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劫之戰,寶月易鼎
呼呼~
諸般陣紋所化之罡風吹動了寶月僧素白僧衣。
這一刻,縱然大周諸公侯在側,赤心神州第一人太師乾蒼在前,帝都之內的諸多位階主、修行者仍是心頭髮寒。
天鼎大陣足可鎮壓位階靈相,此時此刻,寶月僧的四劫靈相已被壓制到極點。
可其除卻四劫靈相之外,仍有七元之身,仍有那位歷劫歸來的菩薩的道行法力……
『提前百年,提前百年……』
這一刻,神都一片死寂,方思龍卻覺嘴唇都有些顫抖,心中更是翻起驚濤駭浪。
今日神都之危,尚且歸罪於自己泄露天機,使得未來發生了改變。
可他重生而來,未出神都半步,更不曾與千佛天有過任何接觸,怎麼這寶月僧王竟然會提前百年突破藩籬?!
『未來,未來……』
方思龍心頭駭然之時,摘星台上,乾蒼已是收斂了驚異,點了點頭:
「難怪你敢起念稱量天鼎,昔年你未成七元尚與我在伯仲之間,功行又自大進,確已可勝過老夫……」
嗚!
刺骨的寒流陡然間瀰漫長街內外,整座神都。
「可惜……」
「可惜什麼?」
寶月僧似有好奇。
「可惜……」
乾蒼深深的看了一眼高懸於穹天之上的漆黑天壇,繼而,身形前傾:
「你太小覷了我大周底蘊……」
嗡!
一步未動,僅僅是身形前傾而已,一股無可形容的霸道氣息,已隨之衝天而起。
「昂!」
雲海之上,虛空之下,城池內外,盡被龍吟響徹,一條莫可名狀的蒼龍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自極度遙遠的孽海奔騰而來,發出撼世龍吟:
「也小覷了老夫!」
卡察!
剎那都不到,偌大的神都城已是發出一聲顫鳴,一層薄薄的迷霧不知何時已籠罩了整座城池。
「這是……」
方思龍踉蹌後退,龍威彌散下,城中諸多修行者,也皆認出了這條巨龍。
這正是乾蒼持之以鎮壓赤心神州的四劫靈相,昔年大周太祖『天宇』留下的六張真靈圖之一的……
「蒼天之龍!」
寶月僧抬眸望去。
隨著乾蒼喚回了其留於孽海鎮壓孽鬼的蒼天之龍,肉眼可見,神都內外的虛空已隨之收縮、坍塌……
而這座大周首善之城,竟也隨之縮小,剎那而已,已被虛空包裹在內,猶如龍珠般,被那蒼天之龍銜於口中。
蒼天之龍,乃是大周六靈之一,有跨越虛空,挪移縱橫虛實之能。
此刻,神都被坍塌的虛空緊緊包裹,可天鼎大陣的鎮壓之力,卻並有半分消失。
在寶月僧、虯龍主的眼中,他們仍在原地,可神都城連同其內的所有人,卻已消失不見。
虛空變幻,極盡詭秘玄奇。
「老賊!」
神都之外,虯龍主麵皮一沉。
昔年大周太祖所創之六大真靈圖,除卻天鼎乃是其自悟於群山之中,其餘五大真靈皆是取自於當世天地間最為強橫的五方勢力。
蒼天之龍,就是那天宇改易萬川之時,奪取他萬龍巢百萬年傳承至寶燭龍鱗而成!
此刻見得這蒼天之龍,他心中狂怒,同樣發出龍吟怒吼,就要衝天而起。
然而,他的身軀離地不過三百丈,就是一顫,被生生按落大地。
「昂!」
虛空坍塌,銜神都於口中,那蒼天之龍龍軀甩動,萬頃煙塵為之滾滾激蕩。
繼而,探出一爪!
無盡之罡風雲霧,於此刻盡皆為之一空,十日橫空之光芒亦為之消散。
這一刻,不止是神都所在,天鼎道所在,但凡在赤心神州者,無不心頭一顫。
天地,於這一剎陷入了無比的黑暗之中。
無數人抬頭望天,只見天穹如海,似有蒼龍遨遊其間,其怒吟之中,探出一爪,
無形無跡,卻恐怖的難以形容!
赤心神州之大,千百星辰不足以比擬,但此刻,這龍爪卻似將整座赤心神州都囊括在內!
這一道龍爪落下的剎那,奪去了天地間的一切光亮,鎮壓了一切沸騰的元氣,虛空!
尋常人,乃至於位階主根本都無法看到分毫……
唯有如虯龍主、寶月僧等四劫靈相者知曉,這並非是此龍爪可囊括千星。
而是其形一動,時空為之撼動,其意所至,八荒六合之間,一切時空盡匯於其指掌之間!
一爪,可覆赤心,可摧千星!
這,便是四劫靈相,蒼天之龍的可怖!
「老賊!」
虯龍主怒到極點,再度騰空而起,九爪金龍之靈相發出怒吼,
卻仍是在天鼎大陣與龍爪雙重鎮壓之下,重重砸落大地,盪起淹沒山川之灰塵。
神龍探爪,囊括四海八荒,一切虛空變化,無論是誰人,都不可能有絲毫挪移的空間。
因為蒼天之龍,亦稱之為虛空之龍,且因其有著燭龍之形,對於萬龍巢一脈可謂是極盡克制。
一時之間,虯龍主掙扎不得,只能看向寶月僧王:
「寶月道兄……」
「不愧是赤心神州第一人,天禹之後,大周稟賦第二人!」
天地無光,盡失其色,寶月僧的臉上方才有過動容。
天禹開靈相一道后的十八萬年間,玄黃天地強者如雲,足可威懾諸界,縱然強如乾剛界,輕易也不敢觸動玄黃。
但,直至如今,真正意義上修持至四劫靈相者,並不太多,很多,只是傳承了四劫靈相而已。
如虯龍主掌握的萬龍舟,其若未修九爪金龍相,而是溫養萬龍舟,萬載修持,也可算四劫靈相。
當世的十九位四劫靈相中,足足九位,都是傳承前人的四劫。
但這其中並不包括乾蒼。
這位大周太師,是真正意義上,大周太祖的傳承者……
「可惜……」
天驚地動也似的龍爪下按,尚隔千里,大地都似在震顫碎裂,寶月僧卻只回以一嘆:
「可惜,大周當滅!」
大周,當滅!
寶月僧的聲音一如之前,未曾拔高,也不曾有著一絲波動。
而隨其念動,被盡奪光芒的天地之間,陡然現出一抹皎潔月色。
一縷月色,在這虛空混亂,諸色諸光皆滅之時,流入了無數人的眼眸,乃至於心頭。
墨色如海,月升其上,其色湛湛,瀰漫天穹……
嗡!
皎潔月光如水銀泄地,那白如玉石般的菩薩法相,再度現於天地之中。
其身後有光輪如月,其光照耀之地,其音也無有不至:
「萬般法,萬般神通,萬般道……」
月光照耀之下,被雙重壓制的虯龍主終於掙脫了時空的束縛,
怒吟聲震動,衝天而起,化為九爪金龍相,直奔蒼龍而去。
而寶月僧的手掌,也隨著這月色探出,迎上了那隻囊括了寰宇虛空的龍爪,
也按向了無盡雲霧中極盡威嚴的龍頭:
「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轟隆隆!
極盡耀目,極盡宏大的碰撞之音撕裂了無所不在的黑暗,也破滅了無盡月光。
可怖的碰撞餘波於九天之上,虛空之下極盡擴散,掀起陣陣可怖的颶風。
颶風中,有龍吟怒吼,有雷鳴響徹,有禪音大作,有月光如輪……
卡察!
虛空,於此刻破碎,同樣可怖的破碎,也出現在赤心神州之上。
這片玄黃天地的中心之地,大周定都十八萬年的神州,於此刻震蕩轟鳴,有山川坍塌,有江河斷流。
天鼎大陣,似將告破!
嗡!
似一剎,又似無比漫長的時間之後。
遮蔽天日的黑暗,無所不在的月光,兩者碰撞之光,盡皆消散。
天鼎道中,有位階主登天遠眺,只見可怖的漣漪兀自在十日之上,雲天之巔不住回蕩。
一道身影在一聲驚怒龍吟聲中,宛如星斗下墜一般,
劃破了虛空,跌出了赤心神州,直砸在海域之間,盪起滔天巨浪。
「乾蒼!」
虯龍主怒極之吟兀自回蕩在天地之間,卻於一剎之後,被禪音壓過。
「蒼天之龍,亦如夢幻泡影!」
卡察!
虛空開裂的聲音在天地間不住的回蕩著。
被時空裹挾,不受碰撞餘波波及的神都城從虛空之中跌落而出,
伴隨著天崩也似的轟鳴,再度跌回其原本所在之地!
但瀰漫其上的陣紋之光,已不及原本三分,神石鑄就,神鐵為漿的城牆都遍布裂紋。
「如此,而已!」
剎那間的天地變幻,除卻四方侯、神威三公在內的絕大多數位階主都根本無從窺探。
而待得他們從巨大的震動之中回過神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無比可怖的一幕。
如玉般純白的菩薩,捏諸般印決立於城池之中,極盡威嚴與神聖。
其腦後高懸明光如月,而其間,似可見一頭蒼龍泣血怒吼,極盡掙扎。
「太師!」
這一刻,莫說是乾山圖這般乾蒼養子,便是素來與其政見不和,甚至彼此仇視的三公、諸侯也不由得目眥欲裂。
「老禿驢!」
有王侯怒而衝天,披靈相甲胃,持靈相神兵,直殺向天穹圓月!
大周之底蘊,於七萬年後的如今,早已十分凋零。
可諸多王侯卻仍有三劫修持,身披之甲、手持之兵,更無不是前人遺留之精品,聖品。
然而,一眾王侯的衝殺甚至都不曾讓寶月僧的眼皮顫動一下,
其腦後只是一亮,月光一閃之下,那衝殺的諸般王侯已盡被那一輪圓月收走!
「夢幻泡影,虛妄之法,如何傷人?」
「你,你……」
一片死寂之中,四方侯、神岳公等公侯無不臉色難看至極。
在天鼎大陣的壓制之下,仍可擊敗乾蒼,這寶月僧王的修持,簡直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要知道,天鼎大陣的鎮壓之下,這和尚幾乎相當於背負著千星之重!
「老禿驢!放了太師!」
「太師!」
「殺!」
……
神都之中一片死寂,卻又一片沸騰,不知多少人沖向那月光菩薩相。
卻無一例外的被月光收走,無論是初劫亦或是三劫,無論是十都九耀,乃至於八極。
皆無抗力……
「他,他……他此時已經是天下第一了?」
一片陰影之中,方思龍心頭冰涼一片,更覺渾身都在發抖。
這一刻,他方才明白,為何前世百年之後,神都易主,大周易鼎,諸公、諸王卻都存身,乃至於投降。
實在是,這根本已非人力可以抗衡!
此時此刻的寶月僧王,已是未來世,那身兼菩薩位與四劫靈相的當世第一人了!
「天下第一……」
此刻心頭湧現出這般念頭的又何止是方思龍,只是只有他最為清楚。
這寶月僧何以能在被天鼎大陣壓制神通位階的情況下,還能鎮壓太師乾蒼。
不是因為那虯龍主的援手,而是其四劫靈相之外,還有煉殺那歷劫菩薩所得之,超邁百萬年的道行與法力!
「卡察!」
突然,就在此刻,又一聲碎裂聲響起,驚醒了死寂中的一眾大周公侯。
摘星台上,寶月僧合十雙手,寶相莊嚴,而其腦後高懸之明月,也被血色染紅。
更有裂痕遍布其上!
「不愧是十八萬年來大周第二人!貧僧百萬年道行、法力,一時竟也無法壓制住……」
寶月僧眼皮微跳,本欲登神階的腳步也不由得微微一頓。
「大陣還在,太師還在!」
窺見此幕,方思龍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厲聲大喝:
「破其法相,就可救出太師,反鎮此獠!」
這一刻,方思龍福至心靈。
大周未滅,天鼎大陣就絕不會破,其人七元位階乃至於神通,此刻皆在鎮壓之中。
其月光法相,也被乾蒼徹底牽制住的情況下,可謂是最為虛弱之時。
然而……
皎潔的月光照耀在摘星台上下,皇城內外似披銀光。
但此刻,反而再無一人衝殺於上……
除卻神威三公、四方侯等寥寥幾人躲開了法相照耀,皇城內,幾是一空。
「卡察!」
如月法相仍在碎裂,且似更密更快了。
「大周氣數已盡。」
寶月僧卻無喜無悲,只是澹澹的看了一眼方思龍,又自一一掃過四方:
「貧僧欲易大周之鼎,諸位可有不服……」
皇城內外,皆是一片死寂,但寶月僧的話未說完,就似有所覺般回頭望向了神階盡頭,那神壇之上。
「若不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