊在園子裏吐了起來。
衛平給他找了一杯幹淨的水,等他吐完了才遞給他。顧子航咽了兩口水才好些,青白的臉上難受極了,說道:“衛大人見笑,保護不了小皇子殿下不說,連這點場麵都見不了。”
衛平知道他在為小皇子的事情自責,但此事發作詭異,上百口全部命喪於此,偌大的宮裏誰也沒有聽到風聲,可見凶手實在厲害,這是誰也不能預算的,因此他安慰道:“顧大人是文官清流,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麵也是正常。隻是大人有什麽打算?我必然是拚死護送大人。”
顧子航決定回勤政殿,但兩人還沒有走出多遠,二十七聲皇鍾嘶鳴而過——那是皇上駕崩了!
顧子航隻覺得天旋地轉,皇帝駕崩,留下的唯一囑托他沒有完成,還有方才猩紅一片的場麵……饒是顧子航入朝這麽些日子以來,做多了雷厲風行的事情,此刻也撐不住了,竟然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顧大人——”
……
顧子航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天昏地暗的夢,醒來的時候陸子服正守在他床前。
“子航哥哥,你醒了!姐,子航哥哥醒了!”
耳畔是陸子服的聲音,尖銳中帶著欣喜,把他的意識拉了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回了東四街的小院裏,這房間還是他當初科考時陸梔凝給他安排的。
“我……皇宮怎麽樣了?”
顧子航本想問一句自己怎麽了,但是看到陸梔凝的一瞬間,他就想到了宮裏皇上的囑托,慌忙問道。但陸梔凝麵色悲戚,隻說道:“子航,你先別著急,皇上已經駕崩了,衛平為了把你送到這裏來,被秦肅的人殺了,我……沒能救活他……”
顧子航隻覺得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讓自己昏迷,而是強撐著下了床,聲音有些虛弱,問道:“外麵情勢怎麽樣了?”
陸梔凝說:“整個京城已經戒嚴了,所有人不能隨意在大街小巷上走動,守城軍成天在街上轉悠,聽說京城朱雀門外,還有大軍鎮守,鬧得裏麵的百姓人心惶惶。”
顧子航沒有說話,許久後才又說道:“皇上讓我輔佐小皇子登上皇位,但我去的時候,小皇子已經被殺了。”
“我知道。”陸梔凝輕聲說道:“整個擷芳殿都被洗劫一空,秦肅和秦明和兩人大打出手,皇上也駕崩了,大街上四處戒嚴,稍有不聽的,全部當場殺死,以致皇上停靈在宮裏,竟然沒有半個敢主事的大臣站出來,現在整個京城已經亂成一團了。”
“謝謝你,梔凝。”
顧子航長歎一口氣,一雙眼眸陰沉得可怕——衛平死了,他是皇上駕崩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身上帶著皇上的任命詔書,不管是太子還是燕王肯定都是想要在詔書公布之前將他威逼利誘,篡改皇上的詔令支持他們做皇帝,要不是有陸梔凝他們保護著他,他現在絕對是燕王或者太子座下一員了,要不就是和衛平作伴去了。
“京城現在很亂,子航,你要看顧好自己的身子,朝堂還等著你回去整頓。”
陸梔凝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感受到了陸梔凝肌膚的溫度,他才察覺到陸梔凝沒有叫他“子航哥哥”,而是叫的“子航”。他心中有些動容,那是他喜歡了半輩子的姑娘,終於等到自己也算成功的那一天,可是他卻隻能看著她站在別人身邊。
顧子航不自主抬起了右手,想要拉一下她的手,但一抬頭,正好看見了沐槿霖從門外進來,他的手又不由自主縮了回去。
“陸子服,去給顧兄弄點吃的。”
沐槿霖一進來就看到陸梔凝迅速抽回了放在顧子航肩上的手,於是將陸子服支了出去,又把陸梔凝拉到自己身邊,一雙手輕輕搓揉著陸梔凝碰了顧子航的那隻手,還不忘問道:“阿凝,你別太擔心了,有顧兄在,朝堂不會有事情的。”
陸梔凝心裏閃過一陣無語。這男人越來越不要臉了,明目張膽的吃醋。她使了一個眼色,暗罵道:“我能擔心什麽,隻是子航哥哥有些難受,對了外麵那群人走了沒?”
“嗯。”沐槿霖彎著手指頭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又對顧子航說道:“顧兄,此時最重要的確實是你的身子,你大可放心的是,別管外麵鬧得多嚴重,隻要你在這裏一日,我們必然能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