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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老大人,楊獄不做官了!(第三更)

  呼呼~

  秋風已,吹過宅院,所過之處,無論是家丁、護衛還是一干錦衣衛高手,無不遍體發涼。


  在這平靜的聲音之中,他們聽到了極致的厭惡與仇恨。


  一時之間,竟對那跌落地面,被踩碎了下頜骨,慘叫都發不出來的聶文洞有了幾分同情。


  強大的生命力支撐著他,讓他遭受如此重創都不死,可他定然會後悔自己沒死,痛恨自己強橫非人的生命力。


  「大人!」


  眾人皆寂,唯有風雲二衛目眥欲裂,可望著那赤衣染血的身影,又著實沒了出手的勇氣。


  涼涼對視之後,慘笑著拍向彼此腦門,一聲悶響,兩人同時斃命。


  卻是救不得主上,敵不過又逃不走,更不願被人如此折磨,選擇了自殺。


  「阿彌陀佛。」


  和尚的一口氣足夠長,圓覺足足撐了大半個時辰,其間被不知多少碎石、刀氣打的滿面是血,卻直到這時,才吐出了那最後一口氣:


  「看來和尚這命,沒賣出好價錢……」


  說罷,氣絕身亡。


  只有幾道旁人看不到也摸不著的流光,自其身上流出,沒入楊獄胸口前的虛空中。


  儀式之後,紫金吞煞寶葫蘆已有著靈性,會自主搜尋身故者即將消散的命數。


  「殺人不過頭點地,閣下不覺得太過了嗎?」


  楊玄英以扇遮面,雙目微眯,心中忌憚非小。


  此人似踏足四關也未太久,卻接連打廢了圓覺老和尚,身懷道果的聶文洞,這也就罷了,還能用其身懷道果來解釋。


  可他先是一手霸拳,隨後又是青龍真罡,青龍九殺,這就著實有些不可思議了。


  前者還罷了,西府趙王麾下的八千玄甲精騎不乏會這門拳法的,可后兩者,可是龍淵王秘傳的武功。


  他怎麼會……


  「你要出頭?」


  楊獄甩了甩手臂,鮮血滴答落下,神情冷淡。


  他自然沒有下死手,否則,以聶文洞這樣養尊處優的身子,他一拳足可打成肉泥,血氣作用到體魄上,需要很漫長的水磨工夫。


  而他之所以留手,自然不止是為了折辱他,更是因為旱魃的特殊性。


  旱魃者,不老不死,非人非鬼,於傳說中,屬於不在三界內,不入五行中的怪胎,有著種種神異在。


  而最為為人津津樂道的,自然是其『不死』的特性。


  相傳,旱魃一滴血,可以造就一群屍鬼,更可在本尊死後,藉由那一滴寫重生,這是神通,非人力可以阻止。


  聶文洞一心求死,就側面驗證了他的猜測,這老傢伙,還藏著後手。


  「出頭如何?」


  楊玄英看了一眼徐文紀,後者面無表情,不知心思如何,心中不由一突。


  這楊獄莫非真有什麼背景?

  「出頭,就來。」


  楊獄單手提起半死的聶文洞,踏步向他走來:

  「不然就滾!」


  「你!」


  楊玄英心頭大怒,但眼見徐文紀漠不關心,丘斬魚等人冷然的目光,氣的手指顫動,卻還是生生忍了下來。


  「你可知,今日出得此門,再想進來,就難了。」


  楊獄的腳步一頓,身後傳來徐文紀的聲音,他嘆了口氣,很有些蕭索的味道:


  「你還年輕,未來不可限量,留他一口氣,老夫來處置,可好?江湖路崎嶇,可不比公門便利,你……」


  「老大人……」


  楊獄沉默一瞬,緩緩回身,道:「衣服破了能縫縫補補穿,人心破了,還能活嗎?」


  「不試一試,怎能知道?」


  徐文紀的語氣中越發疲憊,已然明白了楊獄的心意。


  他心中無力感越發濃重。


  眼前之人,分明仍有一腔熱忱,未必不會成為棟樑之材,可自己卻無法留下他……


  「老大人,你要強留楊某嗎?」


  楊獄開口。


  「人老了,留不下嘍!」


  徐文紀又是一嘆,眼神卻不離楊獄:

  「之前總想著還有時間,想著忙完這些雜事,與你促膝長談一番……」


  他擺了擺手,聲音蕭索:


  「臨別之時,老夫只想問你一句,你此去,要做個什麼樣的人?」


  「做個什麼樣的人?」


  楊獄咀嚼著老人的話,沉吟片刻后,轉身離開,幾步而已,已然出得前院,幾個呼吸間,人影不見。


  唯有聲音回蕩:


  「寧取狂狷,不為鄉愿!」


  「寧取狂狷,不為鄉愿……」


  徐文紀重複了一遍,有些出神。


  「老大人!」


  眼見楊獄旁若無人的離去,楊玄英鐵青著臉開口了,語氣十分的僵硬:


  「您身為兩朝元老,國之重臣,就如此坐視一個兇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擒殺一州之主,而沒有絲毫阻攔嗎?!」


  丘斬魚面色一沉,更要說話,徐文紀已開口了:


  「你年輕力壯兀自縮頭不出,我一個老傢伙,又有幾根骨頭,能攔下這樣的兇徒呢?」


  「老大人……」


  楊玄英麵皮一抽:

  「晚輩力不能及,可您……」


  他的話沒說完,一聲聲清脆的『啪嗒』聲就將他徹底打斷,他驚愕看去,正是一枚枚金豆子落地。


  「聶文洞猜的不錯……」


  徐文紀轉過身,慢慢悠悠的離去:

  「撒豆成兵的寶貝,老夫本也沒有那麼多……」


  「……」


  徐文紀飄然遠去,一眾錦衣衛押著一干人等緊隨其後,未多時,已只剩了楊玄英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久久無語。


  ……


  ……


  呼!

  府宅大門前的長街上,早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其中有販夫走卒,也有江湖武人,或者也有各家的探子。


  可無論是誰,看到一襲赤衣染血的錦衣衛提著一凄慘至極,只見出氣不見吸氣的乾屍之時,全都嚇了一跳。


  而等人群中有人認出那乾屍是誰之時,一聲驚呼后,長街內外,所有人全都沒了聲音,陷入一片死寂。


  這可是,聶文洞!

  一州之主、封疆大吏、放眼整個大明都是絕對大人物的聶文洞!


  在這青州之地,幾乎是頂天的大人物,誰能想到他會在自家府宅被人打成了死狗!


  還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

  府宅外,長街前後,千百人好似都失去了聲音,只有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在響著,無數種情緒在他們心中涌動著。


  讓!

  楊獄不急不緩的走著,所過之處,無有阻攔,遠遠的看到他,所有人都在讓路。


  呼!

  白鶴展翅,不及落下,就又自飛騰上天,似覺得有什麼極可怕的東西在,根本不敢久留。


  秦姒落地,還不及上前,小道童已經搶先一步沖了上去,一蹦三尺高,激動的渾身發抖:


  「青龍九殺,青龍九殺耶!你哪裡學的,教我,教我!」


  這小道童目睹了全程,激動了好半天,認為這才是男人該乾的事,躲在角落裡悄咪咪的畫符,簡直不要太猥瑣好嘛!

  「龍淵王的東西,你敢學,我教你。」


  楊獄瞥了他一眼。


  聽到龍淵王,這小道士頓時泄了氣,悶悶不樂的轉過身,不過又想起了什麼,開始問罪:


  「本真人險些忘了,你在谷里,幹什麼打暈我?!」


  「我的小祖宗!」


  落後幾步的牛三聽得這話,大踏步就竄了過來,好一通賠罪:「要不是楊大人救你,你之前……」


  話說一半,他說不下去了,這不是揭人傷疤?

  但他還是連連鞠躬,發自內心的感激。


  若非楊獄打暈了這小道童,那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


  「楊兄要去酒樓嗎?」


  秦姒上前,詢問一句,已看出楊獄似是要去春風樓,心中微微一緊。


  楊獄點點頭:

  「想喝酒。」


  說話間,春風樓已近在咫尺,而隨著他一路走過,消息早就傳到了春風樓,待得楊獄走進春風樓,裡面已然空空蕩蕩了。


  只有掌柜戰戰兢兢迎上來。


  「九樓為我擺二十桌子,有什麼好酒全上上來!」


  甩下身上最後一張金票,楊獄也不多言,倒提著聶文洞就上樓去。


  「不,不要菜嗎?」


  得到否定的答覆,掌柜的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吩咐下去,整座酒樓就這麼一桌客人,這速度自然是極快,沒多時,二十壇酒就開始上了。


  「聶,你怎麼……」


  聽到他回來的消息,李二一忙不迭的出來,楊獄上去九樓,他也趕了上來,見得死狗一樣的聶文洞,驚駭不已。


  他是見過聶文洞的,還曾一度心中感激,若不是他趕到德陽府,就憑那清湯寡水的粥米,怕他都熬不到現在。


  「取一口刀來。」


  楊獄沒有回他,而是讓他去取一把刀,李二一一愣,卻還是折回去取,未多時,已然帶著刀回來。


  「剔骨刀成不成?」


  「是刀就好。」


  楊獄接過刀,隨手放在桌上,又一伸手,合上了聶文洞的下頜骨。


  「啊!」


  剛一合上,就是一聲凄厲的慘叫,聶文洞痛不欲生,口中儘是污言穢語,惹得楊獄又拆了他的下頜。


  「楊兄,你這是?」


  秦姒微有些皺眉,她不是個拘禮的人,可聶文洞這慘狀,著實讓人看了心頭髮堵。


  「入谷之前,我答應過要請他們喝酒……」


  楊獄神色微黯。


  先是曹金烈,后是錢金戈等一眾錦衣衛,約好的兩場酒,都再難兌現了……


  秦姒默然,旋即起身,為楊獄倒酒,將二十張桌子上的酒碗全部倒上,酒香四溢。


  只是……


  「有酒無菜,如何是好?」


  秦姒說著,語氣一頓,看向了聶文洞。


  這是下酒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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