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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陷窘境

  兩國君主僵持在相鄰的兩座城池中,陣仗浩大,卻是接連幾日,都毫無動靜。


  安圖勳彥耐著性子,沐千尋亦是一反常態,按兵不動,怕了韓莦似的。


  自打援軍入了達奚部落以來,沐千尋就一日都未曾閑過的籌謀奪城,哪裏會放著眼前的城池白白虛耗糧草。


  泗燕城中躁動連連,安圖勳彥巴巴的盯著泗燕城中的消息,得意著,急迫著,以為沐千尋是畏懼於他的名頭。


  不消幾日,突的從泗燕城中傳出了一則足以使民心動蕩的消息,傳的活靈活現,真假難辨,安圖勳彥亦辨不出真假,卻是已然蠢蠢欲動。


  之前在火燒蜓拓一上役,沐千尋意外受傷,整整在塌上臥了十幾日,才勉勉強強的撐了過來。


  身子虛浮孱弱,還硬生生在城外暴曬了半日,已是強弩之末,一入泗燕城,就直挺挺的從馬上栽下,動了胎氣。


  孩子未足月,沐千尋又虛弱不堪,更糟的是胎位不正,穩婆費盡力氣,還是未能控製住血崩之勢。


  孩子生下來,隻有奄奄的一口氣,而沐千尋,幸得撿了一條性命,靠參湯吊著,昏厥多日。


  戰事未平,君主先倒,於青葛部落來說,是難,於韓莦來說,卻是天賜轉機。


  在那日之後,泗燕城中的將士、百姓,皆是未在城中見過沐千尋的蹤影,隻知,沐千尋之前居住的那座營帳空了。


  移居到了泗燕城城守的竹樓裏麵住去了,竹樓被重重的守衛圍住,巫醫有進無出,整座竹樓都煞氣騰騰的。


  一時間,眾說紛紜,信者為多,駐紮在峻安城中的敵軍,氣焰是愈發囂張了,成天派人在泗燕城下辱罵叫囂,卻始終無人搭理。


  生生拖了七八日,安圖勳彥再也安不下心繼續坐等了,起了的心思,又怎會輕易撂下。


  泗燕城中將士眾多,就算沐千尋重病垂危,也不是那麽容易攻破的,敵軍的視線,自然而然的,是落在了他們近日失掉的幾座城池上了。


  安圖勳彥美滋滋的妄想,待到將泗燕城後的幾座城池統統拿下之後,泗燕城被包圍在他的地盤,自然會束手就擒。


  青葛部落再次失了君主,便徹底無力回天了,到時候,這部落,還是會落在他手上,襄助青葛部落的夏國國力空虛,正是一舉拿下的好機會。


  說攻打就攻,安圖勳彥親自帶兵,與慶安城中的守軍周旋,泗燕城依舊無一絲風吹草動,既未曾派兵援助,也沒有趁機攻打峻安。


  關於沐千尋的傳聞,幾乎坐實,安圖勳彥做起事來,更加囂張,有宇文萱在一旁勸著,倒還算謹慎。


  一連小勝了三場,穩穩當當的將安慶再次收入囊中,得意揚揚之際,卻未曾靜下心來想過,這勝的三場,不難卻也不易,對方敗了,卻並未損失了什麽。


  愈是張狂,愈是昏頭,不瞻前不顧後,頭腦發熱的做他的春秋大夢,卻是被狠狠的坑害了一把。


  未能將泗燕包圍,反倒遭到了泗燕與蜓拓的前後夾擊,生生損了七萬大軍,平白丟了峻安與月箋一連兩座城池。


  至此一戰,隻安圖勳彥,帶著一隊殘兵敗將,一路逃往華陰郡存活了下來,韓莦鼎盛起的士氣,一蹶不振。


  顯而易見的局,安圖勳彥還是毫無防備的跌進去,將自己摔的鼻青臉腫,顏麵盡失。


  月箋城,陰雨綿綿,天色昏暗的日夜不明,帳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的安心。


  又是春日,又是一載,這已是他們在青葛部落度過的第二個春日了,還是如此大雨滂沱,不見收勢。


  想必,夏國的春日,還是嚴寒依舊呢,厚厚的積雪,凍實的冰層,還都未曾消融呢。


  沐千尋臥在軟塌之上,眼眸半掩,氣息均勻,嘴角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淡然恬靜。


  玉手覆蓋的,尖尖凸起的小腹,蓋著一層薄薄的雪白薄毯,時不時的動彈。


  “尋兒,起來喝湯了。”


  營帳內腳步聲輕起,側臉,瞧著慕宥宸小心翼翼的捧著湯碗的模樣,忍俊不禁。


  冷漠如斯,個子高挺,瞧來瞧去,都不似一個會甘心端茶倒水的男人,卻是照樣把她伺候的服服帖帖。


  大概是臨近臨盆的緣故,沐千尋是愈發懶惰了,縮在軟塌上,一縮就是一整日,翻來覆去,睡的不知白晝。


  胃口亦是出奇的好,一擱碗筷,便又喊著餓了,似乎要將那幾月少吃的吃食,都統統補回來一般。


  一日七餐,慕宥宸每每都拿這個取笑戲虐,卻仍舊變著法兒的滿足她饞的那些吃食。


  此行,沐千尋執意將淺寧留在了樊寧,她的身邊,也隻剩他了,他自是要盡心照顧好她。


  手肘撐著軟塌,緩緩起身,忘情的打了個哈欠,眸中蒙上一層水霧,笑笑:


  “夫君真是越來越賢惠了。”


  “夫人可知這禍從口出,夫人就不怕……”


  “自是不怕的,夫君有何本領,盡管使,夫君舍得的話。”


  沐千尋嬉皮笑臉的反駁,深幽的眸子靈氣逼人,愈發的孩子氣了。


  知道自己現在是個碰不得的主兒,在慕宥宸麵前是愈發放肆了,唯有這幾月可以肆無忌憚的討巧賣乖,沐千尋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慕宥宸鬱悶的搖搖頭,不由發笑,他還真是拿這個丫頭沒轍了,攪動著碗中的湯羹,低眉不語。


  手指觸到微燙的碗璧,縮回手,托著下巴,沉思:

  “夫君,你說安圖勳彥還敢找麻煩嗎?”


  “有夫人在,安圖勳彥早嚇得屁滾尿流了,哪還敢找什麽麻煩啊。”


  漫不經心的語氣,略微帶著幾分調笑的意味,唇邊揚起的笑意,慢慢的綻放開來,晃的人眼暈。


  “……”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又笑話我!”


  瞧著沐千尋嘟嘴炸毛的模樣,慕宥宸心中甚悅,環著雙臂,語重心長:


  “尋兒啊,還嫌不夠胡鬧嗎,怎麽誆騙安圖勳彥不好,偏偏要拿自己的安危做幌子,多不吉利。”


  “夫君居然還信這個,不過這回安圖勳彥長了記性,怕是不那麽好對付了。”


  “夫人莫要操勞那麽多了,腹中的小家夥,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該出生了。


  到時候,有關戰事的事,你一個字都不準提,聽到沒有。”


  慕宥宸忽的沉下麵色,板著臉,一臉嚴肅,眸色堅定,無一絲商量的餘地。


  “是,夫命如天,夫君的話,妾身不敢違逆半句。


  不過呢,就要夫君多多煩心了,想必是有信心將安圖勳彥逐出部落的,是不是?”


  沐千尋喝湯的動作停滯,咕嘟一聲,咽下去的,不知是湯羹,還是口水,笑吟吟的回應。


  “為夫保證,小家夥滿三月之期,戰事定能平定,夫人可滿意?”


  似笑非笑,三月咬的極重,沐千尋心頭嗖的一麻,慕宥宸就是慕宥宸,輕描淡寫的,還是能將她製服。


  “滿意滿意,小家夥還算個溫順的,大抵是個小丫頭呢。”


  沐千尋急匆匆的轉開話鋒,眯著眼,將溫溫的湯羹盡數吞下,吧砸吧砸嘴。


  “丫頭啊,那最好了。”


  慕宥宸若有所思,神色溫柔,眼眸中映照著沐千尋的模樣,笑的從容。


  安圖勳彥並未再不知死活的挑釁,該是真的被削減了氣焰,隻守不戰,倒有幾分死扛之勢。


  華陰郡破,安圖勳彥就再逃再守,始終毫無退勢,大有戰到最後一兵一卒才肯罷休的勢頭。


  沐千尋的原意是,安圖勳彥瞧著再無勝算,便會自動退軍,他們再乘勝壓迫一番,終止這場戰事。


  可惜,安圖勳彥顯然並無此意,如此一來,這場戰事又得拖些時日了,雖說他們穩操勝券,可是每一戰,都少不了損兵折將。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道理,沐千尋豈會不懂,安圖勳彥非得硬碰硬,戰下來,頂頂是場苦戰。


  聽聞,安圖勳彥再次下令,從韓莦境內緊急調兵,韓莦能使的兵力,安圖勳彥早就都用在這一戰上了,還哪有什麽兵力。


  真真是要榨幹了韓莦,青葛部落戰火衝天,韓莦境內又何嚐不是民不聊生,先是奪位之爭,再是倉促一戰,抉擇的是君主,苦的是百姓。


  安圖勳彥是要傾盡國力,也要拖垮青葛部落的戰力,這般瘋狂的執著,沐千尋不明白是為何,隻覺著後背發涼。


  宇文萱也真是好本事,蠱惑的安圖勳彥將好不容易得來的韓莦,都不要了,真是禍水!

  沐千尋隻是想逼得安圖勳彥再無再戰的勇氣,而非真的想生生滅了韓莦,滅了韓莦,於青葛部落百害而無一利。


  她自認為,經曆了一場血戰的青葛部落,沒有能力再吞下一個韓莦,而韓莦倘若被周邊別國吞並,那,便又是一場災難。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得了韓莦,青葛部落都仍是一塊肥肉,此戰停後,青葛部落沒有兩年的時日,怕是修養不過來,再經不起覬覦。


  要麽,安圖勳彥死,要麽,廝殺到死,眼下,似乎隻剩如此境況,本以為萬無一失的戰況,又因著安圖勳彥的魔怔,陷入窘境。


  可,要跨越重重敵軍,取下安圖勳彥的首級,是何等不易……


  唯有……韓莦內亂!背後捅刀子,料安圖勳彥也防備不住,這人選嘛,思來想去,也有了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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