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生(七)
“不是說了讓你們都給我出去嗎?”袁誌澤背對著我端坐在桌邊,微微弓起的背影透著說不出的疲憊,聽到腳步聲以為又是來勸他用餐的下人,說話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我緩步走過去,將托盤輕輕放在桌邊。“吃點東西吧,吃飽了才有精力去查明真凶。”看他一臉憔悴的模樣,我不由心中隱隱作痛。“瀟瀟,是你?”我的出現讓袁誌澤倍感意外,連忙拉過一旁的凳子說:“來,快坐下。”
我坐在一旁好言勸慰他:“人家好心好意來給你送飯,你還罵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身體要緊,快吃點東西吧。”袁誌澤看了看我,歎了口氣,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隨即將筷子重重擲在地上:“我怎麽吃得下去!”說罷雙手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發,額間青筋暴起。
“好了好了,”看他動怒,我連忙上前平息怒火:“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能搞清楚誰是真凶了。”“他們太囂張了!”袁誌澤頭低垂著,隻看到他的臉部肌肉緊繃,不時傳出吱吱作響的咬牙切齒的聲音。“啪——”袁誌澤一掌重重地拍向桌子,眼前的這張木桌頃刻間分崩離析,杯盤落地的聲音掩蓋住了我的尖叫聲。
“是誰在外麵鬼鬼祟祟的,給我滾出來!”袁誌澤怒吼一聲,門外閃出一個躊躇的身影,原來是袁誌瀞。這幾日誌澤心情不好,漢中的軍務一直是由袁誌瀞來處理,忙得不可開交,今日突然有空登門不免有些讓人意外。
袁誌瀞默不作聲地走進來,撿了張凳子坐下,看樣子也是一臉愁容,袁誌澤平靜了一下情緒,說了句“你來了”算是打招呼。
兩兄弟就這樣默默地對坐著,許久袁誌澤緩緩問道:“那件事查的怎麽樣?”朝廷的調查結束後,袁誌澤並不死心,讓袁誌瀞繼續調查下去,不過看袁誌瀞的臉色好像並沒有多大進展。
“毫無結果。”袁誌瀞的回答絲毫不出人意料。袁誌澤似乎也知道這一點,並未責備袁誌瀞。“三弟啊,你說我現在處處被人牽著鼻子走,該如何是好啊?”袁誌澤歎了口氣,話語中透著說不出的淒涼。
袁誌瀞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低聲說:“陳謙的話說的很對,當務之急就是要揪出那個內鬼。”“揪出來?”袁誌澤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怎麽揪?你能看出誰是內鬼?”
“這.……我也沒有辦法。”袁誌瀞一時語塞,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了下去:“大哥,我認為這些事情是必然會發生的,漢中這潭水太混,楊浦、父皇、老二甚至還有其他勢力存在,唯獨缺少的就是我們的心腹,魚龍混雜,難免會給人利用的空間。”
“這有什麽辦法?我坐上漢中王的位置,還不是權力鬥爭的結果,再說我重兵在手,別人難免不會提防。”袁誌澤無奈地搖了搖頭。
袁誌瀞沉思片刻,像是拿定了注意:“大哥,我們現在麵臨的問題是,我們隻有兵權而不能掌控漢中的政務,何不.……”“你說魯老頭子?瀟瀟遇刺時他就已經給父皇上表告老還鄉,不再擔任漢中太守一職了。”
袁誌澤重重地倒在椅背上,雙眼望天,語氣低沉地說道:“你放心吧,就算是他離開,父皇也絕對不會派一個和我們關係密切的人做漢中太守的。”想不到父子之間居然也相互提防,看來這皇室的親情也是打了折扣的。
“嗬嗬,大哥不是時常教育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嘛,說不定這也是個契機啊!”袁誌瀞反而笑了出來,像是已經成竹在胸。“哦?你有什麽辦法,說來聽聽。”袁誌澤抬起頭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袁誌瀞倒是賣起了關子,冷笑兩聲說道:“辦法是有,不過需要我們做點不合規矩的事了……”
袁誌瀞在誌澤耳邊輕聲耳語一番,袁誌澤立馬臉色大變,半晌似乎依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轉身向袁誌瀞確認:“你是說……逼父皇讓我做藩王……”“正是。”袁誌瀞挑了挑眉毛,微微點了點頭。
袁誌澤在屋裏來回走了一圈,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不行,當年高祖早就立下過祖訓,我大成永世不立藩王,再說朝臣們恐怕也不會讚同……”
“規矩是人定的,也是讓人改的。大哥神威蓋世,力保一方安寧,早已是朝廷不可或缺的支柱,試問天下除了大哥和楊浦,誰還能壓製羌人的侵擾。”袁誌瀞走上前去笑道:“隻不過,楊浦的兵權是父皇費盡周折才收回來的,如今如何再肯讓他將兵?就算是大哥空出征西將軍的位置,我料想也沒有人敢往上坐!”
“這倒是不假,楊浦必然不是我們的對手,不過那些朝臣們.……”袁誌澤依然有些拿不定注意。“大哥,你怎麽突然糊塗了.……”袁誌澤猛然握住袁誌瀞在空中不斷搖晃的手指,直視著對方說:“你的意思是,要我拿這兩次遇刺做文章?”
“正是!遇刺事件頻頻發生正是因為地方官吏的失職,大哥隻需要讓司徒大人聯絡朝中重臣上表奏請父皇將漢中的地方政府劃歸大哥的名下,大哥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清洗各方餘孽了嗎?若是父皇不同意,大哥就以安全得不到保證為名上表請辭征西將軍之職,看那些牛鼻子們怎麽辦!”看著袁誌瀞口若懸河的模樣,真想不到這個平日看起來冒冒失失的王爺居然也是頗有心計。
“隻是人言可畏,隻怕世人說我這是不臣之舉……”雖然頻頻點頭,但是袁誌澤依然有些舉棋不定。“大哥太多心了,虛名怎麽能比得了實權實惠?如果大哥在意他人議論,想要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日後不妨奏明父皇,大哥會任命其他軍鎮戰功顯赫之人為漢中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