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天子之怒
尚書令已經知道自己完了,心裏把秦淮這個一竅而不通的蠢蛋罵了幾十遍,臉上卻還是故作鎮定。
隻聽皇上又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宣顧子航來見見吧,朕也想見見這個顧子航到底是長得奇醜還是一表人才。”
皇帝說得漫不經心,但是滿朝大臣除了秦淮不知所以之外,誰也不敢出大氣:別看皇上和煦,那才是暴雨欲來的傾向。
何況就秦淮這樣的愚夫,一看就知道他這個狀元郎來的蹊蹺,如今皇上又提到了顧子航,誰都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子航來得慢些,大約兩刻鍾後才進了大殿。
見了禮之後,皇帝便讓他抬起頭來,竟真是個一表人才的,一臉玩味似的笑道:
“顧子航,朕聽有人說你才華尚可,方才戶部尚書也為你辯解,不知你覺得他說的如何?”
“回皇上,小民覺得尚書大人抬愛了,小民出身貧民,空有一身報國之誌,卻沒能在科考之中上榜,實在是有辱皇上召見!”
“哦,那朕怎麽聽說你胸有大誌,不妨你來替朕說說怎麽才能把天下治理好?”
“小民不敢!”
顧子航誠惶誠恐,那秦淮還在心中偷著樂,隻以為這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草包。
“無妨,朕想聽你說。”
“臣以為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社稷乃萬民之根本,為君者重吏治清明是其一,更需要重百姓社稷,憂百姓之所苦,憂天下人之所憂,行天下人所行之事,,如此方能是百姓信服、宗廟長祀!”
此言一出,滿堂驚呼聲忽起,龍椅上的皇帝都忍不住高看了他兩眼:這樣的人才,要是真的被那個愚夫交替,豈非是朝堂的損失?
“元胡,給朕查!”
皇帝重重摔下手裏的茶杯,碎瓷片砸得到處都是,除了被點到的那個內侍戰戰兢兢接了旨意出去外,整個大殿沒一個人敢出大氣。
顧子航依舊不卑不亢的跪著,皇帝便揮手讓他起來等著。
皇帝在龍座上悠閑品茶,下麵的不少人卻在心中打著鼓,尤其是尚書令大人,現在已經開始抖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皇上能夠看在他多年兢兢業業的份兒從輕處置。
元胡公公很快帶著查到的結果回來,從尚書令與狀元郎家中的信封承諾、婚書,甚至將那個狀元郎的父親請到大殿上來,不過也就一個時辰的事情。
惶惶恐恐的臣子們看著皇帝翻看手裏厚厚一摞的罪證,麵色已然十分凝重。
皇帝是個和善的人,不太會在群臣麵前大發雷霆,但是,自從狀元郎回話道現在,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皇帝此刻便是風浪將至。
“臣有罪!”
“罪證”剛被皇帝放下,尚書令已經跪了下來,頭磕地上,搶在皇帝發難前認罪起來。
皇帝黑著一張臉,卻並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從台階上麵走到大殿中來,又站在尚書令的麵前。
尚書令的身子都在發抖,但是這個時候他根本連話也說不出來,所幸的是,他並沒有聽到皇帝龍顏大怒的聲音,反而是很平淡的說道:
“既然有罪,那就都關起來吧!”
隻是關起來,沒有發落,那就是還有回旋的餘地,畢竟都是在京城裏混了大半輩子的人,多少也認識些人。
但他的這口氣還沒有鬆下來,就聽到了皇帝繼續說道:
“尚書令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著打入天牢,三日後侯斬,尚書令府抄家,成年男子一並入獄候審,女子全部貶為奴隸,流徙西南三千裏。”
皇帝的聲音不是很大,甚至都沒有帶著半分怒火,但能穿透在場的每一個的耳朵,尚書令當場暈厥,連求情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秦淮父子,斬立決,秦家,一並抄了吧!”
皇帝輕描淡寫的處置了這一場鬧劇的始作俑者,背著手獨自上了台階,又緩緩坐下,天子震怒的聲音響起:
“朕是天下人的天子,不是你們一個兩個的天子,朝堂是天下人的朝堂,不是你們一個兩個的家,膽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那就別怪朕心狠手辣!”
回應皇帝的是一眾群臣誠惶誠恐的“臣不敢!”
“最好是不敢!”
皇帝的聲音很快又平淡如水,仿佛剛剛震怒的人不是他一樣:
“朕先前看了狀元郎的文章,還以為我朝人才輩出,昨夜夢中有鳳凰神告知有人調換考生考卷,這才來查問,否則顧卿家這樣的人才就要被流失!”
皇帝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安撫顧子航。
顧子航站在群臣中間,腰背挺得直直的,麵上不喜也不怒,像一個人偶一樣靜靜聽著皇帝發話:
“都是些一丘之貉,調換試卷這種事情朕不相信他一個人便能做得出來,刑部!”
被叫到的刑部尚書戰戰兢兢的出列,聽候皇帝發落:“其中還有多少人參與其中,給朕細細的查,但凡是涉及到此案的,嚴懲不貸!”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被一字一句的擠出來,簡單的四個字卻代表了皇帝無上的憤怒。
天子一怒,浮屍萬裏。
皇帝要大開殺戒,刑部尚書除了接旨之外什麽也做不了,苦不堪言四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
但龍座上的卻仿佛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細細品起了元胡重新端上來的茶水,然後才道:
“顧子航才名已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朕看你在考卷上的高談闊論便知道你定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但你年紀尚小,資曆不夠,戶部尚書先前為你發聲,你便到戶部任職,跟著他好好學習吧!”
顧子航頎然領旨下跪,又聽皇帝繼續說道:
“戶部如今也就還有左侍郎的位置還空著,你先頂上去吧,原先尚書令手裏的事情暫時都交由你來處置。”
“臣,謝皇上隆恩!”
皇帝走下台階,親自將他扶起,和善的說道:
“倘若你真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朕還要替天下萬民感謝你!”
……
顧子航回家後,飯都沒來得及吃完,就被戶部尚書的小廝叫走了。
這已經是顧子航封官以後的第四天了,然而四天了顧子航都沒能在家裏吃個囫圇飯。
他現在是戶部侍郎,前尚書令手裏掌控者工部修建京郊幾處休大橋的事情,現在全部落在他一個戶部侍郎的身上,他一個新人,又是來自於戶部,牛頭不對馬嘴的,忙得隻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