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驟雨之前（下）！
散朝之後，眾多大人都三五成群的在那裡討論關於今天君王加設恩科的事兒，一個個氣氛變得異常詭異.……趙乾坤這一手讓各方大佬敏銳的察覺到了政治信息.……
由於對科舉制度弊端是當今二皇子提出來的，而帝王居然還表示支持，其中的含義就不僅僅是關於改革的事兒了.……
君王不喜太子偏愛二皇子趙擴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在眾多文臣小心翼翼的維護下，太子這些年如履薄冰，雖無大功卻也無大過，中規中矩，讓君王找不到絲毫借口發難，畢竟祖制在那裡，即便是君王也不能說隨意廢掉太子。
二皇子常年從軍，戰功赫赫，在對戰北燕的戰績勝多敗少，特別是前年那一戰，直接收復了幽雲二州，奪回了十年前燕梁聯盟時丟失的國土，聲勢大漲，成了軍中僅次於明王的二號人物！
但光在武事上有建樹，想要擠倒太子顯然是不夠的，而如今關於科考改革這種大事，陛下居然選擇站在了二皇子這邊，這是什麼意思？打算打壓儒家地位？給二皇子造勢？
種種可能卻是讓朝局這邊變得詭異起來，剛剛一散朝，各大派系的都互相試了個眼色，明顯是打算找個地方商議一下了。
二皇子那邊顯得很振奮，一群武將和少許的文官在散朝之後，很快就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
而另外一邊，太子一檔的人都紛紛聚在一起，臉色顯得有些陰沉……
「太宰大人.……您說……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問話的是戶部尚書霍生。
「君心難測呀……」獨孤文宇搖了搖頭，隨後突然看到遠處李衛面無表情的離開，心中微微一思慮，便轉身對著霍生和身後的同僚行禮道：「老朽還有些瑣事要處理，就先行告辭了.……」
「這.……」眾人一下面面相覷，都還等著這位大人表態呢，他這是啥意思？強行遁走嗎？
「老師……」穿著一身白色莽袍的太子趙佶見狀臉色一變，連忙道：「學生今日在蘭亭舉辦詩詞會，邀請了今年優秀的士子一展才華，佶想請老師和各位大人前去指點一下，也正好看看我大渝這一代青年才俊的風采……」
這個提議出來，眾位大人臉色好了很多，這種事每一屆的科考前都會有，以詩詞會的名義召集各方才俊，而後他們這些官員作為長輩過去評點，如若能遇到好苗子就提前籠絡，中了進士也能為自己派系勢力添加鮮血！
獨孤文宇眉頭一皺，這位太子殿下為了討好文官可以說不余遺力，完全不考慮後果，雖然這樣會獲得文官的支持，可是讓手底下人大肆培養羽翼，也不怕自己登基之後收拾不了？
說是目光短淺一點不為過，不過也可以理解為形勢所***近二皇子那邊顯得過於強勢，一副隨時都準備換掉他的樣子……
「老朽就不去了……」獨孤文宇搖頭拒絕，隨後有轉身對禮部尚書道：「孔大人任務繁重，也還是專心正事為好，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倘若到期完成不了……」
禮部尚書孔唯清聞言臉色一白，連忙拜禮道：「謝太宰大人提醒……」
「各位，老朽就先走一步了……」太宰大人再次行禮告辭。
話都到這份上了，眾人也不挽留，紛紛回禮……連太子也沒有繼續發言，不過在低頭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之色.……
這一幕敏銳的被獨孤文宇給捕捉到了，心中暗自嘆氣搖頭：「這小子，他老爹的本事沒學到幾分，這涼薄的性子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
「李衛大人.……請留步.……」在獨孤文宇被糾纏的時候，卻是明王趙無極先一步攔下了李衛。
望著這一位世人尊敬的王爺，李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王爺.……」平復了一下心情，李衛連忙行禮，低頭生硬道：「找下官有何指教？」
趙無極微笑著望著對方，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僵了近一刻鐘，最終還是李衛先憋不住了，拱手道：「王爺若無事下官便告退了.……」
「李大人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趙無極突然道。
這話頓時便讓李衛渾身一僵，隨即低沉道：「王爺這話什麼意思？」
明王點了點頭，幽幽道：「李衛大人覺得.……本王是大逆不道之人嗎？」
聽到這話，李衛再也綳不住臉色，抬頭眼色複雜的望著對方，過了良久才搖頭道：「自然不是.……王爺若有想法，早二十年前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是啊.……」趙無極冷笑道：「你看.……多明白的事兒啊，你李衛明白，天下人都明白，為何單單就他趙乾坤不明白呢？」
「王爺言重了！」李衛連忙道：「陛下他……」還未說完便被趙無極伸手打斷：「李大人就不用在此事多做辯解了，本王最後再問一次.……李大人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本王說的？」
李衛：「.……」
——
「走了？」獨孤文宇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李衛告辭趙無極，疾步離去，獨孤文宇靠近后好奇的問道。
「恩……」
「他有說什麼嗎？」
趙無極搖頭：「沒有.……」
獨孤文宇一下沉默了下來，哪怕是他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為佔先機，我打算今日就調兵！」沉默一陣后，明王語不驚人死不休道。
「不可！」獨孤文宇幾乎是下意識反對，他看了看周圍，聲音放小道：「陛下還什麼都沒做，你貿然調兵，動靜那麼大，到時候陛下收到消息停手了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話，你貿然調兵進京怎麼解釋？到了那個時候，你即便不反也得反了！」
「你了解李衛這個人嗎？」趙無極沒有直接回答對方，而是轉了個話題.……
「額？」這突然轉折讓獨孤文宇莫名一愣，沉吟了一下道：「這李衛平時性格孤僻，而且皇家七司的人都是禁止結交大臣的，他雖然負責的是糾察邪教蠱惑人心一塊，但也屬皇家七司之一，很少和我們這些文臣有什麼瓜葛的……」言下之意就是，這種渣渣，我了解個蛋蛋.……
趙無極點了點頭：「我了解一些.……皇家七司里，我其實唯獨對這傢伙有一些好感，他本是陰山縣人士，也是科舉出生，早在二十年前中的明經科甲士，在家中等待吏部委任官職就等了三年……」
「十八年前，陰山崇拜狐仙，民間還設了狐仙廟，當時鬧出狐仙竊子為童的事兒，不知多少家孩童遭了殃，而他李衛便是受害者之一，但老百姓敬畏鬼神，不敢追究，甚至都不敢報官，唯獨他不信鬼神，為了自己的兒子敢與當時百姓敬畏的狐仙作對，最終抓到了那群裝神弄鬼，拐賣孩童的組織！」
「你想說什麼？」獨孤文宇眉頭一皺.……
趙無極：「我想說，這傢伙.……和我有點像，是一個獨善其身，而且沒多大敬畏之心的人.……」
「但……」說到這裡明王話鋒一轉：「就是這麼一個人，在我明確表示不會坐以待斃的情況下，依舊選擇站在了趙乾坤那邊，這代表什麼？」
獨孤文宇瞳孔一縮，有些遲疑道：「你是想說，在李衛看來，即便你有所察覺，他仍然認為陛下的贏面要大一些？」
趙無極冷笑：「恐怕不是大一些啊……」
「單憑這一點你就準備調軍？」獨孤文宇眉頭緊皺：「我不是質疑你的判斷，但這.……」
趙無極也沉默了下來，這的確有些草率了，可是多年戰場經驗告訴他，軍機這種東西，稍眾即逝，當機立斷是為帥者的本能！
「這樣……」在沉默了一陣后獨孤文宇提議道：「後日宮宴，你帶上府內五百玄武衛在文極殿外待命，倘若真的發生什麼事了也有自保之力，再留一親信，將軍符給他，吩咐倘若子時未回便出城調兵，晉陽城離這裡不過半日路程，快馬加鞭的話一日之內玄武衛必到，想必陛下再怎麼準備，想要一日內吞下你五百玄武衛，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理論是這樣……趙無極皺眉，不過總覺得這樣太過被動，而且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安.……
考慮了半天，實在找不出反駁的話，趙無極再次對老朋友妥協道：「行吧，就按你所說.……」
——
宮廷內，趙乾坤望著新出來的十來個士兵，幾乎個個都能舉起那萬斤神陽鼎，頓時撫掌大笑：「好，好啊！國師大人果不欺我，當真是仙家妙法，讓朕大開眼界啊！」
白黎恭敬道：「都是陛下兵士資質好才能這麼快有這麼好的成效……」
「哈哈.……就你會說話！」趙乾坤無比滿意的望著自己的士兵，志得意滿的他完全沒有看出這些士兵眼中深處那即便對上自己也無比森冷的寒意.……
「趙無極啊趙無極，我這次倒要看看，你拿什麼和我斗？」
——
驛站內，張瑞聚精會神的操控著浮空的金屬碎片，比起之前，張瑞在這方面大有進展，浮空的碎片幾乎有近百塊之多……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終於……在數到一百零七的時候，張瑞再也無法繼續下去了，深吸一口氣收回金屬碎片后，張瑞平復了一下呼吸，對著一旁的聶凡清道：「郡主，人選可準備好了？」
「應先生要求……」聶凡清一臉嚴肅：「挑選的十位都是我帶來的侍衛中射藝最好的親衛，不說百步穿楊，但即便在整個烈山衛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弓手！」
「可進宮赴宴可以帶弓嗎？」張瑞好奇問道。
「先生放心.……射藝乃君子六藝之一，在我大梁傳統里弓乃禮器，凡清已經向貴國禮部官員溝通申請，言辭會在宴會上為貴國天子表演射藝，已獲得批准！」
「好……」張瑞點頭，心中暗道：「是榮華富貴還是鏡花水月……就看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