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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殺無赦(1)

  秋怡的屍體已經漸漸失去溫度,喬隱輕輕將她抱起,放到了非塵身旁。


  沒想到這兩個人活著的時候恨不得將彼此殺了剮了,死的時候卻是安寧祥和,訴說著往昔的情意。


  生不能同衾,死卻能同穴。隻是這同穴,委實嘲諷了些。


  喬隱站起身,卻突然嘔出了一口鮮血。他拿出絹帕擦了擦,,苦澀一笑。今天這一天,還真是驚心動魄。全場的人,死的死傷的傷,真是滿目瘡痍。


  喬隱拖著重傷的身體來到顏熙身邊,俯下身,溫柔地摩挲著她的麵頰。他先是和非塵在玲瓏穀一場惡戰,還沒來得及療傷便從山東一路直奔京城,然後又趕來這裏,強行運功衝開了穴道。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是在透支體力。


  他看了看月亮,估算了一下時辰,然後從懷中拿出一個信號筒放了出去。紫色的煙花在天際炸開,他稍稍定了定心神。今晚大約還有一場大戰,他還要坐鎮指揮。但眼下,他必須為自己療傷,刻不容緩。


  喬隱不後悔單槍匹馬地趕來這片樹林,因為他的主要勢力都在部署著,要幫顏熙報了血仇。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顧西林竟不是顏熙的父親,但魏喜這筆賬,還是要算一算的。


  雖然他此時必須先為自己療傷,但好在,他已經有著嚴密部署,自己稍微缺席一會兒應當是沒什麽問題的。


  想到這裏,他安下心來,盤腿坐在顏熙身邊。


  看著她輕輕閉上的雙眼,看著她安安靜靜的睫毛,看著她筆直高傲的鼻梁和小巧的櫻唇,他的唇角噙了一抹溫潤的笑意,心底裏頓時一片柔軟,雖然方才還是腥風血雨。


  喬隱定了定心神,開始運功吐納,為自己療傷。


  月夜如水,照在這京郊的這片寂靜林子裏。喬隱還在療傷中,閉著眼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他不知道,一雙幽深的鷹眸正在暗夜中注視著他,玄黑色錦袍隱在樹後,融進了暗夜之中。


  “真是一場好戲!”鷹眸的主人薄唇微啟,輕輕吐出幾個涼薄的字句。朱羽淵仰頭看了看紫色的煙花,眸底閃過一絲厲色。


  喬隱正在療傷,不能被人打擾,此時若是出手,定能叫喬隱走火入魔!


  朱羽淵來得晚,隻聽見了秋怡臨死前的那番話。秋怡其餘的話他都沒在意,隻有一句他聽得一清二楚:喬隱和他一樣,乃是永樂帝的子孫。他不傻不笨,當然能猜得到,那個失落的皇弟根本不是陸麟,而是喬隱!


  殺!必須殺!

  隻是,喬隱放出的紫色煙花,那毫無疑問是一種信號。隻是不知,喬隱是想要通知些什麽。


  管不了了!機會難得,這次一定要讓喬隱死無葬身之地!敢和他搶皇座?!殺無赦!

  朱羽淵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他抬手捏住一枚毒針,暗夜中藍光幽閃。


  夜深沉,療傷中的喬隱隱隱覺察到殺氣。可此時他卻不能妄動真氣,因為一個不慎就會走火入魔。他沒有睜眼,隻是一個呼吸吐納之後,寬大袖袍輕輕垂地,掩著他拾起石子的手。中指輕彈,那石子劃出一個小小的拋物線,“崩”,恰恰彈到顏熙的腦門上。


  昏厥中的顏熙驟然一痛,一下子醒了過來。她一睜眼就瞧見了喬隱正“裝模作樣”地盤腿打坐,第一反應就是喬隱又在捉弄她。“喬隱!”她正要開罵,卻看見了他嘴角的血跡。


  她看著喬隱運功,秀眉漸漸蹙起。她對於醫道並不精通,但多少也知道一些,顯然,喬隱受了內傷。


  她不敢打擾,便隻是默默站起身來。


  顏熙突然的醒來,生生讓朱羽淵收住了手。他不敢出手,因為此時他的侍衛都在百米遠處,他朱羽淵獨自一人自然打不過席言。若是貿然出手,很可能為他自己招來禍端。


  他本想出聲喚人來,可還是選擇了緘口。他突然很是好奇,為何席言會出現在這裏,她是否知道喬隱是皇嗣。或許,這個席言根本就是喬隱的手下,是喬隱派來迷惑他的?!


  想到這裏,朱羽淵更是謹慎小心,將自己的氣息全都控製住,盡力不讓顏熙發現。他不知道,顏熙剛從血咒的陣法裏出來,身體已經虛弱到極致,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顏熙也發覺自己身子虛弱,可此時她管不了那麽多,因為她一眼瞧見了秋怡的屍體。


  師父!她很想大聲呼喚,可顧忌到喬隱正在療傷,她還是沒喚出口。她踉踉蹌蹌地奔到秋怡身邊,一探鼻息,發現秋怡已經死了。


  她呆愣愣地跪在一旁,恍惚間想起來,非塵說要自己獻出20年的壽命為漓蘭解了血咒。她看著秋怡的屍體,一下子意識到,一定是師父將自己從陣法中救出來了。


  此時,她也已經看見一旁非塵的屍體。她還以為是非塵和秋怡一場惡鬥,同歸於盡。


  師父!她心裏全是傷痛,師父竟然為了救她犧牲了自己!


  兒時至今的場景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閃過。印象中,師父總是對她淡漠疏離,可眼神間偏偏又有著掩飾不住的關切。有時候她覺得師父很陌生,有時候,又覺得很親密。


  她記得,那時她還是個孩子,師父卻逼她殺人,逼她練武。無論她有多麽的不情願,師父卻總是極為嚴格地要求她。


  她記得,她習文習武,騎射刀馬,樣樣都不能落下。稍有不遂師父的意,便會招來責罰。


  她記得,她葵水初潮時,嚇得以為自己快要死掉,師父卻冷冷嗤笑,笑她軟弱無措。


  她記得,師父鮮少對她有笑顏,即便是笑,也是冷冷淡淡的。有時候她會聽到門徒關於她和師父相貌相像的私語,甚至有人猜測她和師父會否有血緣關係,可她從來都不信。


  她記得,玄絕門裏的冷漠枯燥,師父似乎是要刻意地讓她養成疏離的性子,不喜歡看她動情。有一次,她隻是過分喜愛一隻受傷的鬆鼠,師父便將那鬆鼠丟去了萬蛇窟。


  她有時候甚至以為,師父對她隻有教導,毫無半點愛護之情。她敬重師父,也很想親近師父,卻從來得不到回應。


  但今天,當她身處險境的時候,師父卻來了,甚至,為了她失掉了自己的性命!她好後悔,後悔不曾好好陪著師父,而如今,竟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麵。


  顏熙跪在秋怡身旁,淚水緩緩沿著臉頰流下。


  在她身後,漓蘭正慢慢坐起身來,眼神怨毒如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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