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九章：離間之計
長樂皇帝雖然是在京城的爾虞我詐之中長大，但因為他生母出生不高，後來又因為後宮爭寵而被關冷宮至死，他這個七皇子也從先皇疼愛的“小七”變成了默默無聞的透明人。那些年在京城中他深諳無爭無寵才是求生之道，因而養了一身膽小怯弱的膽子。
京城危難之際，他第一個想做縮頭烏龜，但是被顧子航一番勸誡之後，他忽然又發現自己已經是九五之尊了，是天下共主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為了活著而畏畏縮縮。他要做一個明君，做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明君，創就一番事業。
處在這樣一個血液與戰火的時代，即便不是和京中朝臣百姓同生共死，也要找到一條被人稱為“天下大義”的路來。
但事實就是長樂皇帝很慫，叛軍攻打皇城，他強裝鎮定問“顧卿有何看法？”宮內大亂，有太監公然在他的飲食中下毒，他嚇得差點在大殿當場哭出來，若不是顧子航當機立斷將人拿下，並順勢揪出了燕王埋在宮裏的人，他死無數次都不夠多。
被嚇了兩次後，長樂皇帝一身“天下大義”就被自己的膽子給嚇了回去，幹脆將宮內宮外的護防都交給顧子航，自己勉強撐在勤政殿中和一群文臣大眼瞪小眼。
這是顧子航這幾天忙得最煎熬的時候。
皇城所有守衛軍加起來也沒有秦肅的人多，並且秦肅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貪汙受賄，手裏大把的銀錢，把兵馬養得肥壯精良，相反皇城守衛軍如今連一個像樣的將領都沒有，以致於人心惶惶。
整個京城已經有大多的地方被秦肅占領，現在京內外全部戒嚴，不許任何一個老百姓在外麵走動。皇城守衛軍基本上已經全部退守在皇城之內，顧子航安撫了軍心之後，又有下人來報說宮裏混亂不止。
於是他又隻有一頭紮進宮裏的混亂，勤政殿大臣們人心惶惶，意誌不堅定的人不時就提出要從南定門逃出京城，長樂皇帝猶豫不決，勤政殿外裏裏外外的太監宮女們驚恐萬分，甚至開始爭奪財物四處逃竄。
顧子航一個頭兩個大，但在陳大會等人的幫助之下，他還是重整了宮內外——所有能操得起家夥的人全部操家夥守衛在成武大門前，無力抵抗者，退守勤政殿之後。並且承諾，不論男女，隻要死守成功，將來這些人都是功臣，一旦失敗，所有人全部喪命於此。
同時，他又派人前往離京城最近的渭城借兵。雖然端州離京城最近，但是秦肅早就料到了京城會向端州求助，所以一早堵死了京城和端州的通信，顧子航隻能把希望放在渭城，讓渭城守備軍前往京城救駕，但是渭城到京城這段路不好走，一來一回至少也得要五天。
也就是說這五天的時間裏，皇城不到六萬人馬必須得要在秦肅裝備精良的十一萬人馬下撐過。
這不僅是一場硬仗，還是一場幾乎沒有勝算的硬仗。
任務雖然艱巨，但顧子航迎難而上，不僅讓皇城內外齊心協力，一致對外，更是下令厚待百姓。比起秦肅縱容手底下的人燒殺搶掠，朝廷一下子就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很快京城便有不少百姓自覺集結成了援軍，反抗秦肅的壓迫，支持朝廷。
死守第一天，秦肅大舉入攻皇城，結果先鋒部隊在南江橋遭受百姓自覺組建的隊伍攻擊，兩方人馬各自死傷慘重，其後秦肅親自帶兵入攻皇城，顧子航一屆文官，身披戰袍站在城牆之上指揮作戰，戰火持續到當夜，秦肅強攻不下，暫時退兵。
死守第二天，秦肅借用人數優勢輪番強攻，並且同時從四個城門的地方進攻，分散皇城守衛軍的兵力。
死守第三天，南定門徹底被秦肅的人堵死，皇城所有人成了困獸，這意味著皇城裏麵的這些人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投靠秦肅，背負罵名遭人唾罵萬世，二是自盡殉國，清流明正流芳千古。
文官們雖然平日裏一個個口誅筆伐，臨到這個時候，無數文臣在勤政殿內麵如死灰，就連長樂皇帝也癱軟在龍椅之上，聽著外麵的喊叫廝殺聲，他後悔了，他不應該來京城蹚這一趟渾水的，恭州雖然地僻，但天高皇帝遠，京城也管不到，他留在那裏至少還能做一個富貴閑人。
死守第四天，玄武門失手，顧子航被叛軍一劍砍中胳膊，他不顧傷勢，帶著剩餘的人馬退守第二道防線成武大門，同日，京城大批百姓集結成立的援軍衝入皇城，雖然這些人沒有什麽實戰經驗，但勝在人多，將秦肅的軍隊衝的七零八落。成武大門這才勉強守下來。
當夜，秦肅似乎抱著必死的決心繼續強攻，連續四五天日夜不眠的作戰，皇城守衛軍早已是疲憊不堪，就算有百姓組成的援軍相助，依舊不敵叛軍裝備精良，休息尚好。
上半夜的時候成武大門便已失守，顧子航隻好帶著剩下的人馬退守第三道防線，但還沒有退過去，就聽到外麵喊殺之聲如雷貫耳，也不知道是誰忽然在城牆上大喊了一聲“援軍來了”，這些守衛軍忽然燃起了鬥誌，個個眼裏都放著光彩，像是忘了疼一樣衝進叛軍的隊伍。
第五日破曉的時候，秦肅帶領叛軍回歸燕王府，渭城五萬援軍已經到達，皇城內外血流成河，但是依舊巍然屹立。
秦肅手底下還有八九萬人馬，他底子深，再戰下去不是不可能，但耗的時間越長，來京城援助的援軍隻會越來越多，局勢對他越來越不利，就算當下馬上作戰也隻是兩敗俱傷。
除非顧子航死。
第六日，京城開始流傳一些關於顧子航的流言——戰亂時候，顧子航直接取代皇上下令，公然斬殺朝臣、處置宮人，行兵布策更是憑借一己之力，定是有不臣之心。
此流言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宮內外四處流竄，顧子航大戰本就重傷，又因勞累過度虛脫倒下，根本沒有時間處置，結果不到半日的時間裏，流言就成了顧子航威望過高，早已經壓過了當朝皇上，百姓知顧命大臣而不知長樂皇帝。
長樂皇帝自然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在百般猶豫之後，他遣人去了顧家——詢問顧子航如何看待流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