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全家
一九四三年，廣咚江門，賈賀龍十六歲。
大陸的戰亂暫時未波及到這座平凡的村莊，大家只知道打仗了，死了不少人，所以根本不敢往遠走，更別提去什麼縣城了。
這段日子對賈賀龍來說註定是無聊的，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變的越發的魁梧，一米八出頭，一百七十斤的體重比他的父親和哥哥都要強壯。
只是村裡人也越發的開始討厭他，沒人會喜歡一個成天無所事事，整日遊手好閒的人，而且他還這麼壯，但凡有點上進心，學著父親和哥哥出海打漁，回來討個老婆也不是什麼問題。
十五歲時，他和父母分家，在村子的一所廢棄的老房子里生活，這座老房子是之前村中老人死後留下的，至於老人的子女，之前有，但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有人說子女參了軍，然後戰死沙場了，也有人說是逃到了海峽的那邊，成為了人上人，拋棄了這個年邁的老人。
總之，最後這座年久失修，遇到暴風雨時，似乎都要被吹飛的老房子就成全了賈賀龍，成為了他一分錢都沒花，就住下來的新家。
「汪汪汪！」
門外的狗在叫，把賈賀龍吵醒，嘟囔著罵了一句，他穿上已經破破爛爛的鞋子推開房門，抬頭開了一下太陽，估計現在已經是大中午了。
「誰啊！」
「阿龍！阿龍！快回家！你爸跟你哥昨天出海到現在都沒回來！」
門外的玉淑在屋外大喊著，兒時那個一條破裙子穿八九年，頭髮上就帶著一條紅繩的姑娘已經長的亭亭玉立，只是皮膚依舊那麼黝黑，他們是海的子女，天生就該是這種膚色。
「沒回來就沒回來！吵什麼吵！還能死了？」
「昨天晚上下雨了你不知道？」
都是村裡人，在這個年代都窮的叮噹響，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很團結，玉淑的父親就和賈賀龍的父親從小玩到大，這也是玉淑跑過來叫賈賀龍的原因。
兩人算是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只不過賈賀龍的性子太過頑劣，不討大人喜歡之外，也對玉淑的態度很惡劣。
可就算這樣，貌似玉淑還是對賈賀龍有種莫名的情愫，而且賈賀龍進入青春期后，也開始對玉淑有了點男女之間的情感，或者是有種性·衝動。
就是玉淑的父親也不喜歡賈賀龍，就算他是好兄弟的兒子也同樣不喜歡，之前已經有隔壁村的人來說媒，卻讓賈賀龍給攪和了，以至於玉淑的父親對賈賀龍更加的厭惡。
「吵死了！我去穿衣服！」
賈賀龍隱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因為家庭觀念的缺失，他也沒有表現的很急躁，而是慢吞吞的披上衣服，跟在玉淑後面往回走。
離了很遠，他就看見很多人圍在自己的家門口，見到賈賀龍來了之後，便給賈賀龍讓出一條道，其實，與其說是他們厭惡賈賀龍，更多的是對賈賀龍的恐懼。
他聽見了母親的哭嚎聲，他厭惡這種聲音，也厭惡母親就算髮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也不去找他，還得讓外人來找。
他起碼姓賈，就算觀念再怎麼單薄，好歹也一塊生活了十幾年，他也會去找自己的父親和哥哥。
「別哭了！哭什麼哭！人呢！」
「不知道……不知道.……阿龍，你阿爸和阿哥不見了……」
「我知道不見了！你為什麼不昨天就告訴我？就知道哭！」
母親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她已經拜託全村人去找了，只不過唯獨沒用這個兒子而已，不光賈賀龍討厭她，她又何嘗不厭惡這個孽子呢？
「找到了！找到了！」
已經十八歲的阿榮跑了過來，累的一腦袋汗，雙手杵在膝蓋上，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看來是跑了不斷的距離。
「阿強哥……被衝上來了，在石燕村那邊衝上來了，就是.……」
「就是什麼？」
賈賀龍看阿榮猶猶豫豫的不說話，不耐煩的插了一句嘴，他們村跟石燕村關係很不好，算是世仇，結仇結到什麼地步？甚至都不聯姻。
而且離的不遠，腳程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兩個村子沒少因為吃飯的問題打架，這次賈賀強的屍體被他們撈到，估計沒有好事。
「就是他們要錢.……五十塊，不然要把阿強哥再扔回海里去。」
「阿強啊！！！」
母親活下來的精神支柱這就她的大兒子，被丈夫打了好幾十年，她能忍下來就是因為這個大兒子，現在兒子死了，精神支柱也就坍塌了。
同時哭泣的還有賈賀龍的大嫂，她甚至比賈賀龍的母親更不堪，直接摔倒在地上，賈賀龍已經六歲的侄子拽著母親放聲大哭，讓賈賀龍不堪其擾。
「別哭了！丟雷老某，敢要老子的錢，老子殺你全家！」
今年廣咚大飢荒，餓死了不少人，雖然吃海的人影響也不小，但還算能活下去，可要錢？村裡所有人今年都沒賺過錢，還要五十法幣，這不是獅子大開口是什麼？
賈賀龍紅了眼睛，左右瞄了一眼，拎起一把柴刀就往石燕村跑，他就是這麼衝動，一直以武力解決問題，敢打他賈賀龍的臉？
「阿龍！阿龍！」
玉淑在後面大喊，想要攔住賈賀龍，但可能嗎？同村的人看賈賀龍要去找事，沉默了一會，回家裡取了傢伙也跟了上去，他賈賀龍好歹是村裡人，不能讓外人欺負了。
於是，一場兩百多號人的大火拚開始了，目的只有一個，把賈賀強的屍體搶回家。
要說賈賀龍這人到底也是黑了心了，他沒有什麼不打女人，不打小孩的江湖道義，看慣了父親打母親，也受到過父親打自己的影響，他心裡根本沒有這種概念，不管是誰，多大歲數，照打不誤。
最外圍的一戶人家，他一腳踹壞了圍欄，這家的男人沒在，只有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見到賈賀龍這個彪形大漢，一臉凶神惡煞的闖進屋子，剛想大喊，卻被賈賀龍一腳踹到。
「丟雷老謀，敢要老子錢？老子讓你們過都過不好！」
因為海邊的潮濕，家裡還燒著火盆，被賈賀龍一腳踹到床上，不一會床單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他把人家房子給點了。
「撲街仔！你幹什麼！」
隔壁鄰居似乎聽到了聲音，一個男人闖了進來，賈賀龍一點沒猶豫，抬手就是一刀，奔著男人臉就砍了過去。
鮮血飛濺，賈賀龍看都沒看男人一眼，把他踹到一邊，然後朝著下一戶人家跑去，同時同村的村民也趕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加入了戰圈。
只是看到這個才十六歲的賈家種，膀大腰圓的拎著柴刀逮誰砍誰，不光是石燕村的人，就是同村的人都十分懼怕。
這種兩村人打架，肯定會出人命，但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代，幾條人命也不值錢。
最終這場戰鬥以石燕村認輸畫上了句號，賈賀龍一身的血，推開了石燕村的祠堂，他的親大哥就這麼隨便的被扔在祠堂院子里，身上蓋著一塊白布，曝屍太陽底下。
「阿榮！阿榮！把我阿哥拉走！帶回家！」
「那你呢？」
「來了就不要白來！現在老子要他們的錢！讓他們花錢買命！」
……
賈賀龍的村子沒錢，石燕村肯定也沒錢，所以只能拿吃的和用的抵賬，而且賈賀龍也不傻，挨家挨戶的要，但也不全拿走，真要全拿走，人家沒了活路，還得跟你玩命。
當他扛著板車拉著一車東西跟剩下的一幫村民回來時，他發現家中卻是一片慌亂。
他媽上吊了。
今天一天，除了賈賀龍和那六歲的侄子，賈家一家死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