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蠻橫的對手
第356章 蠻橫的對手
因為收了蕭文的錢，那個接待者沒有拖延，很快就帶著嵩陽書院的院長前來迎接。
「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嵩陽書院的院長剛走出書院門口，就對著蕭文恭敬地作揖道。
聽到這話，蕭文眼睛微眯。他很清楚這些讀書人心中的門門道道，因此雖然對方這話沒毛病，但是他卻還是能解讀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
的確，對方說的話聽起來十分恭敬，沒什麼毛病。但是這個大人的稱呼……這個稱呼其實是問題所在。
因為蕭文昨天已經發過拜帖，今天過來他是以私人的名義拜訪，而非以國家的名義過來。
蕭文因為昨天殺偽學生的事情，已經進入到了嵩陽書院的視線。顯然，這個院長不可能沒有看到蕭文的拜帖。
但是在明知道蕭文以私人名義過來的時候，面對一個外國使臣的私人訪問，嵩陽書院的院長卻依舊稱呼他為大人。這讓蕭文不禁斟酌起對方的用意。
這並非蕭文多心。如果他面對的是一個腦筋很直的遊俠，他肯定不會多想什麼。畢竟人家的腦子裡就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東西。
但這是讀書人，所以蕭文得用讀書人的邏輯來思考對方。
更何況，雖然歷史上唐初的嵩陽書院還不是嵩陽書院，而是一座道館。它要到五代十國的時候，才會改為書院。
但這個世界的嵩陽書院卻提前出現。因此，它也出現了一個歷史上並不存在的唐初嵩陽書院院長——而這個院長，卻是李綱！
當然，歷史上有不止一個李綱。唐時一個，宋時也有一個。
雖然宋時那個參加過東京保衛戰，抵禦過金兵入侵的李綱也在嵩陽書院呆過，不過經過蕭文再三確認，這個嵩陽書院的院長其實是唐時的那個李綱。
這個李綱，在歷史上在北周時任齊王宇文憲的參軍。
隋文帝時，任太子洗馬，規諫太子楊勇。
唐朝建立后，李綱任禮部尚書兼太子詹事，負責教導太子李建成。
他多次進言，卻不被李建成接受，因而鬱鬱不樂，提請辭職。李淵不許，並加授他為太子少保。
貞觀四年（630年），李綱再次出山，擔任太子李承乾的老師，備受李承乾崇重。貞觀五年（631年）逝世，追贈開府儀同三司，謚號「貞」。
可以說，他在歷史上教過的三個太子，楊勇被隋煬帝楊廣給幹掉，李建成在玄武門前被李世民給砍死，李承乾雖然不是給他的兄弟做掉，但他起兵謀反不成，卻也自己把自己給玩死。
可以說，李綱就是一個太子殺手。當哪個太子的老師，哪個太子就要撲街。
不過哪怕李綱的運勢如此之差，但能當太子太傅的人，又豈是傻子？蕭文怎麼也不可能輕視這種在歷史上能夠留下自己名字的存在。
更何況，蕭文在剛才，還用了資深的察言觀色技巧，看到了對方微表情中的一絲警惕和慎重……以及一些別有深意的內容。
因此，蕭文瞬間明白了，對方這是話裡有話！
他在自己以私人名義拜訪的情況下稱呼自己為大人，在考驗自己智商的同時，顯然也在表達一層訊息：「我們只是看在你是大漢使臣的份上，才對你客氣。雖然你昨天殺的並非嵩陽書院的學生，但是你本人，我們還是不會給好臉色的。」
「很好！非常好啊！」蕭文感受到對方微表情中，恭敬和警惕兩種情緒互相交織的樣子，雖然表情依舊如沐春風，但是背地裡卻已經冷笑起來。
他就知道，今天的嵩陽書院之行，不會簡單。
於是他朝著李綱拱手說道：「在下今天不過是以私人名義過來拜訪，並不代表國家，院長不用太過緊張，就當是平時接待朋友一樣就好。」
聽到這話，李綱一愣。
他想過蕭文如果能聽懂自己的話，或許會謙虛謹慎起來，又或許會不卑不亢地回答自己的話。
可沒想到，蕭文在明知自己話裡有話的情況下，竟然會說出如此亢龍無悔的話語。
「以私人的名義過來拜訪。」「院長不要太過緊張。」「就當是平時接待朋友一樣就好。」
蕭文的這些話從嘴裡說出，但是進入李綱的口中，卻只有短短的一句：「如果我說我不用大漢使臣的身份來壓你，你就敢對我不尊重嗎？」
霸道！實在是太霸道了！
李綱沒有想到，這個蕭文雖然腦子不錯，但是行事卻如此霸道。他的身上，似乎沒有任何儒家中庸內斂，謙虛謹慎的特徵，反而鋒芒畢露，向《易經》裡面所說的那樣——亢龍無悔！
不過仔細想想，李綱也不奇怪。畢竟蕭文並非儒家學子，雖然聽說他以前在潁川書院當過山長，也是一個讀過四書五經的讀書人。
但是他最開始研究的，卻是《呂氏春秋》！
而根據他的年紀推算，他很可能在塑造世界觀的時候，就深受雜家思想的影響。
雖然他的身上的確有華夏人的共有性格——諸子百家通用的禮義廉恥他還會講。
而且從他過往流傳的一些事迹看，他或許還會對儒家公羊學派的一些觀點表現認同——這個學派和儒家其他學派講究以和為貴不同，他們講究的是「襄公復九世之讎，春秋大之！」
也就是說，蕭文在李綱的印象當中，是一個支持血親復仇，為了報仇，可以拿著劍喋血街頭的男人。
如果不是這樣的人，李綱很難想象對方為什麼會一言不合，就直接殺死十幾個假扮成嵩陽書院學生的遊俠。
講真，如果是李綱的話，他遇到有人假扮嵩陽書院的遊俠，頂多出口警告。
要是對方不理會自己，他才會動用自己的社會關係解決事情。
不過講真，除了公羊學派的人以外，儒家的其他學派並不會出現這種暴躁老哥一樣的畫風。
當然，或許蕭文的三觀裡面夾雜著一些公羊學派的大復仇主義思想，但像君君臣臣，中庸保守之類的儒家特有性格，卻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畢竟儒家從來沒有，未來也不可能完全代表華夏。
面對這樣一頭強橫的過江猛龍，李綱的心裡不禁謹慎起來。
「真是的，為什麼我們嵩陽書院會遇到這樣蠻橫的對手？」一時之間，李綱不禁抱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