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機(一)
我和元昭正說話呢,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打鑼鼓的聲音,一個小廝朗聲喊道:“洪掌門駕到——”洪震雲來了?我和元昭急忙起身出門,和眾人一道聚到驛社前庭。
見眾人都已到齊,洪震雲威嚴地掃視了全場一遍後,朗聲說道:“諸位賢侄可能都已經知道了,近日江水暴漲,江陵府已經封江,給各位的行程造成諸多不便,洪某在此深表歉意。”
說罷洪震雲在台上深深地鞠了一躬,起身接著說道:“諸位若是有人執意要走,洪某在此附贈二十兩紋銀,權當盤纏,若是諸位看得起我紅某人,就在此間多住幾日,待到封江結束再走也不遲,洪某定會照顧好諸位的飲食起居。”洪震雲話音剛落,台下便傳出了一陣騷動,大家都在盤算著到底是留下還是回去。
“謝過洪師伯的好意!”正當大家躊躇不決之時,一個彪形大漢突然站了出來,我一看這不是那個衡山派的安義天嗎?隻見他從眾人中走了出來,上前施禮道:“家師有命,命我比武結束後盡早趕回衡山,安某先行告辭了!”
“既然賢侄已經打定主意要走,那我也不強留,來人!”洪震雲話音剛落,一名手持木盒的小廝應聲上前,他手裏捧得可都是白花花的銀錠啊!“多謝洪師伯美意,安義天盤纏尚足,無需師伯破費。”安義天婉言謝絕了洪震雲的好意。
“賢侄莫要推辭,就當是我洪某人的一點心意。”“豈敢!”安義天擺了擺手說:“他日若是師傅詢問,定要責備我不尊禮數,師伯請莫要勉強了。”說罷,安義天登上台階,回頭麵向眾人抱拳失禮道:“諸位師兄弟,安義天先行一步,日後有緣再聚!”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義天剛一出門,元昭就拉著我的手從人群中擠出來,來到洪震雲的麵前。“洪師伯,晚輩也要先行一步了,多謝師伯款待。”元昭說著向洪震雲深深地一拜。
見元昭也要走,洪震雲臉上多了幾分吃驚的神色:“賢侄,為何如此心急,暫居數日再走也不遲啊!”元昭略帶幾分歉意地說:“下月初五就是師母的生日,臨行前,我已經和家師說好到時候已經會盡量趕回。”
洪震雲沉吟片刻道:“孝道乃是人之常情,也罷,洪某就不勉強了!”洪震雲說著,轉身從木盒上取了幾錠銀錠,塞到元昭手裏說:“賢侄,此去終南山路途遙遠,區區心意,權當盤纏吧!”元昭趕緊推辭道:“晚輩豈敢讓師伯破費……”洪震雲兩眼一瞪,故作生氣地說:“你們都不要,莫非是看不起我洪震雲?”
“晚輩豈敢.……”“那你就拿著,路上能做盤纏最好,若是用不到,就權當我洪某人給老夫人的賀壽禮了!”洪震雲的語氣慢慢緩和了下來,溘然長歎道:“與馮師兄洛陽一別,不想已經是十年未見了!”我抬頭悄悄看來他一眼,雖說洪震雲體格高大威武,但是兩鬢間已經摻雜了些許白發,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元昭也不便推辭了,謝過洪震雲後便將銀錠接了過來。我和元昭收拾好行李,到馬棚牽了馬之後向眾人道別,便動身上路了。
江陵城依然是那麽的熱鬧,穿過擁擠的人流,我和元昭一前一後地走在直通西城門的大道上。“唉,什麽時候能再來一趟啊!”看著繁華的街景,心中忽然騰起一陣不舍,我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嗬嗬,沒準很快啊!”元昭聽到我的話,就笑著安慰我。“師兄,我們回去還會經過哪些大的都市?”失望之餘,我還是對前方的路充滿了憧憬。
“沒有了,”元昭頭也不回地答道,澆了我一頭冷水。“不會吧,不是還有個漢中嗎?”我心有不甘地問。“漢中?與其說是個城市,倒不如說是個兵營啊!”不會吧?我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心灰意懶地跟在元昭身後,朝城外蔥翠的群山進發……
“哎喲,累死我了!”經過幾天的跋涉,總算領教了這條近道兒的難走。由於山路崎嶇,我和元昭經常要下馬步行,磨得腳底起了不少泡。每次到了翻山越嶺的時候,元昭總是在前麵拽著兩匹馬,背著所有的行李、健步如飛,而累得氣喘籲籲的我卻被他遠遠地拖在後麵。
我的優異表現也拖累了我們的行程,元昭不得不陪著緩緩而行。總算磨到了上庸城,我們進城找了一間客棧,剛一進屋,我便累得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了。
“咚咚咚”正在我迷迷糊糊就要睡著時,被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驚醒了。“誰啊?”我有氣無力地問了一聲,門外傳來了元昭的聲音:“師妹,把門打開吧!”
“門沒關,自己進來吧!”我累的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哪裏有力氣起來給他開門啊。門吱呀一聲開了,元昭雙手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門盆走了進來。“師妹,給你打了一盆熱水,先泡泡腳再睡吧。”“今天不洗了吧,太困了。”我現在困得不行,唯一的念頭就是好好睡一覺。
“不行啊,”元昭把木盆放到地上,走到床前柔聲說:“師妹,你要是不泡泡腳的話,明天肯定又走不動了。”元昭的話提醒了我,在來江陵的路上,有一次沒聽元昭的話,晚上沒泡腳直接睡了,誰知第二天起來兩條腿就跟火腿腸一樣,站都站不穩。當時還有車子可以坐,現在非但沒有了馬車,連馬都很少騎。
想想明天還有漫長的路程正在等著,沒轍,隻好用胳膊強撐著坐起來,費力地蹬掉了腳上的兩隻靴子,等我彎腰試圖脫掉腳上的襪子時,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累得打不了彎兒了,努力彎腰卻始終碰不到。
看到我這副滑稽的模樣,元昭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走上前來,輕輕地幫我把襪子從腳上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