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翻地覆
袁宏自然知道唐德在等待著他的解釋，但這一次，他臉上的神色罕見的露出了些許猶豫，靜默的時間足足持續了數分鐘，燈火搖曳映照出兩人的影子在窗台上跳動。
終於，袁宏還是開口了：「自古以來政治鬥爭大都異常殘酷，成功者登臨巔峰，失敗者家破人亡，身死族滅，只若等閑。但你再看紅岩城，顧家倒台後，顧瑀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你唐家沒落後，唐老爺子和你還能有政務司供養，這是為什麼？」
不等唐德回答，袁宏續道：「這是因為崔家二爺和那位胡百鍊心有顧忌，也因為崔老城主在背後若有若無的庇護者著你們。
事實上，崔家遠不是你看上去的那般平靜，老城主其實極其厭惡他這個二兒子。
他才是真正的明白人，雖然焱武王朝需要獸化人為他們畜養霧獸，為此不惜放棄紅岩城的利益，但崔家必須是紅岩城的崔家，是人類的勇毅伯，崔家的根基在於這座城以及這座城內的子民。」
唐德雖然覺得很有道理，但仍舊抱著懷疑的態度：「袁爺，這些都只是您的猜測吧？不管怎麼說，崔家二爺都是老城主的嫡傳血脈，而老城主的心思，你又何曾能真正了解？」
「猜測？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只是我的猜測了？」袁宏幽幽一嘆：「當我成為先鋒銳士軍團和紅岩戍衛軍團的總教官，二把手的那天，老城主就開誠布公的與我談過一次。
換而言之，我其實算是唐老爺子離開后，繼任的本土派首領，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抑制獸化人實力的擴張。而崔家大小姐為何會傳出天才之名？為何會被崔老城主極度寵愛？
這其實就是老城主再為她造勢，因為，她才是老城主中意的崔家繼承人。」
當謎題揭開，唐德雙眼驟然睜大，腦海中彷彿有流竄的思緒飛舞，碰撞出一個個真相。
他終於明白，袁宏為什麼會三番五次的幫他，為什麼作為利益既得者，卻那麼在意五年前的真相，甚至顧瑀的背後，都似乎能隱約間透出老城主的影子。
而十天前的那一次遇襲，曹斌背後的人也基本上可以確定了，崔家二爺。事實上，也只有他才能驅使一位銳士，只有他能改動調令，只有他才能放任紅岩城的混亂。
也只有他，有膽量，有能力，且有動機去刺殺崔小希，他感受到了來自崔小希的壓力，所以迫不及待的動手了，而唐德，估摸著就是一個添頭。
一切都理順了，可唐德卻仍舊有一個難解的疑惑：「袁爺，我且當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但之前我提的一個問題仍舊無法迴避，五年前，唐家沒落，本土勢力遭受打壓時，為什麼老城主未曾出手？
就算事發突然，他沒反應過來，可為什麼事後崔家大爺會被驅逐，我不相信以老城主在紅岩城內的威望，和對紅岩城在控制，會留不下一個崔家大爺？」
袁宏聳肩：「我問過，但老城主不願說。
這也是我想知道五年前事情真相的原因，因為我總覺得裡面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當然，這也是你以後努力的方向，我相信只要你不死，並一點點成長起來，終有一天，這些都會被揭開。」
說著，袁宏還拍了拍唐德的肩膀，以示鼓勵，唐德齜牙咧嘴的一笑：「會的，我總感覺這一天不會太遠。」
「其實現在我更擔心胡百鍊，說實話，崔家二爺你沒接觸過，但在我看來這人有勇無謀，做事蠻橫，雖有些小聰明，但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沒什麼大局觀，看不長遠，就這還總是沾沾自得。
不過，這一位胡百鍊卻是梟雄人物，決不可小看。」
袁宏微微停頓，又道：「以他在獸化人中的威望，我不相信南市區五大族據點被拔除的事情與他無關，而他既然出手，這事情背後的原因就值得探究了。
小納徳，這可就要看你的了？」
唐德微微眯眼，就道：「你是想讓我從狼族那裡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袁宏點頭：「我相信，你救下的那位掌事，應該知道些什麼。」
「倒是有可能，好，我會找機會與他見上一面。若有所獲，我再來找您。」
談話到此，事情已經敲定大半，唐德也起身告辭，走在回家的路上，唐德看著漆黑的夜有些出神。
這一趟，他收穫不小，不僅僅搞清楚了自己的仇家，更知道了往昔的那段歲月變遷，可隱隱間，他又覺得這些是理所當然的，似乎發生的一切都沒超出他的預計。
黑沉沉的夜很安靜，就如同慌亂之後的秩序，但唐德看著看著，總覺得這安靜的有些過分，安靜的彷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預示著更大危險的到來。
……
某一處，隱秘之地。
「廢物，廢物，曹斌就特么是個廢物，我就想不通了，他這銳士強者的稱號是怎麼來的？連兩個半大的修煞者都搞不定，簡直就是該千刀萬剮，浪費了我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這聲音年輕而洪亮，只是說話間的暴躁根本不加掩飾，震得傢具都在亂顫：
「好了，好了，早知如此，當初你就應該安排妥當，你現在發牢騷又有什麼用？」說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渾厚嘶啞中彷彿帶著歲月的沉澱：「曹斌的頭顱還是沒找到嗎？到底是誰殺了他，你調查清楚了嗎？」
年輕人有些鬱悶：「沒有，我派人仔細查了，但那片的人早就在戰鬥之初就桃之夭夭了，加上黑天昏地的，普通人也看不清戰鬥的雙方。
你那邊呢？虎族死了一個勇士，你就沒調查出什麼結果？」
蒼老的聲音幽幽一嘆：「我這裡也沒什麼結果，還丟了狼族的一位掌事，不過沒關係，我已經作了安排，他逃得了這一次，逃不了下一次，他是沒機會再回狼族了。
不過，哪怕曹斌大意，可銳士的實力做不得假，不應該就此殞命啊？」
「可屍體找到了，堂堂銳士被人割了頭顱，簡直就是丟盡銳士的臉面？」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有某些我們預料之外的人出手了。這件事情還得靠你，先調查吧，你能動員的人手不少，挑幾個善於追蹤的，仔細查查。」
「好。」年輕人應了一聲，卻又道：「這一次你應該算是掃平障礙了吧，後續的，也該動起來了？」
蒼老的聲音呵呵一笑：「已經動起來了，下面，我們要做的就是稍作等待，等待時機，相信我，不會太久。」
年輕的聲音很煩躁：「不會太久，不會太久，你上次說了不會太久，我可是足足等了一年多。
而且，你不知道，自從崔小希出事後，那老傢伙看我都跟仇人似得，若不是他年紀大了，我都怕會打死我。」
「你現在還怕他打你？」
「不怕是不怕，但老傢伙終究是真正的勇毅伯，紅岩城之主，雖說我現在仗著繼承人的身份，奪了不少權利，但那老傢伙真的發起狠來，我就怕，就怕攔不住啊？」
「他不會的，你也說了，他老了。人老了，總是會瞻前顧後，沒了年輕時的狠辣果決，何況你是他兒子，嫡系血脈的兒子。
再說了，你不是還捏著那個把柄嘛？有了那把柄在，他就算是六親不認，也不敢動你。」
「別，這話還是別提了，那把柄，不說也罷，也罷。」
「呵呵，你也會怕，放心了，有我在，紅岩城只可能會是你的，也只可能是我孫兒的。」蒼老的聲音說的斬釘截鐵：
「我們要有耐心，都等了這麼多年了，不在乎多等一些時間，時機要來了，真的要來了，到那時，天翻地覆，日月輪轉，一切都會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