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段夢再現
“千雅!隨爹爹出去逛逛,這裏待著實在透不過氣!”沐錫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為了排斥沐千尋,真是什麽樣的理由都找的出來。
沐千尋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淡了下來,抱著慕健朗的雙手一僵,睫毛垂下來,遮住眸中的色彩,心刀割似得難受。
沐千雅嗔怪的看了沐錫一眼,拍拍沐錫皺紋橫布的手背,也不願繞彎子:
“爹爹是還在為尋兒身世的事情耿耿於懷吧,不瞞爹爹說,剛開始千雅也不能接受,怎麽從小看到大的丫頭,就變了個身份呢,她怎麽能不是沐府的孩子呢?
可是呀,在尋兒出事的那一刻,千雅一下子就醒悟過來了,真要等再也見不到她的時候,徹徹底底的失去她了,才真的是追悔莫及。
不管她是什麽樣的身份,不管她是夏國的人,還是樊寧青葛的人,她都是我的妹妹,千雅一輩子都否認不了。
千雅知道,爹爹隻是嘴上強著不認她這個女兒了,可心裏不會舒坦,那都是因為您還在意這個女兒,這麽多年的情感,哪是一個身份可以輕易抹去的。”
沐錫眼神變幻著,是啊,他心中的確是難受,想想,若是沐千尋真出了什麽事,他大抵會受不了,絕不會像聽到沐若雲的死因那般平靜。
沐千雅打量著沐錫的神色,心中一喜,她知道沐錫動搖了,不過這些還不足以解開這層隔閡。
繼續開口,將事情細細的掰開了揉碎了講給沐錫聽:
“千雅啊,不知道欠了尋兒多少人情了,隻因為我們是姐妹,所以千雅從來都沒想過要還。
要不是尋兒,千雅不可能生的下健朗,早就胎死腹中了,尋兒謊稱健朗心智不全,可宮中那些妃嬪還是不肯放過千雅。
買通宮中的嬤嬤來害千雅,要不是在接生之時,尋兒執意闖進去,不要說健朗了,就是千雅也會血崩而亡。
葉璃一事,被段夢、六皇子設計,尋兒二話不說,就將所有的一切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把千雅摘了個幹幹淨淨,當眾殺人,隻為給他們個威懾。
皇城盛傳妖星之事,尋兒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皇上卻抓了千雅與健朗威脅她,她險些死在那場大雪中。
千雅真的想不到有什麽理由不認尋兒這個妹妹,就算是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又有幾個能做到尋兒這一步?”
沐錫麵色柔和了許多,沐千雅說的都對,沐千尋不曾有一件事對不起沐府,她又何曾沒有舍命救過他,雖說都是因她而起,也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的。
隻是道理他都懂,不用沐千雅掰斥,他也明白,可就是邁不過心中這道坎兒, 他不是不願意認他,他隻是還沒有做好準備,還沒有辦法消化這個驚天的事實。
“爹爹不用為難,反正用不了幾日,尋兒就要離開這皇城了,到死都會在另一個國度,爹爹再不用見到我了。”
沐千尋自嘲的笑笑,滿眼的苦澀,沐錫不再那麽敵意,她就知足了,或許這樣,也能讓她少幾分牽掛。
沐錫一愣,嘴唇蠕動了半下,什麽都說不出來,眼中光芒黯淡,他該何去何從,就算他鬆口,他對她也難回到從前。
沐輕言緊蹙著眉頭,她離開的事情早在皇城傳的沸沸揚揚了,他們一入城就聽說了,隻是現在聽她親自說出口,又是另一番滋味兒,他還真是舍不得這丫頭。
趙夢茹眼眶紅紅的,伸手抹抹眼淚兒,目光中帶著深深的期盼:“尋兒,你還會回來嗎?”
“可能不會了,有些事身不由己,如果可以,尋兒情願永遠都不踏足那裏一步,可我如果留下來了,這夏國的百姓,將士全部都要遭殃。”
沐千尋苦笑著搖頭,歎息。
她的離開,給了他們一個成全,她認為,用她畢生的自由,換夏國的安定,值得,也能躲開這紛擾糾纏,未免不是件好事。
幾人輪番的開導,這個台階沐錫也該下了,幽幽一歎:
“罷了罷了,不管你是不是婉寧的孩子,她收留了你,那你就是沐府的孩子,到了那邊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捅了婁子可沒人罩著你了。”
沐千尋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哭的都哽咽了,她還以為,她這輩子都等不到沐錫這麽一句話了。
不知是欣喜,是委屈,還是旁的什麽,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恨不得將這些日來所有的不快,都通通哭出來。
慕宥宸伸出手臂,掰過沐千尋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任由她鼻涕眼淚弄的滿衣衫都是。
沐錫一臉黑線,之前他那麽說她,也沒見她哭的這麽凶,這下都放下成見好生勸她了,怎麽還弄得好像天塌了似得。
慕健朗不明就裏,被沐千尋這突如其來的哭泣嚇的夠嗆,爬在沐千尋膝蓋上,故作深沉:
“姨母你別哭了,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你們這些大人啊,真是讓人操碎了心啊。”
沐千尋破涕為笑,這小家夥又是鬧哪出啊,眼睛紅腫紅腫的,俏臉兒上布滿了淚痕。
轉眼間,又是一日,慕雲帆邀他們入宮用膳,算是給他們踐行了,連帶著沐錫、趙夢茹一並,慕雲帆有自己的算計。
對著慕雲帆,沐千尋從來都吃不下東西,自打入宮便是這樣,沐錫更是誠惶誠恐的,一頓飯,氣氛表麵平和,實則壓抑非常。
為沐千尋二人踐行隻是個幌子,慕雲帆最根本的目的是要沐錫留在皇城,暫且就找一所宅子住下,他會盡快修複沐府。
沐錫也應下了,一來他年紀也大了,不想到處奔波了,二來他就是不願意也沒用,慕雲帆認準的事,又怎麽會讓他輕易駁回。
慕雲帆把沐錫留下,不過是想拿沐錫牽製沐千尋罷了,不出事則已,一出事,沐錫就是他手中最好的砝碼。
沐千尋極其厭惡這種做法,心中納悶兒,是不是君王都有威脅人的癖好,明明不信任,還要裝作親近。
一個小太監猛的從屋外跑進來,一臉的驚慌,額頭上還有明顯的汗水密布,結結巴巴的道:
“不…不好了,皇上,賢…賢王他…他逝了!”
慕雲帆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緩緩放下手中的碗筷,蹙眉不緊不慢的問到:“究竟是怎麽回事,慢些說。”
沐千尋眼瞳一縮,目光呆滯起來,心猛的一揪,賢王,不就是慕如風嗎,她還沒來得及收拾他呢,他怎麽就死了。
那小太監緩了口氣兒,身子微弓,氣息平穩了許多:
“方才賢王府的管家稟報,說丫鬟去賢王屋中送吃食,一進院子就嚇壞了,賢王的貼身丫鬟、仆人死了一地,皆是死狀慘烈。
賢王府立即就亂套了,管家打開賢王的屋門一看,賢王也死了,身邊還有一名女子。”
慕宥宸與沐千尋疑惑的對視一眼,慕如風是不招人待見,但除了他們,也沒聽說他招過什麽仇家啊,用得著殺了他一屋子的人嗎,那管家口中的女子又是何人?
慕雲帆沉默不語,好半晌才開口,撇了沐千尋一眼:“你們可有興致隨朕去瞧瞧?”
興致?沐錫一口淤血堵在喉嚨裏,不由得抽抽嘴角,人都死了還要什麽興致。
沐千尋眼睛一亮,一臉的興奮之色,慕雲帆這話可說到她心裏了,她真是求之不得呢。
賢王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沉悶,在管家的帶領下,慕雲帆一行三人,徑直朝著慕如風的院子而去。
院子裏橫七豎八的躺著四 五具屍體,有男有女,臉上或是脖子上有類似於貓抓過的痕跡,喉嚨被擰斷,麵露驚恐,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好似死前,受過什麽驚嚇。
屋內,並排躺著兩具屍體,用雪白的白布蒙起來,看不到麵容,不過鐵定有一具是慕如風的。
慕宥宸與沐千尋默契的走上前去,蹲下身來,一人抓住白布的一角,將其掀開,不出所料,果然是慕如風。
慕如風的死狀,比外麵的仆人還要淒慘,整張臉都被撓的不成樣子,縱橫的獻血已經凝結,手臂上,小腹上的衣衫一片一片的,滿滿的都是抓痕。
頭發被撕扯下來,混著頭皮與獻血,一塊一塊的血淋淋的頭皮,觸目驚心,脖子上是拇指粗細的血洞,身下是一灘獻血。
沐千尋掩住口鼻,不知怎的,這傷口還有一股惡臭的味道,實在是令人作嘔。
二人又移動到另一具屍體前,隨著那白布從身上褪下,露出那張熟悉的麵龐,二人不由一驚。
這不是失蹤已久的段夢嗎,原本白皙光亮的麵頰變得枯瘦枯瘦的,沒有一絲光彩,隻剩一層皮包裹著高高隆起的顴骨。
頭發披散著,麵色猙獰,垂落在身側的兩隻手掌很是惹眼,就跟鬼爪子似得,幹瘦的手指上是長長的尖銳的指甲,泛著濃濃的黑色。
胸口獻血四溢,骨頭塌陷下去,有明顯的掌印,看形狀,竟是自己的掌印。
看樣子,這些人包括慕如風,都是死在了段夢手中,最後連自己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