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信半疑,“是麽?”
“我何時騙過你?”
我想起之前無花探過他的脈象,說是脈搏穩健,分明無病,可我卻能肯定他今日以前,“千日醉”才好了不過五六分,離痊愈尚有一段距離。
“有的,三爺,你的毒……”
他“嗬嗬”一笑,鳳目裏滿是促狹之色,“竟連你也騙過了呢!我年幼時體弱多病,是義父教授了我武功,早年我曾練過一門心法,能夠易經換穴,如今這門心法已經失傳,我用此法瞞過無花也隻是易如反掌。”
我恍然,“需要用到內力?”
他點頭,“自然。”
我氣結,“你明知道中了‘千日醉’不能催動內力,若是又發作了怎麽辦?難不成你忘了上回的教訓了?再發作一次,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你不得!你……可惡透頂!!”直到現在,我才感到一陣後怕,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額上冷汗津津。
他麵上的線條瞬間變得柔軟,嘴裏喃喃著,“鳳兒……”抬手想撫上我的臉。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別碰我!”然後揪著他的衣襟惡狠狠地警告著,“慕容楚,你若是再敢這樣,我就立刻……立刻不理你!”
他一愣,然後大笑出聲。
嗚嗚嗚……對著他這張臉,我實在說不出狠話啊!!
右衛和左衛回來,已是夜半時分,凳子還沒坐熱就被慕容楚同誌請去書房談心了。我屁顛兒屁顛兒地想要一同跟去,結果在書房門口被某人堵了個正著,右衛雙手環,笑得一臉無良,“爺說了,隻見我們倆,閑雜人等一律回避!先生請回吧!”
切!誰理你!我朝著裏頭端坐著的白衣玉人揮了揮手,“喂!慕容楚!是我啊!我也要聽!讓我進去!”
結果這小子笑眯眯走到我麵前停住,居高臨下地說了句,“鳳兒,男人的事,女兒家莫要多管。”然後使了個眼色讓右衛進去,當著我的麵,把書房的門牢牢闔上。
我用盡一切方法,不管是捅窗戶紙還是跑到屋頂去偷聽,可惜距離太遠,他們又故意說得很輕,我根本無法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最後左衛實在忍無可忍,惡狠狠地瞪了眼正揭瓦揭得起勁的我,嚇得我險些沒滾下房頂。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姑娘我還不樂意聽了!”我怒,拍著口,還有些驚魂未定。
出乎意料之外,無花和無葉並不是馬上就來取慕容楚的小命,而是很久很久以後,久得我和左衛,右衛,所有“龍門”的護衛都忘了有這麽一件事的時候,他們在一個明月高懸,萬籟俱寂的夜晚,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慕容楚綁走了。
左衛和我都慌了,右衛卻意外地冷靜非常,他沉吟道,“動手的定是無葉。”
“為什麽?”左衛問道。
“無花使毒一流,可武功卻不怎麽登得上台麵,無葉恰好相反,傳聞她長得貌若天仙,卻冷心冷麵,且武學登峰造極,世上難有敵手,而且,她是無花的師妹,定是先問無花討了迷香給我們用了,她才能綁走三爺!可惜三爺還沒痊愈,不然定不會讓這兩個宵小得手!”
“刷刷刷”好幾雙目光都衝著我殺過來,我瑟縮了一下,“幹……幹嘛?慕容楚被綁架,我比你們還急呐!再說,世上迷香有這麽多種,我哪能事先就想到,服下解藥嘛!再再說了,我也想他的病趕快好啊……”
“的確,世上迷藥有數十種之多,更別說無花是製毒高手,他想要對誰用毒,相信便是鳳先生也難逃其毒手。”
“哦……”眾人這才釋然,不再怪我。
我拍著右衛的肩,“嘿嘿”笑著,“兄弟,你知道嗎?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幫我解圍啊!”
換來的,是他的一個大白眼。
想不到無葉竟然是個女人,這讓我稍微有些放心,暗自祈禱慕容楚能學得機靈些,用他的美色去迷惑無葉,免得人家一個不高興就想把他的人頭摘下來耍。
初步商量的結果是——先派出龍門弟子去四處尋找線索,一邊麵向全江湖發出龍門必殺令,而我能做的卻隻有等。
我把前來宣布這個結果的龍門弟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直到驚動了右衛,他一臉莫測地站在門口看著我,我堅持要親自去尋找慕容楚,他把手臂一橫,牢牢把我擋在門裏,然後下了個讓我更是惱怒的命令,“來人!把門給我鎖上!不許鳳先生出門一步!”
“右衛!你混蛋!你休想拿著雞毛當令箭!你封了門,我不會從窗戶走麽!”
“還有,把窗戶也一並給我鎖了。”他站在門外,涼涼下令,聲音一字不漏地傳到我耳裏。
“你給我等著!小人!卑鄙!偽君子!!”
“隨你,現在我要去尋爺的下落了,還請鳳先生好好在府裏待著,免得還要讓爺憂心。”
他撂下這些話後,便離開了,腳步輕盈地不像話,我甚至能夠想到他此時掛在臉上的那副得意的要死的臭模樣。
哼哼,得瑟吧,當姑娘我是吃素長大的麽?開鎖?這種小把戲我早在娘胎裏就學會了!
我也懶得去罵他,索性躺回床上,等著天黑。
“小姐……鳳小姐……醒醒……”
隱約間,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不停呼喚,待我睜開眼後,卻沒有見到任何人,隻有滿室寂靜,也許是我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我竟能看清屋裏的一桌一椅,西苑外傳來更夫的打更聲,我算了下,已經四更天了。我一骨碌自床上翻身下來,是時候去尋慕容楚了!
走到門前,我正打算找家夥開鎖,誰想,那門被風一吹,竟自己開了!
我嚇了一跳,小心翼翼摸出門去,就見到兩個護衛早被人打暈了,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我忙探了探他們的氣息,還好隻是暈死過去了,性命無礙。
究竟是誰在幫我呢?
我還在思考著,耳邊卻隱隱傳來一聲人語,“小姐若想找回楚公子,請按照我指引的方向走。”
這聲音端地好聽,若說慕容楚的聲音是清如石上泉水,柔和清淩,那這聲音便是全然的相反,如霧裏看花,雲中觀月,朦朧而沉穩,讓人忍不住想相信他。
我也這樣做了,甚至連他是誰,我都沒有過問。“請閣下賜教。”
“梁洲往東一百二十裏,有座無涯山,楚公子便在那無涯山上。”
“不管你是誰,多謝了!”
我一抱拳,翻身出西苑,飛身朝梁洲東門而去。
直到這時,西苑內的那株最大的海棠樹後才閃出一道修長的人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