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輸贏（一更）
砰砰砰砰砰！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這一瞬，密集劍氣和暴虐刀芒之間的碰撞比較之前激烈了何止十倍，震蕩的空氣發出一連串雨打芭蕉的聲響，恍如夏夜最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
如果說登台的第一招算是試探，雙方都拿出了一定的實力，想要探尋各自的底線，那麼現在就是打出真火了。
只見上百米長寬的生死擂台上，已然到處都是破碎的刀芒劍氣肆虐，空氣中被割裂出一道道白痕，經久不散，青鋼石的地面也裂出或深或淺的口子，鐵質的囚籠和倒刺更是在碰撞中顫抖，彷彿下一秒就得垮塌。
看台上，一群人瞪著眼睛看著下面的場景，滿目的不可思議，事實上，他們中就沒幾個人能看清下面兩人動作的，但卻偏偏不願放過一絲細節，他們甚至不敢大聲呼吸，彷彿是怕打擾了下面的戰鬥。
風大爺已經撲到了看台邊緣，毫不顧忌自己幫派大佬的形象，趴在欄杆上，他努力的捕捉著下面的戰鬥場景，額頭再次滲出汗水，但這一次他卻連擦拭一下的心情都沒有。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形容一下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那就兩個字——後悔。
沒錯，他後悔了，後悔沒事兒干去撩撥羅三，後悔吃飽了撐著想要吞併千里幫，後悔腦袋抽風了迴風家求支援，更後悔居然把這位真正的大爺給請了過來。
風波堂重要麼？
那是他事業所在，權勢所系，自然重要。
可和台上的這位爺比起來，又都不重要了，他甚至能夠想象，若是台上這一位出了丁點差錯，他小命不保就不說了，更兼妻兒老小連同他這一系都得倒霉。
他彷彿能夠看到以後的凄慘生活。
另一邊，羅三的形象也沒比風大爺好到哪裡去，台下的一戰決定的可不僅僅是千里幫的未來，更是他上百兄弟和更多家屬的生活，以及他的小命。
他已經不再去看擂台了，而是拉著一旁齊震的手，很沒形象的念叨著一些絮絮叨叨的話。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分出勝負了嘛？他，他會贏吧？」
「會贏的，一定會贏的，我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他就從沒有失敗過，一定會贏。」
「老天保佑，火祖保佑，燧神保佑。」
「……」
羅三的聲音不大，近乎呢喃，但齊震被他拉著，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嘴角扯了扯，有種無力吐槽的衝動，說好的陰狠，說好的腹黑，說好的黑幫大佬做派呢？怎麼都沒了？
這人設崩塌的也太徹底了。
不過，看著下面的生死擂台，他眼神中的擔憂卻並不重，反而更多狂熱。
他是唐德一手交出來的，他要遠比羅三清楚唐德的實力，那是他無法觸及的深度，有時他在想，若是他有這等實力，或許那埋藏在心底最深的仇恨，終於可以奢望一下了。
此時此刻，和齊震有同樣信心的或許只有風大爺帶來的黑甲人了，他們可不是風波堂的供奉，而是風家的護衛，他們的到來也不是為了護衛風大爺或風波堂，只因為他們的主子來了，所以他們就來了。
作為職業護衛，他們有專業的職業素養，他們已經站在了看台邊緣，若是有需要，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介入戰鬥，護衛自家主子的安全，哪怕他們認為這一幕絕不會出現。
然而，很多事情終究不會如他們所想。
擂台上，黑甲人已經在暗暗叫苦，這一式『洪流』，他已經用盡全力，要的就是一擊必殺，可對方居然恍如礁石，硬頂著半步不退，實力之強悍已然超出了他的預估。
雖說現在看來，他還佔著主動，但山洪傾倒終究不能持久，他的劍勢也有用盡的時刻，到那時攻守轉換，他必然會遭受對方最猛烈的攻擊，要是風家的最受矚目的天才輸在生死擂上，那可就是最大的笑話了。
如此想著，黑甲人眼中狠辣一閃，已有了決斷，他甩出最後一波劍氣，身形一轉就退到了擂台邊緣，繼而微微閉目，調息，呼吸驟然綿長起來，他手中的劍已然歸鞘，但卻似是不甘的震顫，彷彿等待著再次綻放的一刻。
戰場的中央，唐德掃清了眼前最後一波劍氣，看著擂台邊緣的黑甲人，眼神微微一眯，對方的果決倒是出乎他的預料，實力也比他預估的強悍。
不過，這一切終究只是徒勞。
下一瞬，黑甲人又睜眼，手中長劍已然出鞘，這一次他只是筆直的一揮，彷彿戰場上騎兵衝鋒的號角，於是有無數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空氣刃被凝聚，轉動，繼而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龍形，咆哮衝鋒。
——風劍，風龍咆哮。
這一劍，是黑甲人能夠拿出的最強一劍，雖然因為時間不足，他沒能發揮最強威力，但這一擊的威力已經足以讓真正的銳士都正視了。
也就是此時，唐德終於動了，他再次抬步，前行，又是邁出了一步。
這一次，他只踏出了一步，但這一步他卻釋放了自進入地下擂台時，就開始積蓄的氣勢。
這一步不大，不快，但一步踏出，在黑甲人的眼中，唐德的氣勢變了，他彷彿化身了一頭頂天立地，十臂熊頭的恐怖凶獸，帶著無盡的怒火發出了咆哮。
於是，天地震顫。
這一步后，唐德再次揮刀，刀起刀落，只有一道弧形刀光閃爍而出，迎著咆哮的風龍，激射而去。
從外表看，這刀光還不如唐德之前劈出的刀光華麗，但就是這刀光劈碎了風龍，斬斷了囚籠，又在地面拉出一道長長的溝壑，再破入一根承重用的巨石柱子后，才停了下來。
一刀過後，煙塵散去，黑甲人展露出了身形，他半跪在了擂台下，衣甲破碎，口吐鮮血，展露在外的雙眼中儘是無窮驚駭。
他還是在最後關頭躲過了這一刀，雖然傷勢沉重，但至少還是沒死。
一刀過後，看台上的其餘黑甲人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各展本事，以最快的速度聚到了黑甲人外，兩人看守，其他幾人四面包抄唐德，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意思。
齊震也是動了，他在其餘黑甲人動作時，就從看台上跳了下來，在幾處牆壁借力，而後擋在了唐德身前，他的反應不可為不快，但以一敵眾，看著卻顯得勢單力孤。
唐德沒動，剛才的那一刀他劈的也不容易，此時還在調息呼吸，恢復氣力，當然，沒人看見他的眼中，黑色瞳仁之中，有一道金色光圈緩緩隱沒。
掃了一眼四周的黑甲人，唐德蔑視一笑，他也不理幾人，而是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衫，又看向看台上，老龍頭所在地。
老龍頭終於將手中煙桿取下，又是重重的在桌子上磕了幾下，只聽『咚咚咚』的聲音響起，居然壓下了整個地下擂台的混亂嘈雜。
而後他目光撇過黑甲人，撇過唐德，最終將目光定在風大爺的身上，輕聲道：「賭約已立，戰鬥未止，我看誰敢放肆？」
老人的聲音真的就只是平淡淡，但落在所有人耳邊，確實沉甸甸的彷彿壓了一座山，風大爺終於反應過來了，他驚叫道：「認輸，我們認輸。」
明確心中所想，風大爺終於冷靜了一點，他沉聲道：「老龍頭坐鎮，這一戰我風波堂輸了，願賭服輸，會履行承諾。」
老龍頭卻是不理他，轉而看向羅三道：「如此，千里幫可願意終結此次生死擂台？」
羅三一怔，繼而明白了過來，生死擂台決生死，這一戰，兩人還沒分出生死就不算結束，哪怕風波堂認輸，也得千里幫認可才行，否則，戰鬥繼續，而任何破壞生死擂台的行為，都會承受老龍頭的怒火。
可明白了這些，羅三就有些犯難了，他不敢決斷，連忙看向唐德，而唐德微微思索，也是同意了，除非萬不得已，他還是不願趕盡殺絕。
於是老龍頭再次高呼：「賭戰，千里幫勝，可得風波堂旗下六條街，即刻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