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解脫
“閉嘴!誰死誰活,倒是動手啊,我可沒那麽多耐心!”
心中氣憤不已,一腳踩在蕭寒的小腿上,用了全力。
一陣疼痛從下而上襲遍全身,疼的幾乎窒息,冷汗蹭蹭的往出冒,這一腳下去,骨頭都裂開了,沒有人比段夢下手更狠了。
“要殺就殺,哪兒那麽多廢話,閣主會為我們報仇的!”
顧魅兒一把握住蕭寒的手臂,蹙眉,倔強的瞪著段夢,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沒有一絲懼怕。
“這麽說,你們誰也不願意動手了?”
“魅兒,殺了我!”蕭寒急了,將劍遞到顧魅兒手中,懇求到。
顧魅兒憤憤的將劍扔的老遠,隨手甩了蕭寒一個耳光,聲音不經意的拔高了幾分:
“你怎麽誰的話都信!她說會放過我們,就真的會放過我們嗎?她隻是想看到我們自相殘殺,然後再隨手解決掉!”
蕭寒垂首,撇撇嘴,歎息,他又何嚐不知道,隻是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希望她能活下去。
段夢冷哼,不再廢話,提劍,手臂用力,朝著顧魅兒胸口刺去,蕭寒急急的擁住顧魅兒,將後背留給段夢刺來的冷劍。
眼看著,長劍離那被雨水浸濕的,緊貼著身子的衣衫不到一指遠,下一刻,就會從胸口穿過,蕭寒抱著顧魅兒的手臂緊了幾分,說不怕死,那是假的。
“砰”,段夢手腕一痛,長劍一偏,在蕭寒的肩膀處留下一道口子。
一顆圓滾滾的小石頭,軲轆軲轆在地上轉了兩圈,停在段夢腳下,這小東西,正是害她失手的罪魁禍首。
段夢轉身,能猛的傷到她的,除了慕宥宸與沐千尋,還能有誰,心裏恨恨的想著,還是晚了一步。
“夢嬪娘娘好膽量,我的人你都敢動,看來上次留你一命,是留錯了!”
慕宥宸款款走來,步伐緩慢,麵色微微發白,周身的氣勢卻無法忽略。
“你來的正好,今日就將你們一鍋端了!”段夢放下狠話,心裏卻開始打鼓,慕宥宸與沐千尋聯起手來,她也沒有把握從他們手中逃脫。
“嗤!就憑你?我一個人對付你,足矣!”眸子明亮如斯,那漂亮的墨色如同漩渦一般,讓人看不到底,語氣霸氣十足。
腳步輕轉,與沐千尋對視,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溫柔的理理沐千尋額前的碎發,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個重重的吻,輕聲到:
“段夢,就交給我了,你去把慕宥宸殺了,再過來助我。”
沐千尋嘴唇蠕動,深幽的眸子閃現一抹無奈,乖乖的點頭。
慕宥宸剛剛才止住手臂的隱疾,體力還沒有恢複,獨自一人對付段夢,實在勉強。
可她,幫不上什麽忙,說不定還會是個累贅,她現在的功力,也就頂多與淩澤持平罷了。
除了慕宥宸,還沒有誰知道她功力被壓製的事情,要是與段夢動手,一眼就會被識破,段夢沒了顧忌,慕宥宸要想贏她,就更難了。
還不如,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留慕宥宸一人,段夢勢必會束手束腳的,猜疑慕宥宸的功力,猜疑他們的目的,實力便會大打折扣,慕宥宸也並非沒機會勝她。
打著打著,域渾的將士,已經死光了,禁軍的損失卻很少,一個個鬥誌昂揚,從來都沒打的這麽輕鬆痛快過。
本來以多勝少,就是相對容易的一件事,域渾的人越死越少,禁軍閑出來的人就越來越多。
拚殺到最後,就變成四五個人虐殺一個人,把域渾的人打的猶如喪家之犬,每人身上不留個六七道口子,都不正常。
場麵慘不忍睹,偌大的場地,鋪滿了屍體,這一戰,著實慘烈了些,域渾派來的四五萬大軍,一個也沒能活著回去。
慕宥宸遲遲不動手,段夢也幹站著,他們倒是將“敵不動我不動”演繹的很好。
慕寰楓這邊,一人對付兩個,卻絲毫不顯得吃力,遊刃有餘,時不時還能偷襲淩澤一下下。
草兒將自己保護的很好,隻是打的很累罷了,持著軟鞭的手有些發抖,再打下去,精力著實有些不夠了呢。
淩澤就沒那麽幸運了,衣衫襤褸,也就隻剩下幾縷布條掛在身上了。
被慕寰楓的彎刀劃了一道又一道口子,身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口,還好,都沒有傷到要害,影響不了什麽。
沐千尋長劍出竅,冷冷的望著慕寰楓,一副對他的性命勢在必得的模樣。
可能是這目光太過灼熱的緣故,慕寰楓順著沐千尋的方向看來,不由得一愣,心頭悶悶的痛。
真是心寒呐,她就這麽恨他,非得要他死嗎,終究還是成了敵人。
就這麽一晃神兒的時間,草兒的軟鞭就在他腹部留下一道半指深的傷口,血流如注。
回神,專心應敵,這點傷勢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麽,從小,段夢帶給他的折磨,遠遠比這難熬的多。
沐千尋一點點靠近,與草兒站在一起,長劍軟鞭來回夾擊,配合的十分默契。
慕寰楓受了傷,對三人的圍困應接不暇,招式越來越混亂,有些撐不住了。
沐千尋身形一動,與慕寰楓近身打鬥,刀劍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瞟了草兒一眼,輕飄飄的來了句:“你們退後,我一個人就好!”
草兒遲疑了一下,與淩澤往後移去。
手中的劍故意滑落,腦袋一偏,避開慕寰楓的彎刀,沒了動作,就這麽靜靜的盯著慕寰楓看。
慕寰楓收起彎刀,不解的望著沐千尋,單手捂著胸口,額頭布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眼前的人兒,微微一笑,取出一條雪白的手帕,伸手替他拭去汗水,動作輕柔。
草兒眼瞳一縮,一張小臉兒驚駭不已,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似得。
淩澤也是一臉僵硬,整個人都呆住了,沐千尋這是鬧哪樣,慕宥宸還在那兒站著呢,這這這…慕寰楓可是他們的勁敵啊。
慕寰楓心頭一緊,鑽心的疼痛襲來,渾身像針紮似得,筋脈如同被一點點的切割著,腦袋疼的幾乎炸裂忍不住悶哼一聲。
身子一斜,實在站不住了,想著,上次銀晶殿的慘狀就要重演了,被沐千尋一把抓住,硬生生的沒有摔下去。
該死的情蠱,又發作了,隻是因為她的一絲柔情,不過,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下一刻,他終於明白,她的柔情隻是為了要他的命,而他卻輕而易舉的讓她得手,果然溫柔鄉都是英雄塚,她注定是他命中的劫數,一個情字,毀了一切。
當她袖中的匕首,齊齊沒入他的腹部的時候,沒有感覺多痛,反而覺著解脫了,就是說不出的難過,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聲音帶著顫抖:
“為什麽?你非要我死,我哪裏…比不上慕宥宸了?”
這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哭,不是因為怕疼怕死,隻因,刺這一刀的人是他,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求之不得的女子。
沐千尋玉手握著慕寰楓的肩頭,冷笑,眸子中沒有一絲情感,他的真情,她卻無法為之動容。
湊近慕寰楓的耳畔,語氣生疏冷漠不屑一顧,在他的心頭再補一刀:
“我說過,定會讓你血債血償,為我星涯閣的姐妹,為我死去的孩子!
我說過,害我的人,害我愛的人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你該死,你和他,差的太遠,就算輪回百世,我也不會愛上你!”
話罷,一把將慕寰楓推開,倒下,即將化作了這千千萬萬具屍體之一。
睫毛輕顫,歎息一聲,眼睛默默的閉上,妖孽的容貌滿是滄桑,顯得更加迷人,正是大好的年華,他隻能活到這裏了。
這樣也好,從小到大,每一步,都按照段夢的安排來活,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人形木偶。
他也累了,他的日子不會有安寧可言,就算此次活下來,也要一輩子亡命天涯,觸及不到那皇位半分。
明明身子比常人都要健壯,可以和其他的皇子一樣活蹦亂跳,一樣不聽先生的話,調皮搗蛋,開心了就笑,不開心了就哭。
他卻被硬逼著服下苦的要命的湯藥,躺在銀晶殿中,裝病,整整十幾年,幾乎從未離開過銀晶殿。
在那暗無天日的密室之中,受盡苦楚,這一身的本領,沒人能想到是怎麽練出來的。
他的腦海裏,隻有皇位,隻有隱忍,隻有屍體和無休止的殺戮,隻為段夢的一個執念。
唯一沒有聽從段夢的,就是動了情,他最美好的記憶,就是遇見了她。
她就像是他黑暗世界中一絲模糊的亮光,那無法忽略的悸動,困擾著他,吸引著他。
她那麽美,那麽聰明,那麽好,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人一樣,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褻瀆,而她就這麽成了慕宥宸的王妃。
無論是麵容,身姿還是那靈動又不失霸氣的眼神,都深深的牽動著他的心。
那深幽的眸子中看不透的色彩,唇邊的一抹淺笑,望著他的癡迷的眼神,都讓他忘不掉,一見傾心。
為了皇位,他活著的唯一的目的,段夢交給他的,非完成不可的使命,他站在她的對麵。
算計她,傷害她,自私的墮掉她的孩子,隻因嫉妒那個她深愛的男人。
要是,他不是慕寰楓,不是段夢手中那枚最重要的棋子,他隻是一個普通少年。
他能比慕宥宸早遇見她,一心一意的對她好,是不是現在陪在她身邊的就是他了,是不是就不會有這致命的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