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虛與委蛇
聽著申凱絲毫沒有客氣的話,哪怕以嫣然赤的城府也不禁微微一滯。
就在這時,一旁的崑崙三老越眾而出,其中那個面色威嚴的老者上下打量了申凱一番后,冷喝一聲。
「莫君天,二十載不見,可曾記得昔日故人?」
聽到老者的話,申凱掃了對方一眼,老老實實的回答。
「你是誰,本座記不得了。」
本來說的是大實話,但在那名威嚴老者心中,魔師卻是目無餘子,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嘲諷自己。
他怒極反笑,拂過長須眯起眼睛說。
「哈哈,好啊,好啊.……」
「莫君天,沒想到二十年不見,你天魔策大成,身形相貌堪稱天翻地覆,簡直換了個人。」
「但偏偏這目無餘子的桀驁驕狂,卻是比當年更甚!」
聽到師兄的話,崑崙三老中的另外兩人也不禁點頭,看著無語的申凱說道。
「師兄所言甚是……這賊子雖然修為大成,以至於返老還童。」
「但這一身詭異莫測的氣質和不知禮數的魔道心性,卻是和當年沒有半分區別,真應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聽著崑崙三老旁若無人的評價,嫣然赤等人對於申凱魔師的身份再無半分懷疑。
因為眼前這三人,當年都是從魔師手中死裡逃生之人,換句話說,他們是老一輩江湖人士中親眼見過魔師本人的存在。
而反觀申凱,則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他不知道該給眼前這三個老傢伙頒發個最佳配角獎,還是老眼昏花獎。
之前早早看出了對方認識魔師本尊,因此申凱才含糊了一句記不得了。
萬萬沒想到,對方三人不知道腦迴路怎麼轉的。
居然這樣都可以將自己的實話和魔師的目中無人聯繫起來。
甚至他們三個還一唱一和,自動幫申凱補全身份,讓在場所有人都相信。
「這下好了……我都不用找什麼天人化生后,記憶有所遺失的借口。」
「有這三人開口證明下,往後我在此方世界就算說自己不是魔師,大概也沒人會相信了。」
想到這裡,申凱朝著遠處的雲溪鎮看了看,掃過那幾道隱藏極深的氣機。
這三個老傢伙歪打正著下佐證了魔師身份,他考慮等會動手,要不要留對方一條老命。
不過還沒等他思考完,嫣然赤就皺眉看著申凱,有些委屈的說。
「魔師叔叔,您久不出山,侄女是真想與您絮絮家長,甚至當今陛下也想您的緊。」
「想當初大范立國之時,您和當時還是靖王的聖上一見如故,與道君合力掃蕩亂世,結束了數百年之亂局。」
「縱然當初有些誤會,這麼多年過去,又有什麼不能解開?」
然而縱然她再真情實感,但內心深處的波動和真正想法,卻沒有絲毫瞞過申凱。
看著眼前這個滿嘴謊言的女子,申凱突然輕笑了起來。
「嘴裡說一套,心裡想一套,你不累嗎?」
緊接著,還不等嫣然赤開口,申凱話鋒一轉,看著身後不遠處的三人。
「也行,本座就如你的願。」
「你剛才不是說天子想我嗎,那本座現在就告訴你,我會去神都找他的。」
「並且後面那三個也會帶著,我們一行四人整整齊齊上京,一個都少不了。」
聽到申凱的話,嫣然赤瞳孔微震。
她沒想到自己只是虛與委蛇,魔師居然真的接過話頭,甚至透露出帶著北涼王世子上京面聖的意思。
「絕對不行!」
「不提北涼王背後的事……單是魔師本人就太過危險,讓他面聖,要麼道君在旁,要麼讓他成為廢人!」
心中雖然轉動著陰毒念頭,但嫣然赤臉上依舊笑語如花,甚至露出驚喜的樣子。
「魔師叔叔終於想通了,當真是皆大歡喜!」
「只是侄女之前行色匆忙,趕來南疆時沒有準備好給叔叔接風洗塵之禮。」
「我看不如這樣吧,叔叔先在雲溪鎮住上幾日,有侄女陪在叔叔身邊談天說地解解悶。」
「等侄女的禮物和進京面聖的旨意下來了,侄女親自陪您上京敘舊,如何?」
嫣然赤的軟語相求,換做世間大部分男子都會答應。
但在申凱眼裡,對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話嘮。
自己剛才不過隨口答了對方一句話,居然就被這女人順著杆子爬,扯出了這麼多花頭。
原本就嫌另外三人走得慢,倘若自己真的應了對方的意思,在雲溪鎮呆上幾天,等她布置好重重殺招再破局,那才是有病。
「夠了,本座從不等人。」
「況且你剛剛不是自己說的,天子和我很熟嗎?」
「怎麼,當了皇帝之後,架子大了,見過去的友人,還需要等他下旨?」
原本在嫣然赤的巧語下,稍微緩和的氣氛,被申凱簡單兩句話瞬間沖毀。
聽到他的話,無論是魚龍衛一方,或者穆元平三人,都徹底冷了下來。
哪怕是號稱天高皇帝遠的江湖人士,也從未有誰敢當著朝廷眾人的面,對大范天子如此不恭敬。
就憑申凱剛才的話,換個人說出來,恐怕就是當場格殺,甚至抄家滅族的欺君之罪!
強行壓下心中的殺意,嫣然赤勉強笑了笑,認真看著申凱說。
「叔叔戲言了.……須知,如今可不是二十載之前,大范初立之時。」
「縱然當年有過交情,但上下尊卑、君民有別,叔叔還請收斂一下自己的言行。」
頓了頓,嫣然赤放緩了自己的語氣,露出懇求的神色。
「侄女就當叔叔之前的話是思念故人下的無心之語。」
「既然叔叔不耐久等.……那這樣吧,還請叔叔告訴侄女,之前在山脈中與您一會的魚玄真督主,如今去向何在?」
「魚大哥年輕氣盛,倘若之前有哪裡得罪了叔叔,還請莫要怪罪才是。」
「只要叔叔告訴侄女他的行蹤,侄女可以現在這先向叔叔陪個不是.……等尋回魚大哥后,我們立刻上京。」
無視了對方表面的懇求,以及語氣中的告誡和暗藏的殺意,申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必道歉。」
「更何況,本座也沒這麼小氣,會對一個死人耿耿於懷。」
短短兩句話,整個場面再度寂靜下來。
這一次,是真正的死寂,魚龍衛一方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樣子。
而反觀申凱後面的三人,則露出了大禍臨頭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