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審美失常的喬隱(2)
他們二人走到湖畔,相互看了一眼,便施展輕功輕巧立於船頭。
那侍女提著燈籠,恭敬地說道:“請。”
走進船艙,隻見裏麵燈火通明,船艙四壁並沒有像外麵那般懸掛刀劍。
出人意料的是,這個鏢局的漢子一般的小姐,她的船艙卻有著層層疊疊的粉色帷幔,跳動的燭火又好似一朵朵紅雲。整個船艙內彌漫著旖旎溫柔的情調。
他們並沒能見到鐵小姐,因為一個絲毫不透明的屏風隔在了他們麵前。那屏風乃是玉質,約莫大拇指一般厚,鑲著金邊,其上雕刻著空穀幽蘭,秀美絕倫。屏風有著寬厚的底座,擺在甲板之上,牢固穩定。
“兩位,請坐”,屏風後傳來一個粗厚雄渾的聲音。這鐵小姐果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說話簡直像是有雄渾共鳴一般。
喬隱的眼神似是不經意地拂過了兩旁的桌椅。
顏熙則全然沒有打量四周環境,徑自恭敬謙和地說道:“小姐太客氣了,方才之事原是我們不對,我們怎能安然落座?”
鐵小姐沉重地歎了口氣道:“怎麽能是你們的錯,你們隻是互相捉弄罷了,我怎會看不出。”
顏熙覺得很是奇怪,鐵小姐聲音沉厚有力,但說出來的話卻總有種楚楚幽怨的感覺。她淡淡道:“小姐真乃妙人,你可知,我們二人之中,誰是喬隱?”她一邊說著話試探,一邊琢磨著這女子聲音的源頭。
“你不是喬隱,不說話的那位才是。”鐵小姐的聲音依舊那麽霸氣雄厚。
顏熙微微一笑道:“小姐,你錯了。我才是喬隱。”她有些猶疑,聲音似乎是來自屏風後,又似乎不是,飄飄渺渺,卻又實實在在,似乎還有點悶。若想確認聲音的源頭,她還需要再多聽幾句。
鐵小姐苦笑道:“之前大鬧杭州府的新科解元,奴家豈會不知?”
話音未落,顏熙已經欺身上前,繞過屏風,一劍刺去。
“別激動!”喬隱在她背後呼喊。
可惜,遲了。
屏風後麵,空無一人。
劍氣!顏熙自小習武,隻覺得淩厲的劍氣從腳下襲來。
她一個飛身躍起,落到那大拇指厚的玉屏風之上,卻忽然覺得腳下一緊,竟被泛著幽幽藍光的繩索纏住。
那繩索從屏風中飛出,就像是帶毒的觸手纏住了顏熙的雙足。
“哈哈哈!奇毒雪殘凝,好好消受吧!”那女人的聲音依舊粗壯,卻帶了幾分怨毒。
見顏熙被製,喬隱卻並未去救,而是運劍如風,將一張桌子桌麵之下的細小突起精準地削掉。
他不能去救顏熙,因為那是船艙的機關所在。若是不立馬削去,整個船艙將會變成一個巨大的鐵籠。而且那機關精準萬分,多削一點少削一點削錯一點,便都是鐵籠罩下的命運。
隻聽那女人低低罵了一句:“該死!”
喬隱悠哉地笑道:“牡丹花下死自然是極好的,所以本公子沒打算在一坨臭狗屎上頭死掉!”
話音剛落,“轟隆”的聲響大起,甲板數處同時破裂,數名殺手從下麵的隔層跳出。他們手中的劍刃泛著幽幽藍光,顯然是淬了毒的。
顏熙站在屏風上,腳上被毒繩纏住,卻也不著急,因為毒繩剛好纏上了她玉質的護踝。她自己沒有沾染毒繩半點。
她微微一笑,運足一踢,這綁在腳上的屏風瞬時變成與地麵平行,就像是綁在她腳上的巨大扇子。
扇子流溢著金玉的光華,隨著顏熙的飛身一旋,在半空中轉出一個華彩非常的三百六十度,將還沒來得及完全躍出的黑衣人砸了個頭破血流。
“轟隆”,屏風落地,顏熙亦是站在了甲板之上。
喬隱解決了餘下的黑衣人,一個箭步衝到顏熙身邊,一劍將那些繩索斫斷。
這時候,顏熙唇角輕勾,目光如電,突然飛起一劍將屏風劈開。
厚重的底座內,滾出一個瘦小的女人。此刻的她,暈倒在地上,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如花的嬌小麵容。
那女子雖然雙眸緊閉,但長長的睫毛就著燭光落在眼瞼,像蝶翼一般精致。她鼻尖小巧,櫻唇小巧,臉頰小巧。她整個人就像是一件精致小巧的工藝品,瘦弱得如同狂風中的海棠。
喬隱的眼神閃了閃,淡淡道:“我們走吧。”
顏熙卻沒聽到喬隱的話,她在心中思索著:這女子一定不是真正的鐵小姐。那麽,她是誰呢?她為什麽要在船上設局?
顏熙在心中苦苦回想,依舊不覺得自己見過此人。但這個女子,她見了都要生出幾分憐惜。
一旁的喬隱嘴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終究隻是伸手拉住顏熙的衣袖,淡淡道:“我們走。”
顏熙微眯起眼看了看喬隱,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甩開喬隱的手,長劍一指,刷的抵住了女子的咽喉。
她腦中轉過很多念頭,卻依舊不能確定女子的來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喬隱認識她。不知為何,當她看見喬隱想放過這女子的時候,她心中竟有種不愉快的感覺。
“你想她活命?”顏熙冷笑著問道。
喬隱俯視著那個女子,目光有些悠遠地說道:“看在我的麵子上,讓她活著。”
顏熙聽了這話,也明白喬隱不願說出真相,於是也就沒多問這女人是誰。她隻是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俯身塞進了那女人口中。
喬隱沒有阻攔,隻是靜靜地看著顏熙做了這一切。
顏熙站起身子,淡淡道:“她想毒死我,我也送她一份禮。”
說話間,她長劍一指,在那倒地的玉屏風上,刷刷刻字。
隻見其上寫道:“席言獨家秘藥,一年毒發。”字跡依舊是那般恢弘大氣,隻是還帶著些凜冽的寒意。
喬隱看著那字跡,唇角輕勾,淡笑著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那毒藥,根本不值一提。
月夜如水,兩人走出船艙回到岸上,彼此各自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