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影月鎮車管所
“是的，大人。”羅爾學著遊戲裏那些角色跟NPC打交道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答道。
作為一個遊戲宅，羅爾跟三次元生物打交道從來都是苦手。
“emmmm….”對多炮塔堅定的信仰告訴斯坦德，這輛諾馬洛克有問題。
盡管它沒有銘文，也沒有代表家族的紋章，還頂著兩座炮塔——如果說整輛戰車上還有什麽是斯坦德看得過去的，那就是這兩座炮塔了。
但它本身是那些愚昧，頑固，腦袋裏滿是機油的單炮塔佬們不折不扣的經典車型之一。
單炮塔佬給自己的戰車多裝了一個炮塔的可能性有多大？
答案顯而易見：哪怕隻讓他們在炮塔上多加一條炮管，都比說服南方森林裏那些鼓搗合成怪物的尖耳朵佬皈依大機械主義要困難上一百倍。
“也許是某個破了產了貴族後代用光了自己最後一點銅子湊了個車組，想要來影月鎮碰碰運氣。”看著羅爾身上雖然破舊但依然整潔的獵裝夾克，城門官心裏胡亂想著。
“畢竟馬上要8月了，也到那些麻煩的家夥要下山的時間了。單炮塔北方佬偏偏在這個時候搞出事情來，害的鎮子附近所有的精銳車組抽調一空，隻靠這些乞丐車組和民兵，今年看樣子會很吃力啊。”
既然不是單炮塔佬，而且羅爾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尖耳朵佬，那麽斯坦德也沒有拒絕他進入影月鎮的理由。
“先去鎮裏公務所登記你的車輛，然後停放在指定的位置。”城門官終於理順了自己的兩撇小胡子，“如果需要維護，我推薦你去老諾瓦家的機械配件店看看，如果在整個東部還有哪家店鋪能找到匹配你這輛老爺車的零件，那就隻有老諾瓦家了。最後，在鎮子裏炮衣不能取下來，這是規矩。”
“好的，大人，十分感謝你的建議。”羅爾鬆了口氣，轉身朝自己的戰車走去。
“沒有被直接轟上天，還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他心想。
“別惹事！”斯坦德在他身後喊道，“不然你的屁股還沒來得及碰到那輛老爺車裏的椅子，就已經被炸上天了。最後，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大人。”羅爾扶著自己的頭盔，對城門官點頭致意，隨後鑽進了戰車裏。
“喲，搭檔，看起來交涉很順利。”
“呼~”羅爾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駕駛頭盔下滲出的汗珠，“還行吧。”
“至少跟係統聊天還算比較輕鬆。”羅爾心想。
“你終於發現本係統的好處了嗎。”
“從我腦袋裏滾出去！”羅爾大聲道，同時踩下了踏板。
諾馬洛克的引擎發出尖嘯，在一片彌漫的蒸汽中穿過高聳的城門。
影月鎮公務所在鎮子北麵的一片空地上，這裏就像是一個超大型的停車場，各種車型的戰車都罩著炮衣，規規矩矩地停放那裏。
似乎除了跟隨大軍前往南北戰線，想要博一個騎士頭銜的冒險家之外，王國東部剩下的“自由者”都聚集到了這裏，空氣裏彌漫的味道，幾乎讓羅爾以為自己掉進了一堆陳年的臭襪子裏。
一些戰車周圍還搭著簡易的維修平台，穿著鬆鬆垮垮工裝的男人戴著閃亮的黃銅工作鏡，仔細地檢查著巨大的引擎。
羅爾把戰車停在門口豎著“影月鎮公務所——外來車輛登記管理處”牌子的小房子門口。
“我去去就回。”羅爾跟係統打了個招呼，“如果你把自己搞丟了……那就搞丟吧。”
“本係統是多元宇宙最優秀的智慧結晶，怎麽可能把自己搞丟！”
“……你開心就好。”
羅爾推開管理處的木門，擁擠的人群差一點就讓他以為自己站在帝都外圍的，車輛進京證辦證處的小房子裏。
裏麵大部分人都穿著髒兮兮，滿是油汙的外套，露出粗壯的手臂。肥大的工裝褲用兩條滿是毛邊的寬皮帶掛在厚實的肩膀上。
他們滿臉亂糟糟的大胡子，各式各樣的聲音從隱藏其後，滿是黃牙的嘴裏衝了出來，匯聚成一片嗡嗡聲，就像有一百台引擎正在工作一般。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味道，羅爾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的鼻子習慣諾馬洛克座艙內的氣味，但是這些好像從來就沒洗過澡似的家夥，再一次挑戰了他的嗅覺極限，濃重的汗臭味幾乎將他整個掀翻在地。
事實上，自由者們往往睡在自己的戰車裏，的確一年也洗不上一次澡，這也是為什麽，他們通常被稱作“乞丐車組”——髒得跟街邊的乞丐一樣。
羅爾咬了咬牙，捏著鼻子拍在一個散發著地溝油味道的胖子身後，他覺得以這個胖子的身形，在戰車裏至少要占三個人的空間，真是為他的同伴感到悲哀。
也許是羅爾整潔的獵裝夾克讓他和一屋子的“乞丐”格格不入，不少人停下了唾沫橫飛的閑聊，悄悄地打量著他，不時和相熟的人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羅爾不明所以地挪動著腳步，終於來到了窗口前。
“有沒有車輛記錄？”一個穿著沃克家族土黃色製服的男人頭也不抬地問道，手上拿著墨水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沒有。”
“第一次登記車輛？”
“是的，第一次。”羅爾答道，心裏暗想：當然是第一次，就算之前有登記，那也是單炮塔的造型，拿出來還不直接被轟成渣啊。
“車型，炮塔和炮口數量，型號。”
“諾馬洛克Ⅲ型，雙炮塔，雙炮口。”羅爾老老實實地答道，“颶風Ⅳ型小口徑加農炮和雷暴Ⅱ型主加農炮各一門。”
男人抬起頭，有些不確定地看了羅爾一眼。
他不是第一次碰到用單炮塔佬的舊車身改裝的戰車，但是隻有兩個炮塔，兩個炮口。要窮成什麽樣的人才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不過這跟他關係不大，既然城門官敢在這麽敏感的時候，把這家夥放進了影月鎮，想必也沒把這個小小的，甚至稱不上威脅，頂多勉強算是個小麻煩的家夥放在眼裏。
假如——雖然這事發生的概率跟城門官突然要去剪掉他的胡子一樣低——他真是一個單炮塔佬間諜，僅憑兩根炮管就想在炮塔林立影月鎮搞事情……
“嘖嘖。”男人搖了搖頭，繼續填寫手上的表格。
羅爾一臉懵逼，自己啥都沒做，憑啥就收獲了憐憫的眼神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