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劇場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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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之後，當井芸和謝無缺並肩站在舞台上，等著評委那個所有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宣判的時候，鏡頭掃過評委席，淚盈於睫、滿臉不舍的聶飄，氣定神閑的黎染和Money，掃過觀眾席滿臉期待的芸朵，焦急無奈的維謝部隊，議論紛紛的拂曉軍團；掃過舞台上微笑的謝無缺和麵無表情的井芸……
聶飄注視著謝無缺：“謝無缺。”
謝無缺上前一步：“小飄老師。”
聶飄的聲音並不穩定：“我曾說過，在音樂方麵，你有著讓我，讓所有人驚豔的天賦和才華。你的聲音是天賦的禮物，充滿透明感，充滿辨識度，在一萬人之中，也能輕易地突圍而出，征服我們的耳朵。”
謝無缺深鞠一躬：“謝謝老師。”
聶飄繼續說：“但就像你說的，也許你有，甚至有很多自己更為喜歡並擅長的事情和領域，在音樂上，你並沒有表現出更多的進取心和突破自我的努力。到目前為止，你給我的感覺，仍然是一個，來玩兒票的網絡紅人。”
與聶飄的痛惜凝重不同，黎染和Money看著謝無缺，都是一臉“好走不送”的輕鬆。在Money看來，小謝這個鑽石女聲曾經的鎮賽之寶、人氣王，已經圓滿地完成了她的曆史使命。最初的鑽石女聲能吸引年輕人的廣泛關注，這位90後網絡紅人、國民天才功不可沒。她現在走，當然可惜。
但誰讓她的對手是井芸呢？現在的井芸已經比她更有用、更奪目了，唉……這場走的要是原愛莉該多好。
黎染也看著謝無缺，看著這個被自己一席話激來參加鑽石女聲的女孩，他還記得自己當初對她說的話：“事情進行到一定階段，僅僅靠天賦和聰明就開始撐不住了，必須靠後天勤奮的努力和執著的毅力，才能繼續走下去。而你，無論做什麽，都會在這個環節放棄，包括現在的鑽石女聲。理由很簡單，你走不下去了。”
她當時怎麽反駁自己來著？
“恰恰相反，我反而認為，事情到了一定階段，單靠努力、毅力什麽的，就開始撐不住了，往後能走多遠，就看個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和靈氣了。”
“走下去不就好了嗎？我繼續參加鑽石女聲全國總決賽，我能走多遠，證明給你們看，不就好了嗎？”
清脆鏗鏘的宣言猶在耳邊，現在還不是像他預料那樣，走不下去了嗎？
黎染冷眼旁觀，早就看出了謝無缺的問題——隻有決心，沒有行動；隻有激情，沒有毅力；隻有一蹴而就的機靈，沒有長期抗戰的耐性。
他大概能猜到這個所謂天才今後的人生軌跡。
她在鑽石女聲的軌跡，就是最清晰的縮影。
從贏得毫無懸念，到輸得眾望所歸；從自帶光環，人人仰望到如被照妖鏡照出原形；從信心滿滿地要向他證明，向所有人證明，到現在可能都不記得這件事……
在黎染看來，鋒芒畢露、少年成名的天才泯然眾人，不是因為什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層出不窮的磨難和居心叵測的敵人隻是阻礙，阻礙隻能攔住一個人，卻毀滅不了一個人。
能毀滅一個人的，隻有他自己。
隻有他自己的自滿、驕傲、軟弱，惰逸，浪費和放棄。
台上的謝無缺，就是最好的證明。
現在，無論聶飄對謝無缺如何惋惜不舍，也到了該宣判的時刻。
聶飄說：“走到這裏辛苦了。在這個時候，我一般都會這麽說。但我不打算對你說，你知道為什麽。”
謝無缺當然知道為什麽，她看著聶飄眼裏蓄滿了淚，哽咽著說：“小謝，我多想看你走到最後啊。”
在選秀比賽中，這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即將被淘汰的選手沒哭，即將宣判的評委倒哭了。謝無缺咬著牙，鼻子喉嚨哽得厲害，臉上的笑容也有破碎的趨勢。她知道，她快撐不住了。這個沒心沒肺、滿不在乎的天才，她快演不下去了。但她也知道，快結束了，聶飄就快說出那個結果了。
她看著聶飄，默念著，就這樣吧。
就讓我，讓您，讓所有人心裏的不滿、不爽、不平衡，都解脫吧。
聶飄顫抖著剛要開口，謝無缺手一輕，話筒已被旁邊的井芸奪走。
井芸冷冷地說：“煽情戲太長了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僅僅是因為，聶飄即將出口的結果居然被下一秒最大的受益者打斷，更因為，那根本不像是井芸的聲音，井芸的聲帶發不出那麽冰冷的聲音。
謝無缺倒是真的被她逗笑了，她搭上井芸的肩膀，輕聲說：“二爺，我這就走了，你至於那麽猴急嗎？”
井芸看都不看她，用力把她的手從肩膀上抹下來，環視場內，說：“要走的不是謝無缺，是我。”
什麽？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們明明聽見井芸說什麽，卻又像根本沒聽懂。他們這才注意到，井芸的反常。
攝影機推得近得不能再近，即使這樣也看不透井芸的表情，她隻是看著所有人，說：“我，井芸，退出鑽石女聲。”
什麽叫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就是了。
此言一出，不僅全場一片嘩然，最大受益者謝無缺當場呆掉，連從來全知全能、掌控一切的黎染都變了臉色，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舞台上的井芸怒吼：“井芸你瘋了！”
連向來冷靜自持、不動聲色的黎染都如此失態，更何況台下那些本就容易衝動的熱血粉絲。
觀眾席上，遭此劇變的芸朵驚痛交集，狀似瘋魔；連維謝部隊也不見半點慶幸自家偶像劫後餘生的驚喜，完全是驚疑和驚嚇……
還有拂曉軍團、“寧可信其友”……孩子們議論著、尖叫著，彼此推擠著……整個劇場像炸開了鍋，頃刻就亂成一團。
若不是調度人員維持現場秩序方為眼下第一要務，黎染恨不得立刻衝上台，親手把井芸剛剛說出來的話塞回她嘴裏，再逼她咽下去。但轉瞬之間，劇場內已是一片混亂。如果粉絲推擠發生踩踏之類的意外事故，後果不堪設想。倉促間黎染隻能拿起對講，集中精力調度人員維持場內秩序，竟是無暇分神顧及井芸了。
這倒救了井芸。井芸現在最難麵對的人就是把她帶回鑽石女聲的黎染，就像小謝剛才最難麵對的人就是為她落淚的聶飄一樣。
井芸把話筒往小謝手裏一塞，抬腿就走，小謝趁機連她的手一並抓住：“井芸！到底怎麽回事？！”
被她拉住的井芸突然回過身，用另一隻手用力扳住小謝的臉仔細端詳，看著那一臉的困惑和恐慌，井芸終於確定，雖然這貨是她退賽最直接的受益者，但她是真的毫不知情，和陸拂曉的所作所為完全無關。可是……那為什麽……井芸糾結著，頭痛欲裂，表情都扭曲了。最終，她咬牙切齒地在謝無缺耳邊說了一句話，就毫不留情地抽回手，頭也不回地跳下了舞台。
場麵完全失控，芸朵們哭喊哀號著朝他們的偶像撲過去，安保和工作人員迅速築成人牆護住井芸，以免她被情緒失控的歌迷推擠發生意外。
謝無缺如同被井芸剛才的話施了定身法，一個人呆立在舞台上。現在沒有任何人關注舞台了，Money早就離席危機公關去了，聶飄再三要求留下幫忙，卻被黎染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被工作人員強製護送離去時，還頻頻不放心地回頭看黎染，黎染一個人在現場，指揮工作人員疏散歌迷、恢複秩序，喊得聲嘶力竭、青筋暴現。因為整個劇場，依然充斥著歌迷的尖叫與悲泣。
麵對這一片地獄般的混亂與喧囂，謝無缺卻如同感應到什麽，緩緩回過頭，她看到舞台的入口處，陸拂曉靜靜地站在那兒，仿佛在看著整個劇場，又仿佛隻看著她。
隻一眼，陸拂曉就看到了謝無缺眼中巨大的恐慌和疑惑，她歪了歪頭，笑了。
那笑容那麽俏皮，那麽無辜，那麽美，卻像一道閃電，把謝無缺劈得魂飛魄散，耳邊響起井芸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要，殺了陸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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