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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隻為你跳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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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號公寓,餐廳。晚12點半。


  音樂總監聶飄在留下一個千古懸案之後功成身退去睡美容覺,一貫無組織無紀律的陸拂曉照例神隱,連所謂慶祝派對的組織者和發起人謝無缺都不知所蹤,餐室裏隻剩下四個女孩。


  手機播放著英文舞曲《orth it》,這是在美國著名選秀節目The X Factor第二季中脫穎而出的女子組合Fifth Harmony和Kid Ink共同演唱的歌曲,雖然主題是女權主義,但采用了非常性感的表現形式,歌詞和旋律都非常魅惑。


  “Give it to me I;m

  Baby I;m

  Uh huh I;m

  Gimme gimme I;m

  (將你獻給我吧 我值得你一試


  寶貝我值得你一試


  啊啊我值得你嚐試一次)……”


  季珊妮叫道:“我超愛這首歌!”


  她隨著音樂舞動,黑紗裙下的暗紅襯底旋轉成盛放的花朵。


  文慕恩立刻將手機對準季珊妮拍攝起來。


  見文慕恩在拍,季珊妮舞得越發嫵媚,藍晶琳好奇地有樣學樣,跟著一起跳,結果被監護人原愛莉紅著臉硬拉回去睡覺。


  一曲跳罷,季珊妮才發現原愛莉藍晶琳母女已經不在了,她隨口說:“咦,就剩咱們倆啦?”顯然並不在意。


  季珊妮舞得激烈,出了一層薄汗,文慕恩伸手摸摸她的額角,把空調溫度調高。


  季珊妮靠在桌邊微微喘息,文慕恩伸手拉開椅子讓她坐,俯身問她:“累不累?要不要回去睡?”


  季珊妮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文慕恩,覺得渾身酥麻,軟得一點力氣也沒有。


  又來了,這種感覺又來了。


  她真的受不了文慕恩了。


  作為一個正經八百的豪門千金大小姐、海歸精英白富美,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長得好看還沒架子不高冷也就罷了,長得好看不高冷沒架子還時尚音樂樣樣全能也就罷了,但長得好看不高冷沒架子時尚音樂樣樣全能還溫柔體貼這就有點太過分了吧?

  季珊妮因為十六七歲就要養家,成長過程頗為刺激,感受到的不是嚴寒刺骨就是烈日灼心,而文慕恩的溫柔就像一眼37度的溫泉,溫暖舒適得像要把人融化在裏麵,除了愜意滿足的歎息,說不出一句話。


  更何況,除了溫柔,文慕恩還有更可貴的地方。


  季珊妮看著這樣的文慕恩,伸出一根手指:“我再跳一支舞,最後一支。”


  她在她耳邊說:“隻為你一個人哦,文慕恩。”


  文慕恩聽到季珊妮要隻為自己跳一支舞,很高興,高興得忘了問為什麽。


  她以為季珊妮隻是心血來潮,像平時一樣,偶爾即興在她麵前扭兩下,沒想到季珊妮對待這支舞會如此鄭重其事——又是專門回屋一趟,拿跳舞要用的道具;又是把餐室裏的每個電燈開關打開,調試最好的燈光效果;最後甚至指揮自己把碩大的餐桌挪到牆邊,騰出餐室中央的一大塊地方,而她則神情凝重地按下手機上的音樂播放。


  這是個,要幹大事的樣子。


  季珊妮的態度實在非比尋常,搞得文慕恩也跟著有點緊張,期待值也被吊到了最高。


  音樂開始了,那不是季珊妮平日慣跳的流行性感舞曲,似乎也不能用一種音樂風格簡單概括。有很多連聽多識廣的文慕恩也從未聽過的器樂音色,以鼓聲和鈴聲為主,但音色特別,和傳統的鈴聲鼓聲有微妙的區別,不僅好聽,而且有種抓人耳朵的新鮮感。


  季珊妮拿在手裏的,是剛剛回屋拿的一麵小手鼓,圓形鼓麵,細長手柄,鼓麵上是盛放的豔麗花朵,整個鼓的外型有點像團扇,鼓槌則略微彎曲,像一柄如意。


  文慕恩那時還不知道,季珊妮拿著的是熱巴鼓,是跳熱巴舞用的;她也不知道季珊妮正在跳的,是2006年第一批入選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藏族熱巴舞。


  手機拿在手裏,她卻完全忘了拍攝。


  她腦子裏,像炸開了一團煙花。


  因為季珊妮跳的這支舞,實在太美了。


  隨著音樂的節奏,季珊妮翻轉身子,鼓槌高舉過頭頂,敲擊另一隻一手上的鼓,身子輕盈得像疾風中紛飛的花和雪。


  她舉手投足行雲流水,眸中火光顧盼生輝。


  她在笑,她的笑容在發光,那光芒像太陽,熱烈、耀眼、無拘無束。


  文慕恩來自一個崇尚“克己複禮”“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國家;生在一個恪守“謹言慎行”“如履薄冰”“寵辱不驚”的傳統家族;從小學習芭蕾,標準嚴苛、訓練有素的大方和優雅,一切都在“度”裏,點到即止,決不過分。


  所以她完全無法理解,一個人的眼睛怎麽可以這麽亮,一個人的笑容怎麽可以這麽燦爛,一個人的舞怎麽可以這麽沒有章法,卻這麽自由,這麽美。


  在很多人眼中,她擁有一切。然而那一刻,她願意拋棄那些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一切,所有的高貴、奢華和榮耀,來交換這一刻,季珊妮那不羈的閃亮和自由。


  那是她,永遠無法體驗的人生。


  不知不覺,鼓點與鈴聲越來越急促,鼓聲如春雷滾滾,鈴聲如驟雨傾盆,季珊妮的旋轉也越來越快,裙擺盛開如花朵綻放。不僅人在旋轉,裙擺在旋轉,她的手腕也在旋轉,手上的鼓也在旋轉,令人目眩神迷、目不暇接。


  音樂到了高潮,迎來了大氣磅礴的抒情段落,季珊妮猛地將鼓拋上半空,又在文慕恩的屏息注視中穩穩地接住。接著,她雙膝滑跪,手把鼓舉過頭頂,以一個高難度的優美姿勢結束了舞蹈。


  音樂停止的靜默裏,文慕恩在鼓掌。


  這個見多識廣的海歸白富美,在外媒群訪時用四國語言侃侃而談的精英學霸,鑽石女聲的半個官方代言人,此時除了用力鼓掌,竟是詞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季珊妮並不介意。她放下手中的鼓和鼓槌,走到文慕恩麵前,用手指輕輕擦去她臉上的眼淚——對季珊妮來說,這是比任何語言都更直接的讚美。


  文慕恩這才發現,自己竟因為一支舞,淚流滿麵。


  文慕恩沒料到,可季珊妮卻早有這個心裏準備,她當然知道這支舞有多美,她就知道文慕恩會被這種美震撼和折服。


  這也是她隻選中文慕恩,隻把這支舞跳給文慕恩看的原因之一。


  很多人都能感知美、鑒賞美,然而文慕恩還不止如此——她對真正的美,是有敬意的。


  文慕恩低聲問:“這是什麽舞?”


  “這是熱巴舞,我們藏族最古老的舞蹈,”季珊妮說,“小時候,爸爸給我講睡前故事,曾經說過熱巴舞的傳說——在修建藏傳佛教的查傑瑪大殿時,工匠們遇到了妖魔的阻撓。他們日曬雨淋辛苦修築的房子,到了晚上便會被妖魔鬼怪故意破壞掉。就這樣,大殿永遠都建不好,人們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就在這時,一位高僧想到了一條妙計——他請來舞者們在建築工地上跳舞。他們以優美多變又充滿力量舞蹈,使妖魔鬼怪神魂顛倒,忘記了對大殿的襲擊。舞者迷惑了鬼怪,工匠贏得了時間,終於,建起了氣勢雄偉的查傑瑪大殿。”


  文慕恩聽得入了神,喃喃地說:“好美的傳說……”


  季珊妮越說越興奮:“所以說,其實熱巴舞應該是好多人一起跳,男生執鈴,女生拿鼓,就是我剛剛拿在手裏的熱巴鼓哦。男生女生一起跳,跳那種難度很高的、融合了武術、雜技的動作,然後隨著音樂,變換各種隊形,那個場麵,才叫壯觀呢!”


  文慕恩相信,因為她光是想象那個場麵,就已經開始熱血沸騰。


  她問季珊妮:“這麽美的舞蹈,你怎麽從來不在舞台上跳呢?”


  季珊妮默默地在心裏說,你怎麽知道我沒跳過呢?

  但她隻是笑著說:“我會跳的,但不是現在。現在的我,還不行。”


  文慕恩挑了挑眉,沒聽懂什麽叫“現在的我還不行”,還沒等她追問,季珊妮先發製人地嚷嚷起來:“再說了,你以為熱巴舞我誰都給跳啊?想得美!你看我平時跳過嗎?比賽跳過嗎?鑽石女生裏我就跳給你一個人看了!文慕恩你就偷著樂吧!你賺、大、了!”


  她用手指戳著文慕恩柔軟的臉頰,像小朋友邀功一樣,每個字都是重音。


  文慕恩活得那麽邏輯清晰、有理有據的一個人,愣是第二次忘了問為什麽,就隻剩下高興了:“今天能看到這麽珍貴這麽美麗的舞蹈,是我的榮幸。謝謝你,珊妮。”


  季珊妮撒嬌般蹭了蹭文慕恩的臉,在心裏說,我才要謝謝你呢,文慕恩。


  我剛剛跳的熱巴舞,被你發現的哈密刺繡,你編排在比賽曲目裏的昆曲、評彈……這些逐漸式微的美好,多幸運能遇見你。


  謝謝你能懂,懂它們的美,懂它們過往的榮耀和光芒,也懂它們現在的沉默和委屈,倔強和不甘。


  謝謝你覺得可惜,謝謝你想守護,謝謝你想拯救。


  在這個喜新厭舊、飛速遺忘的時代,像一個,一腔孤勇的怪胎騎士。


  季珊妮伸開雙臂抱住文慕恩,把頭搭在人家肩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人家身上,她就是想安安靜靜地休息一會兒,把氣兒喘勻了。她真的很累,剛剛比完賽,居然心血來潮跳了熱巴舞!跳熱巴舞的累和跳別的舞的累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好嗎?她現在才理解什麽叫——感覺身體被掏空。


  而文慕恩平白無故身上被壓上95斤的重量,竟然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手還在季珊妮背上安撫地輕拍,她能理解她此刻的累,或許還不隻是累,她又想起了季珊妮那個熱巴舞的傳說——這支舞跳完,也許會有一種從幻境突然回到現實的無所適從之感,跳的人是這樣,看的人也是這樣。


  兩個女孩就這麽抱著,什麽也不說,一個閉著眼心安理得地裝死,一個微笑著理所當然地支撐起對方所有的重量。


  從醫院回到一號公寓的黎染,經過走廊時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在看清這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孩其中之一是季珊妮之後,黎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安心地閉著眼睛,把自己全部重量毫無保留地托付在另一個人身上的女孩是季珊妮?

  這個完全放鬆、毫無防備的姿勢,這個全身心信賴、依賴的態度是怎麽回事?


  走廊上,洗漱完畢準備回屋睡覺的聶飄走到黎染身邊,往玻璃窗裏一望,再看看黎染的表情,調侃道:“能用這麽如喪考妣的目光看這麽美好畫麵的男人,也隻有你了。”


  黎染看著季珊妮,這個本已止步天籟女聲西賽區四強,卻讓他重新帶回鑽石女聲的女孩。


  他還記得她從前的樣子。


  像帶刺兒的玫瑰一樣,生人勿進的樣子。


  像野貓一樣獨來獨往的樣子。


  滿眼隻有想贏的欲望,野心勃勃的樣子……


  到底是誰,對她做了什麽?

  她怎麽變了那麽多?

  黎染握緊拳頭——季珊妮,這張隱藏的鬼牌,這個遺珠之憾,難道就這麽廢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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