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是那樣的人
這樣一來,不管赫連妙晨在這一路上還設了多少套兒,都不管用了,她的動機已經如此明顯,再動手,就隻能坐實她的罪名了。
如果她收斂了,這一出戲碼,也許還會被當作是一個巧合,可是一路上那麽多絆子,就絕非偶然可以解釋了,她也隻好收手。
她並不想多年偽裝出來的麵具被完全撕破,她對自己的臉麵看得比命還重要,也隻有在澹台皓痕麵前,她才會不端著那副架子。
可惜,澹台皓痕從未將她放在心上,也唯有沐千尋能讓她跳腳,無所顧忌的踐踏自己的“高貴”。
這般省心的讓赫連妙晨精心謀劃的一切都泡了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過在看到那具孩童的屍體之時,沐千尋的心還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她對孩子,總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憐惜。
那孩子手上還有未擦淨的汙垢,身子瘦瘦弱弱的,發絲裏虱子亂竄,應是街中的乞丐無疑了。
這麽小的年紀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就已經夠可憐了,赫連妙晨還偏偏要喪盡天良的拿一個無辜的孩子作為對付她的籌碼。
她捫心自問,自己就是再惡毒,也不會做出這般泯滅人性的事,絕不會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毒手。
這或許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惡毒與惡毒是不一樣的,隻是沐千尋忘了,惡毒本就是不建立在任何人性的基礎上的,不然也無法被稱作惡毒了。
一個足夠惡毒的人,是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是惡毒的,正如赫連妙晨,她覺著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所有為她而死的人,都應該感到榮幸。
在街市上,慕宥宸雇了一個小斯趕馬,二人則舒舒服服的坐在馬車之下,悠哉悠哉的朝著留香山而去。
對於此行,他們一無所知,是機遇還是凶險,還摸不準之前,他們還是謹慎為好,自然舍不得青絲、白雪陪著他們涉險。
茶樓之中,赫連妙晨麵色鐵青,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目光中壓抑著狠厲。
衝動的恨不得站起身甩赫連卓凡幾個耳光,可是她的理智卻是一遍遍提醒著她,不準她這麽做。
她從不願在這兩個弟弟妹妹麵前失態,更不願將失敗怪罪到自己身上一星半點。
手中緊緊捏著一隻茶杯,捏的骨節都泛成了青白色,茶杯與唇瓣的每每接觸,似乎都免不了聽到咯著牙齒的聲音。
“好了,我們也該啟程了,漾兒隨我去,既然請帖沒到手,卓凡就留下吧,自己犯下的錯,還是要自己來承擔的。”
手心大的茶杯,半杯茶水,赫連妙晨愣是默不作聲的抿了小兩個時辰,才戀戀不舍的將茶杯放下。
整整衣衫,一臉的風淡雲輕,隻是語氣中的冷意,仿佛凍結了一方天地。
頭也不回的衝著茶樓的後門而去,正門前還堵著等著看熱鬧的百姓,赫連妙晨是沒有這份勇氣從正門跨出去的。
不過這份刻意多了幾分掩飾的意味,算是不打自招了,沐千尋的那句話,本就沒留給她否認的餘地。
赫連玖漾幸災樂禍的望了赫連卓凡一眼,揚長而去,嘴角噙著一抹陰冷的笑意。
沒有怪神醫的請帖,不就意味著赫連卓凡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和她競爭的機會,她怎會不開心。
“別高興的太早,你以為,你能贏得了姐姐嗎?”
赫連卓凡狠狠的將心中的怒氣暫時憋了回去,攥緊了拳頭,冷哼一聲。
赫連玖漾背對著赫連卓凡,嘴角的笑意一點點僵硬,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你,什麽意思!”
“嗤,什麽意思,難道你聽不懂嗎,姐姐是怎樣的人,你看得不比我清楚嗎?”
赫連玖漾心中一窒,碩大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縫隙,逞強的回執: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挑撥離間嗎,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
腳下步伐穩穩有些紊亂,她可沒有赫連妙晨那麽好的定力,掀開簾子,緊追上赫連妙晨。
其實,也沒有什麽,就算怪神醫最後選的人是赫連妙晨,除掉就好了。
不管赫連銳絕定下的人選是不是她,她都不會放手,那位置,隻有她一個人能坐,為了那個位置,殺光這天下人,她也在所不惜!
盯著赫連玖漾的背影,赫連卓凡苦笑一聲,搖搖頭,不是那樣的人嗎?
他與赫連玖漾能為了那個位置兄妹相殘,赫連玖漾又怎麽會毫無保留的信赫連妙晨,他們之間的親密,也隻不過都是暫時的而以。
若是最終坐上那個位置的是他,或許,他還能留她們一條性命。
可若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是赫連玖漾,他們姐弟倆,一個都別想活,就算赫連妙晨幫了她再多,也是無用的,她要的,從來就隻有那個位置罷了。
至於赫連妙晨嘛,口口聲聲說著不在乎那個位置,她的誌向從來不局限於做一個女王。
可是誰又能真正猜透她的心呢,或許她一直都隻是說說而已呢,借著幫他們的名義,看他們兄妹相殘,好坐收漁翁之利。
要真是這樣,那她的城府,又怎麽是他們能企及的,在赫連妙晨手中,他們隻能敗的一塌糊塗。
所以,他們之間的結局,是早就是注定了的,避免不了拔刀相向的那一天。
這部落那一次換主,不都是血染這宣王宮嗎,這看似繁華的宮殿,誰有數的清,飄蕩著多少幽魂,潑灑著多少鮮血,他們不過是其中渺小的之一。
為了不化作森森的白骨,所以他絕不放手,他是赫連銳絕的獨子,這位置一定要是他的!
留香山下,沐千尋與慕宥宸先赫連妙晨幾人一步到達,下了馬車,警惕的打量著周圍的一草一木。
留香山,不愧為留香山,綿綿的群山,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零零碎碎,盡是野花的身影。
這裏的綠色,真真就隻是陪襯,清風掠過,混雜著各種或濃鬱或清淡的香味,安撫著躁動的內心,慢慢慢慢靜下來。
沐千尋微微一笑,望著眼前一片白色的月橘,點綴著淡紫色的櫻草,一陣心安,留香山真是個好地方。
不過,這花香濃鬱之地,也是最容易中招之地,畢竟在這花香中參雜些什麽,也是很難辨別出來的。
一瞬間,她有些明白了怪神醫選擇此地的用心,不知怎得,反而心中不那麽忐忑了。
這怪神醫煞費苦心的將他們聚集起來,不會隻是想給他們下藥這麽簡單吧,至於謀害他們,大抵他也沒這個膽子。
看著柔和的夕陽沒入地平線,明亮的天色一點點昏暗下來,這便是怪神醫定下的時辰了,他們這算是守時了吧。
慕宥宸席地而坐,沐千尋輕輕靠在他懷裏,靜等怪神醫出現。
群山花香,停滯的馬車,低頭吃草的馬兒,百無聊賴的趕車小斯,再加上這一對璧人,赫然是畫中才會出現的景象。
隨著一陣急切的馬蹄聲,赫連玖漾帶著赫連妙晨徐徐而來,擾亂了這醉心的平靜。
沐千尋眼神一動,撇撇嘴,嘀咕到:
“我還以為他們不來了呢。”
“有些物種,總是喜歡走哪跟哪兒,擺脫不掉的,夫人且忍忍,等為夫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赫連玖漾猛的一拉韁繩,馬兒的一聲嘶鳴響徹雲霄,前蹄揚起,險些將馬上的人甩出去。
或許旁人無法理解赫連玖漾為何騎得這麽急,甚至不擔心馬會發狂,沐千尋可是一清二楚的。
因為…她們若是不快些,時辰就著實有些不夠了呢,這不是還緊巴巴的嗎。
她所料沒錯的話,她們應是在路上耗費了不少時間,下絆子這種事,不是隻有她們才會使的。
她料準了,赫連妙晨被她氣急之後,定然會不設防的一路趕來,畢竟赫連妙晨也是個凡人,也不會一直理智下去。
她若是不做些什麽,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她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二人翻身下馬,發絲在勁風的肆虐下,微微淩亂,怎麽看都不像是兩位養尊處優赫的郡主。
與沐千尋相較,更是天壤之別,沐千尋一路上都安坐的馬車中,無論是衣衫還是妝容,都沒有一絲變動。
看著二人臉臭的模樣,沐千尋突然覺著身心都愉悅了,不知怎的,她似乎越來越孩子心性了。
可能打沐若雲死後,她慢慢的已經放下了前世的種種,也就沒什麽好放不下的了,唯一讓她煩憂的,也就隻剩赫連銳絕了。
連妙晨死死的盯著沐千尋,沐千尋越是對她不理不睬的,她心中就越是氣憤,呼吸都顯得有幾分不順暢了。
沐千尋聳聳肩,也懶得跟她們逞口舌之快,目光懶懶的落在一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慕宥宸肩頭。
赫連玖漾輕嗤一聲,扭過頭去,除了那個位置,慕宥宸是她唯一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東西。
而沐千尋的存在,總是讓她鑽心蝕骨的不痛快,偏偏還不能把她怎樣。
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她總是在回想,總是會後悔,後悔當初沐千尋明明是落到她手中的,她卻沒有下手。
若是她能在抓到她之時,在她身上再補一刀,是不是如今就不用看到這個可惡的女人成天到晚在她眼前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