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奇跡
“喲,搭檔!”係統賤賤地道,“母艇溜了,不追上去嗎?”
“追個球喲!你見過被脊椎都被打歪了,還能跑那麽快的怪物嗎?”羅爾撇了撇嘴,“而且你沒看到有群黑乎乎的玩意兒已經飛起來了嗎?你還想追上去被人家來個萬箭穿心,打成篩子?求穩,別浪。”
“所以你趕緊把泰坦合金裝甲一套氪出來不就結了?”係統推銷道,“你口袋裏的金龍放著又不能生小金龍,不如拿來氪金。”
“滾!別打我金龍的主意!本月不氪!”羅爾的右手用力地壓住了扶手箱,經過連番作戰,裏麵還剩下大概一百四五十個金龍,可得看緊了。
影月鎮的東大門連同兩邊的城牆已經徹底坍塌,戰象群在通過的時候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條路來,瓦礫堆下露出沒有來得及從城牆撤離的民兵屍體以及被掩埋的戰車殘骸。
一溜排在門前頑強抵抗的戰車盡數被摧毀,不少都被戰象龐大的身軀踩的扁扁的,甚至有一頭戰象就倒斃在一輛岡瑟爾型戰車上,把這輛戰車壓得就像個碑踩扁的易拉罐。
半截屍體從他戰象身下露了出來,他死的時候,似乎正從主炮塔的艙蓋裏探身出來。嘴唇上修得整整齊齊的兩撇胡子已經完全了沒有精神,被鮮浸透的胡子一縷一縷地粘在一起,有一邊還被煙火燒去了一截。
鎮子裏,最後一頭戰象也在四麵八方的炮火和步槍的打擊下,搖搖晃晃的,倚靠在半麵牆壁上倒了下去,一塊金屬招牌被它壓在身下,褶皺的縫隙裏,黑色山貓原本油亮的皮毛已經蒙上了一層混合著灰塵的血跡。
至此為止,影月鎮裏已經沒有還站著的賈尼爾人的怪物了。
兩翼的狼獸也已經被徹底擊潰,殘存的狼獸不再像堅韌的士兵,而是像普通的魔獸一樣,麵對拚死一搏的人類和他們手中的槍炮,最終“轟”得一聲作鳥獸散,在安爾蘭王國東境一望無際的平原上跑得到處都是。
沒有人再去理會這些潰散的狼獸,一如往年的每一次獸潮,總有一些膽小鬼會四散逃走,而影月鎮僅僅是頂在獸潮擴散必經之路上的一顆釘子而已,在影月鎮之後,以登科堡為首的一係列軍事駐地連成了一道嚴密防線,這些潰散的魔獸最終會一頭撞在他們的炮口上。
盡管艾迪公爵和沃克老爺從這些駐地中抽調了大部分精銳北上,但是留下來的戰車和完備的防禦措施對付一些散兵遊勇還是不在話下的。
比較難辦的就是賈尼爾人的母艇了。
不過看樣子它目前已經退回影子山脈,等它再次出現的時候,東境會做好準備。大機械主義的齒輪永遠不會輕易停止,即便有些許阻礙,也會最終被大機械主義的鐵拳碾碎。
零星的槍炮聲漸漸停歇,幸存下來的影月鎮居民和民兵難以置信地放下了手中的步槍,他們無力地倚靠在倒塌的廢墟邊上。
終於……結束了,如此漫長的一夜,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沒有人再有力氣歡呼了,也沒有人再有心情感歎了,在極度的驚恐不安與腎上腺素的狂飆之後,每一個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緩緩地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們茫然無措地瞪著周圍,想從這一片廢墟之中尋找出它曾經的樣子。然而回應他們的,隻有廢墟中些許若有若無的呻吟。
突然有人用力地捂住臉,開始低低地抽泣,哭聲一下子感染了周圍更多人。
每一個幸存下來的人都跟著放聲痛哭起來,為了這座幾乎被徹底摧毀的鎮子,為了被掩埋的廢墟下屍骨無存的平民,為了並肩作戰最終倒在怪物的利爪與尖牙之下的同僚。
淚水在他們滿是煙火與血跡的臉上橫流,衝出一條條溝壑,掉落在地上摔成一片晶瑩。
他們哭了一會,這才拄著手中的步槍,艱難地站了起來,三三兩兩地在廢墟中搜索,用自己的雙手挖開一片片瓦礫與碎石,推開戰象的殘屍,尋找著一息尚存的傷者。
哪怕指甲折斷了,指尖磨破了,十根指頭連同手掌都變得血肉模糊,他們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是在殘垣斷壁中留下一個個血紅色手印。
穿著深綠製服的波魯特家的民兵,以及幸存下來的自由者車組的成員們,也默默地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之中,在這片廢墟裏竭盡所能地搜救著每一個還有希望得救的人。
羅萊艦長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頭頂上一片白色的頂棚。
胸前的傷口已經被小心地縫合起來,但是每次呼吸依舊會給他帶來難以言喻的痛楚。
昏暗的油燈下,不少人影在白色的帷幔上晃動,就像一幅幅詭異而抽象的畫像,而慘叫聲、呻吟聲和哭泣聲卻不絕於耳。
他吃力地轉動了一下頭,胸前的還在滲血傷口頓時痛徹心扉,忍不住低低地呻吟起來。
“艦長!你醒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太好了,艦長,你躺著別動,醫生說你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息。”
“我沒事。”羅萊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說道,幹結起皮的嘴唇輕輕碰在一起,聲音沙啞而無力,“影月鎮……怎麽樣了,該死的尖耳朵佬呢?”
“沒事了,艦長。影月鎮守住了,戰象和狼獸都已經被擊潰了,母艇也被擊傷了,往影子山脈的方向逃走了。”副官小心翼翼地把羅萊的頭輕輕抬了起來,又往他背後墊了一個純白的羽毛枕——他們在廢墟裏找到了一口薩利騎士的鐵箱子,反正騎士大人現在也用不上了。
“登科堡呢……”
“莫裏斯爵士的援軍已經到了,正在協助影月鎮的幸存者清理廢墟,這裏也是他們搭建起來的臨時醫療中心。”副官把羅萊身上的被子拉到他的胸口,仔細地掖好,“關於母艇和賈尼爾人的情報,爵士也已經通傳了東境,柰蘭瑟爾留守的法爾特侯爵大人已經帶領著軍隊在趕來的路上了。”
“是嗎?那就好……”羅萊這才放心地靠在柔軟的羽毛枕上,“你們有誰看到,究竟是什麽誰擊傷了那艘母艇嗎?這個功勞我們不能昧著良心按在自己頭上。是自由者,還是扈從營的人?”
“我已經問了很多人,但是他們都說沒看到。”副官坐回椅子上,搖了搖頭道,“不過瞭望員說,他在摔下來之前,看到一輛履帶式戰車在狼獸和戰象的陣線後麵,似乎在朝天上的母艇開火。”
“履帶戰車?哪個型號的戰車會配備對空炮?而且為什麽他會在東麵?”羅萊艦長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說好像是一輛單炮塔佬的諾馬洛克,但是經過改造,多裝了一個對空炮塔。”副官小心翼翼地道,“不過他也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因為他當時正忙著被一頭狼獸從瞭望塔上拽下來。”
“他還好嗎?”羅萊問道。
“他沒事。”副官感歎道,“他的腿被狼獸的犬齒刺穿了,又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醫生說他能挺過來真是奇跡。”
“是啊……奇跡。”羅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以區區不到一百輛戰車,加上有限的城防炮,數千的平民和民兵再加一艘老舊的輕型陸艦就擊退了,在南部防線需要數千輛戰車配合飛艇或者旗艦級陸艦,以及完備的城防係統才能對付的賈尼爾人母艇和它的怪物軍團。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奇跡。
屬於某個人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