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背黑鍋
南宮沫一把握住沐千尋的手,心中好似有什麽在撓一樣,她生怕沐千尋在她這裏出了什麽閃失。
南宮沫的手很暖,那焦急的目光落在沐千尋眼中,心頭微微動蕩,眼前浮現的卻是趙夢茹的模樣。
還記得前世臨死之前,隻有趙夢茹願意為自己說一句話,她那般良善的人,從未傷及任何人,老天卻仍叫她無兒無女。
自己明明答應她,她就是她的女兒,現在還是離她千萬裏之遙,莫說是旁的,就是連一句暖心的話也遞不到了。
看著愣神的沐千尋,南宮沫臉色都變了,輕輕搖晃著沐千尋的手臂:
“千尋,千尋?你怎麽了?”
沐千尋勉強一笑,微涼的手指覆上南宮沫的手背,深幽的眸中多了幾分柔和之意:
“首領若是不放心,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南宮沫雖心有疑惑,還是默默應下,帶著沐千尋朝裏走,暗草的味道愈發濃鬱,眼前也愈發黑了起來。
好在,有內力的人,夜視的本領總是超乎常人,沐千尋還是能一眼看到啃食暗草正歡的蠱蟲。
相比沐千尋的無奈,慕宥宸倒是異常的鎮定,南宮沫可就鎮定不下來了。
這暗草可是部落出了名的凶草,莫要說是啃食了,就是徒手觸碰一下,亦是會頃刻間毒發身亡,這蠱蟲是如何做到食而不死的。
“還望首領能夠為這蠱蟲抗毒一事保密,這暗草我會想辦法再取些回來的。”
沐千尋一臉歉意的望著南宮沫,在她的意識裏,蠱蟲能看上的毒物,自應該是不凡的,所以這暗草也應當是珍貴的。
南宮沫一臉愕然的笑笑,看來這蠱蟲的秘密,沐千尋是一直便知曉的,不禁在心中驚歎,就是淩星當年養的蠱蟲也沒有這般的能耐啊。
原本她為沐千尋竟也有養蠱蟲一事已經相當震驚了,沒想到真正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頭呢。
不知道這丫頭還能帶給她多少驚喜,她現在隻知道,這丫頭一點都不比淩星遜色。
“隻要你無事便好了,這暗草隻是難存活,但是常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不比記掛。”
南宮沫的神情十分複雜,目光就落在沐千尋身上,但是又像是透過沐千尋在看什麽一樣。
南宮沫總是能在沐千尋身上找到淩星的影子,無論是相貌,還是其他什麽。
不知是否是受了單顧的影響,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著沐千尋回到部落,會發生些不平凡的事情。
沐千尋抿了唇,眸中的輕快被凝重代替,將蠱蟲收回來,結束了探望追蹤蝶的旅程。
她方才能清晰的感覺到,蠱蟲所在的位置,就是那種閉上了眼,依然能感受到的感覺,她與蠱蟲之間的聯係似乎又緊密了幾分。
就連蠱蟲與蠱蟲之間,也有了一種微妙的聯係,就像是南宮沫所說的,一對追蹤蝶之間的默契。
心中愈發的忐忑,有個大膽的猜想,又不敢確定,所以她現在要盡快離開,來驗證此事的真偽。
半路,在通往雪苑與玉麵閣的岔路,南宮沫與他們二人道了別,去處理她該處理的事情。
這幾日為了草兒的事,她實在是無心其他事宜,已經耽擱了許多。
今日看草兒的傷有了好轉,對她的態度也有了明顯的緩和,這些擱置下來的事宜,也是時候料理清楚了。
一路上,沐千尋都未說一句話,在留意著些什麽,感知著些什麽。
長長的裙擺,拖在青石鋪成的小道上,掛在路旁的花樹上,破了一絲,還猶未可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慕宥宸不由分說的牽過她的手臂,護著她往前走,再這副模樣,可是要撞到牆上了。
玉麵閣前,沐千尋收斂心神,眼神也清明了許多,一頭紮進慕宥宸的懷中,連連歎息。
慕宥宸有一下沒一下的理著沐千尋的秀發,他早就察覺出了她的異常,嘴角一勾,眸色深沉:
“夫人這般投懷送抱,是為那般啊?”
沐千尋一把推開慕宥宸,看著他含笑的模樣,氣嘟嘟的開口:
“跟你說正事呢,我的蠱蟲好像…好像有了追蹤的本領。”
沐千尋整整比慕宥宸矮了一頭,憂心忡忡的神情,微蹙的眉,落在慕宥宸眼中,別樣的動人。
“這不是好事嗎,夫人又何必犯愁?”
伸手撫平那皺起的眉心,如水般沉靜平和的聲音細細安撫,從那蠱蟲食了暗草,他就已經猜到了幾分。
沐千尋伸手環住慕宥宸的脖子,半撒嬌半急迫,也隻有對著慕宥宸,她才能這般隨心所欲:
“怎會是好事,那追蹤蝶可是人人都覬覦的,我這蠱蟲若是被發現了,覬覦的人不是更多了,那不是要平添諸多麻煩。
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那兩本賬冊還未處理呢,現在沒有什麽異動,不過是拓跋勒達還不知道賬冊在我們手中,不然我們怎麽還能樂得自在。
萬一此事再流傳出去,保不準會有人把我分屍了,將蠱蟲掏出去為他們所用。”
“夫人深謀遠慮,為夫自愧不如啊,為夫相信,夫人能夠保護為夫的,嗯?”
慕宥宸順勢攬住沐千尋的腰肢,眼角的笑意愈發濃了,對沐千尋的哭訴,他甚是愉悅,膽敢把她分屍的人,是活不到出生的。
似乎無論麵對任何事,他都能如此鎮定,他無所畏懼,他自信滿滿,因為他還要保護她,他就不能夠怕。
沐千尋一臉的黑線,騰出一隻手撫著額頭,她算是明白,什麽叫做厚顏無恥了!
“夫人莫急,拓跋楚行定會認為那兩本賬冊是被澹台皓痕盜走的,不會疑心到我們身上。
這蠱蟲有了追蹤的本領,那豈不是多了一條保命的路子,何來麻煩一說。”
寵溺的揉揉沐千尋的腦袋,實在不想看她煩憂,悉心寬慰。
“不行,那豈不是澹台皓痕又在為我們背黑鍋了?”
沐千尋突然想起了什麽了,偏著腦袋,一臉的愧疚。
慕宥宸啞了聲兒,盯著沐千尋看了許久,突然摟在她腰間的手悄然滑落,語氣淡然:
“進去吧。”
沐千尋望著慕宥宸已經動了的身形,遲疑的跟上,這就結了,她的話還沒說完呢,總覺著哪裏有些不妥。
轉眼已經到了晚膳時分,晌午南宮沫做的菜還有大半,倒了未免可惜,玉麵婆婆也懶得再做,隻簡單熱了一下。
屋內,柔和的燭光安靜的綻放,小小的木桌前圍滿了人,草兒安靜的睡著,呼吸均勻而綿長。
本該溫馨的場麵,卻好似缺了些什麽,飯桌上的氣氛相當詭異。
眾人似乎都被籠罩在一層無形的壓力之中,口中的美味也失了原本的味道,無一人開口。
慕宥宸悶頭咀嚼,吃的極慢,滿臉的冰霜,雖說他平日也是冷冰冰的,很少有話,但今日眾人皆是看出了他與往日的不同,麵麵相覷。
隻有沐千尋一個人像沒事兒人似的,對慕宥宸的反常絲毫沒有察覺,一心還在想著蠱蟲的事情,怔怔出神。
晚膳過後,沐千尋幫著玉麵婆婆收拾碗筷,玉麵婆婆盯著沐千尋的側臉,欲言又止。
夫妻之間的事,旁人多說無益,還是讓他們慢慢體會好了,況且瞧沐千尋還不怎麽開竅,讓她吃些虧也好。
算起來,今日已經是大雪時節,皇城未能避免的大雪紛飛,青葛部落則是溫暖依舊。
給草兒上完藥,回屋,屋中亮著燈,卻是不見慕宥宸的身影,沐千尋心中猛然一頓,隨後又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緊張。
光是靠猜的,沐千尋對慕宥宸的行蹤都能估摸個八九不離十,朝著屋頂躍身而上,那抹挺拔蕭瑟的黑影赫然就是慕宥宸。
靜靜的坐在他身邊,他依然像是未感知到一樣,身子一動不動,也不回頭去看他。
今夜的月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似的,不複往日的明亮,星辰稀稀拉拉的掛在天際,平添了幾分孤冷。
冬夜的屋頂,瓦片總是冰涼涼的,涼意順著薄薄的衣衫,能夠竄的渾身都是冷的。
就在沐千尋快要憋不住開口之時,慕宥宸突然脫下外袍,披到沐千尋身上,眼神鬆散無物:
“天涼了,進屋吧,總也不知道照顧自己。”
沐千尋攏攏身上的衣衫,輕輕靠在他的肩頭,聲音呐呐的:
“不是有你嗎?”
慕宥宸身子一僵,意味不明的輕笑,夾雜著一絲自嘲的味道,沒有言語。
“進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慕宥宸的聲音很沉,沉的就像是寒潭中的冰水,沉的分辨不出是推脫還是真的。
沐千尋亦是感覺到了什麽,沒有多問,聽話的回屋,將外袍遞到慕宥宸手中。
慕宥宸並沒有動,一直都沒有動,定定的坐著,連同抓著外袍的動作也未曾變過。
深夜,朦朦朧朧間,沐千尋聽到屋門輕啟的聲音,身旁空落落的,總是睡不踏實,她早已習慣了他的懷抱,他的氣息。
床鋪一陷,慕宥宸坐了下來,渾身都是冷氣,臉龐在夜風的肆虐下,蒙上了冰霜一般灰白灰白的。
伸手替沐千尋拉拉被角,悠長的歎氣,明亮如斯的眸,閃爍著莫名的情緒。
隨後,又沒了動靜,沒有躺下,沒有離開,沒有熄掉那晃眼的燈燭,甚至連眸光都再次凝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