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雖然蕭文沒有明說——他不是不想明說，而是如果他想要用他的方式將話語表述出來，就必須用到現代的一些術語。李世民沒有系統地學習過蕭文的知識，所以蕭文只能用模稜兩可的概念將話說了出來。
不過李世民畢竟不是傻子。他很快就理解了蕭文的話是什麼意思。
所謂民族，其實就是有著同一種生活方式，並且能夠和諧共處的人。
而所謂的生活方式，在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體系中，可以將之理解為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統一體現。
因此，決定民族的，並非文化上的認同，更加不是某些血統論者所說的基因差異。
真正的民族，其實就是在統一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作為紐帶維持的一種關係，既——所謂的民族，歸根結底應該是一種經濟學概念。
「也就是說，農耕之民，守望相助。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就是華夏？」李世民看著蕭文，眼睛眯起來說道。
「這是自然。」蕭文坦然地說道。
「卿的思想，之與朕，真像當初韓非之於嬴政啊！」突然，李世民冷笑道。
聽到這話，蕭文微微有些愣住。
不過隨即，他就反應了過來。
他想起來，李世民這個傢伙，是一個國家的皇帝，是一個國家的統治者。
國家是什麼？
所謂國家，在高中思想與品德有云：國家，是統治階級的工具。
而恩格斯曾經說過：國家，是統治階級維持當前生產方式的工具。
也就是說，國家的存在，其實是天生具有保守性的。其存在的最大目的，就是維持現狀。
而一個國家的皇帝，無論有多雄才大略，他的身上，必然存在無法避免的保守性。想讓他克服這種保守性，難度，完全不亞於讓一個統治者，背叛他的階級……好像也不是太難。
不過蕭文說的話，對於李世民來說的確誘惑太大了。
蕭文剛才說了這麼多，其實核心思想只有一個——大一統！
只有大一統的華夏，才能讓子民溫飽。
只有大一統的華夏，才能更輕鬆地應對游牧民族。
只有大一統的華夏，才能避免大量無謂的內部消耗。
只有大一統的華夏，才能讓華夏更加美好。
或許有人會覺得，大一統思想不是從秦開始，就植根於華夏民族的血脈當中嗎？
實際上，這隻適用於蕭文原來那個世界的華夏。
而這個華夏，根據蕭文了解到的歷史，它在宗周衰落之後，就生成了兩個國家——秦，以及隋。
前者，在最強盛的時候，向北，佔據了北方草原的大部分，如今的游牧民族，在秦強盛的時候，不敢南下牧馬，彎弓抱怨。向東，如今的漢國，遼國，乃至於宋國飛地的燕雲十六州，都是它的領土。
後者，有著唐朝除了西域，北庭兩大都護府的領土，有著宋，有著明。
只不過在蕭文穿越過來之前，這兩個國家就已經處於一死一傷的地步。秦因為底下百姓的起義，分裂出了漢，以及遼的一部分。並且因為秦漢戰爭，導致北方牧民趁機而入，匈奴，蒙古紛紛崛起。
而隋更慘，直接如同當初三家分晉一樣，被唐，宋，明給分屍。
所以，這個世界的華夏，其實從宗周那種分封制的虛假大一統后，並沒有迎來蕭文那個世界的秦滅六國，一統天下的大一統社會。
其技術，雖然已經到了封建時代。但其意識形態，卻有部分地方和春秋戰國時代相當。
這個世界的人，也如同當初春秋戰國那樣，不知大一統為何物。
正因從來沒有過，所以這份思想彌足珍貴。
如果是一些保守怠惰的皇帝，或許根本不會理會蕭文，甚至把蕭文的思想當做一種異端邪說。
但李世民絕非一個守成之君。歷史已經證明過，這個皇帝渾身上下充斥著銳意進取的精神，他身上每一個細胞，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催促著他，帶領著這個國家……
征服！
征服！
征服！
顯然，蕭文提出的思想，對李世民來說很有益處。
「只是，蕭卿是漢臣，而朕是唐君。卿為什麼會在這鼓舞朕擴張呢？」李世民問道。
畢竟從地緣政治上說，雖然唐和秦只見也有著一些接壤的地方。但那些地方只是一些爛地。
這些爛地，讓兩個國家之間擁有許多的軍事緩衝區。
比起秦國，漢唐邊境反而更加豐腴。畢竟，那就是漢國的經濟命脈，關東地區。
「外臣雖說是漢臣，但當漢臣不過是混口飯吃。但實際上，外臣只忠誠於華夏。」蕭文坦然說道。
的確，他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哪裡會忠誠於一個封建國家？
而且這個封建國家，在這個世界，還代表不了華夏。在華夏，和它有著等同地位的國家，還有四個！
說到底，蕭文在漢國當官，不過是因為他開局在漢國，利益在漢國。
如果他在其他國家出生，他肯定會為那個國家，做著類似現在的事情。
「好！好一個忠誠於華夏！」李世民大笑起來，他又問蕭文：「既然如此，那卿可願意來唐國為官？朕許諾，一定會讓華夏統一。」
許諾讓華夏統一？
蕭文聽到這話，頓時哭笑不得。
也是，李世民畢竟是封建皇帝，和蕭文的腦迴路並不一致。所以，蕭文看著李世民的表情，已經明白這位皇帝在這一刻，已經盤算著如何將國家的重點放回東邊，又如何打敗其他五個華夏國家。
當然，蕭文覺得，李世民早就有了這種想法。只是他剛剛的一番言論，讓哪怕是李世民這種皇帝也被煽動了起來，將心中的想法發泄出來。
但實際上，無論有沒有蕭文剛剛說的那些話，他以後做的事情都不會改變。如果蕭文只是單純加入唐國，卻不為這個國家做出任何行動，那這個國家今後的軌跡，當沒有任何改變。
蕭文說的這些話，其實並沒有真正改變什麼。
如果能夠統一華夏，那他就會成為千古一帝，就像前世的秦始皇一樣。
不過蕭文卻搖搖頭，說道：「陛下，外臣有一句話想送給你。」
「什麼話？」李世民問道。
「戰爭，」蕭文的表情嚴肅，讓李世民彷彿感覺到蕭文又回到了剛剛描述什麼是華夏時候那種聖賢模式。而看著李世民，蕭文也一字一句地說道：「是政治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