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誘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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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芸長歎一聲，眺望遠方，無限滄桑：“幸好鑽石女聲全程在1號公寓封閉特訓，節目組外的人沒有特許絕對無法進入——這是我唯一還沒被我男朋友宰掉的原因。”
謝無缺像拳手上擂台前那樣活動脖子，伸展雙手：“好，本天才現在就寫一篇文章，為你和神仙姐姐沉冤昭雪，同時發表在我的報紙專欄和微博裏。你放心，不像你家那些芸朵那麽聽風就是雨，我家維謝部隊的粉絲都是有思想，會判斷的……”
井芸忙狗腿地上前為其揉肩按摩：“全拜托你了，作家，天才。我和我家友友的事業，前途，愛情，婚姻……就全靠你了……
話還沒說完，門外響起工作人員急促的敲門聲：“選手馬上到排練大廳緊急集合，黎染老師有重要事情宣布！”
謝無缺和井芸麵麵相覷——他又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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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練大廳。鑽女全國9強緊急集齊。
像這種晚上十點多以後集合的情況委實罕見，選手們造型各異。 一貫作息規律的原愛莉藍晶琳已是睡衣打扮，睡眼惺忪；季珊妮和文慕恩臉上敷著同款蘭蔻麵膜，兩個女孩都是高挑身材大長腿，要不是文慕恩身穿人民幣12000的Dolce &Gabbana菠蘿睡衣，腳蹬人民幣4800的el軍綠色拖鞋，乍一看還真分不出誰是誰；陸拂曉依然蒼白瘦削，超上鏡的小臉輪廓深邃，隻是漂亮的眼睛下麵有淡淡的陰影。
謝無缺捅捅井芸：“你看陸拂曉，我給她起的外號太貼切了。豔鬼。我果然是天才。”
井芸心不在焉地應著，一眼瞥見寧友友的身影，剛想擠過去，黎染和Money出現了。
黎染的講話向來言簡意賅，今晚也不例外：“我隻說了兩點，1，選手不要被網上流言影響，專心準備周末的比賽，外圍的事情留給節目組處理。2，如果任何選手擅自對外發布任何與流言有關的信息，無論是解釋，澄清或辟謠，即刻取消參賽資格。”
說到這，黎染親切地掃了小謝一眼：“對，沒有特權，沒有例外，是‘任何人’。”
小謝拍拍井芸的肩膀：“他這次來真的，二爺，對不住了。”
井芸聽明白了，小謝聽明白了，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黎染的聲明擺明了鑽石女聲對這次“井友友”醜聞的官方態度。那就是不解釋、不澄清、不作為。任它發生發展，順其自然，無論它會自生自滅還是愈演愈烈。
在選手陷入困境的時候，官方的這種態度，與拋棄和背叛無異。
井芸並不意外黎染的態度，黎染就是那種一邊對你含情脈脈地念詩一邊揮鏟挖坑把你活埋了的人。
她也不意外小謝的放棄，這個聰明家夥的人生太過順風順水，以至於不能或者說不肯承受任何壓力。
隻是井芸不明白，黎染不僅不去製止外界越傳越離譜的流言，反而在打壓內部發出真實的聲音，是吃定她和寧友友這次翻不了身嗎？
她下意識地望向寧友友，而後者也正望著她，水一般的雙眸，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
她不驚訝，不憤怒，不害怕，不難過。她隻是無所謂，仿佛網友痛罵的不是她，黎染放棄的不是她，前途叵測的不是她。仿佛正在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在世界的另一端冷眼旁觀。
那個瞬間，仿佛有人撥亂了時空。 井芸回到第一次遇見寧友友的時刻。 寧友友看著她，禮貌，疏離，淡漠，就像對任何人一樣。她看著她，然而她的眼裏沒有她。
她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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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一點，透明辦公室。
黎染對井芸說：“這周末比賽的PK環節，你挑寧友友PK。” 井芸愣住了，因為在由粉絲組成的大眾評審之中壓倒性的人氣，井芸一直是PK環節的終極殺手，向來PK一個淘汰一個。黎染剛才那句話，已經決定了寧友友下一場比賽被淘汰的命運，更殘酷的是，他居然要她親手淘汰她。
縱然已經對黎染不抱期望，井芸還是心寒：“如果我說不呢？”
黎染好脾氣地：“那也改變不了最終結果，我還會想別的辦法。”
“我知道你有的是辦法，”井芸說，“讓我們互相猜疑的辦法，讓我們分崩離析的辦法，讓我們互相殘殺的辦法——可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辦法，我也根本不想依靠一個我根本已經不相信的人，聶飄老師呢？”
黎染輕鬆地：“早睡了。這種破事兒，就不要去煩她了吧。雖然我承認，聶飄是這個辦公室裏，唯一的好人，但把事情搞砸的，往往是好人。”
井芸盯著他：“我沒辦法跟你談——我不相信你。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黎染聳聳肩：“那我就早點休息了。”他一指Money，“讓我們的媒體總監跟你談，從專業角度。”
然後黎染就離開了辦公室。
而Money果然很專業，專業到顛覆了井芸的人生觀。
井芸問：“為什麽不幫我們澄清真相？”
Money：“首先，因為真相，通常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其次，人們其實並不想知道真相，人們隻相信，他們想相信的東西。你所有的解釋，澄清，剖析，都會被視為對寧友友的保護。”
井芸更不懂了：“我保護自己的朋友，有什麽不對？”
Money：“在你的騎士精神泛濫之前，請先弄明白一件事。寧友友毫無疑問是無辜的，而她所有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根源都是你對她的保護和照顧，引起了你的粉絲的嫉妒和不滿，哪怕隻是潛意識裏，小小的嫉妒和不滿……”
井芸的腦子完全繞暈了：“我的粉絲沒有對友友嫉妒和不滿，所有人都喜歡友友。”
Money歎了口氣，用上了幼兒園老師對孩子的耐心：“我相信。我也相信，現在所有罵寧友友罵得最凶的人，從前都愛過她。他們覺得自己被欺騙、被蒙蔽了。為什麽這件事對你來說並不是壞事？因為他們認為，你也被欺騙、被蒙蔽了。你和他們是一夥的。他們同情你就像同情自己，他們可憐你就像可憐自己，他們為你不值就像為自己不值。”
井芸：“可這不是真的……”
Money大聲說：“這必須是真的！”
“你還不明白，真相是什麽根本不重要！這件事的本質是煽動你的歌迷和你的朋友成為對立麵，再讓你自己去選，對你來說，究竟哪一邊對你更重要？是為你衝鋒陷陣、無怨無悔的歌迷，還是區區一個隻會拖你後腿的寧友友？”
那一瞬間，井芸眼前閃過寧友友的眼睛，那雙美麗的、空空蕩蕩的眼睛；閃過從賀光手下逃過一劫、身心疲憊的自己，坐在電腦前，看著粉絲為了保護她寫下的那些激烈的文字，恍然大悟，泣不成聲。
Money的低語如魔鬼般溫柔蠱惑：“井芸，你硬朗帥氣的形象本來就是一種強烈的刺激，誇的人說你是奇跡，罵的人罵你是垃圾，愛你的愛死你，恨你的恨死你，截然對立，水火不容，毫無調和。然而這次的傳聞，讓你的形象前所未有的脆弱，柔軟，隱忍，連之前被你的光芒刺傷眼睛的人，也開始重新審視你；那些嫉妒，看不慣，詆毀，中傷都不約而同沉默下來，轉為一邊倒的同情和憐惜。”
井芸喃喃地：“可是，友友呢……”
Money麵無表情：“寧友友的形象已經徹底崩壞了，卻是你井芸人生中最好的機會，從一小撮人迷戀的非主流選秀歌手一步登天，成為國民偶像的最好機會。”
“我在這一行混到現在，見過很多刀刻出來的美貌，靠關係得的獎項，用錢買來的粉絲，炒作出來的人氣……但天生的偶像，我隻見過兩個，一個是現在的亞洲偶像韓爵，一個是你，井芸。”
“無論長相，身材，嗓音，比你更好的，都大有人在。但你有一種魔力，那種魔力讓人們著魔似的看著你，隻看著你。就好像那些更好的完全不存在。”
“這種魔力，才是一個偶像，最珍貴的特質。”
“井芸，你就是天生的偶像。”
“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你這邊，隻要你……”
井芸心潮澎湃，連指尖和聲音都在微微顫抖：“隻要我做什麽？”
Money微笑，把食指豎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隻要你什麽都不做……沉默，安靜，讓一切發生。”
“然後你所有的夢，無論夜晚或白天做的夢，統統，都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