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後悔個屁!
墨甲巨蛇雖是領主級霧獸,但終究是蛇類,蛇類的天性決定了他們的攻擊方式多是撕咬,絞殺,施毒。所以,巨蛇並沒有選擇和暴猿正面碰撞,而是蛇軀扭動,詭異的變換了幾個角度,就將金色暴猿纏在了那如百年老樹般粗細的蛇軀之下。
只見他身上的黝黑蛇鱗律動翻滾,居然片片豎起,宛如一排排匹練刀鋒,伴隨著巨蛇的分離絞殺,更是在暴猿法相上留下條條傷痕。
而巨蛇也張開了那幾乎可以一口吞下牛羊的蛇吻,露出了一口蛇怪少有的森森利齒獠牙,更是在一口咬住了暴猿的手臂后,就可勁的翻滾擺動身軀,顯然是一副要將暴猿手臂直接撕扯下的凶厲模樣。
金色暴猿法相併非是實體,而是袁宏以自身氣魄精魂駕馭煞炁凝練而成,但從很多角度來看,其實法相與實體也無甚區別,巨蛇在暴猿身上留下的傷害,雖然不可能有一擊致命的效果,但那傷害和徹骨的疼痛,卻是被袁宏結結實實的都吃下了。
只是,這一刻的袁宏根本就沒有在乎過這些傷害,以境界而言,他不如墨甲巨蛇,但真正的勝負從來都不是單純看等級,若是那樣,戰鬥時大家比比人數境界,也就不用戰鬥了。
而他袁宏,從不缺向死而生的勇氣和決絕。
既然巨蛇要扯下他的臂膀,那給他就是,撕拉一聲,斷裂的臂膀就已經被巨蛇吞入腹中,僅看那蛇眼中一閃而逝的激動和品味,不難明白這等氣魄和煞炁對他而言,是難以割捨的大補。
而對失去了臂膀的袁宏來說,鑽心的疼痛是次要的,失去了的東西就等同於永久的損失,修為的降低。
但袁宏只是一聲低吼,那斷裂的手臂又重新長了出來,這就是法相的好處,只要捨得付出代價,身軀的恢復就是一瞬的事情。
而後又是一聲咆哮,袁宏以暴猿之身揮出人類的拳法,一雙水缸般大小的拳頭如同落雨般砸下,或震,或碾,或破,或爆,種種奇異的拳勁拳罡劈頭蓋臉的砸在巨蛇的身上。
只是,巨蛇既然以墨甲為名,那一聲黝黑鱗甲也確實堅固到了極點,更是自帶一股特殊的韻律,能夠消減傷害。
袁宏雖然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但一雙鐵拳也失去了一擊斃命的威力,只是,一拳不行就兩拳,兩拳不行就三拳,總有能砸破防禦的時候。
一時間墨甲巨蛇也是被砸的有些懵逼,等反應過來后,就是一聲嘶吼,直接將暴猿給甩了出去。
蛇軀翻滾,感受身體上的痛苦,巨蛇似是惱羞成怒,他對著袁宏一陣嘶吼,就是再次沖了上來。
而暴猿在穩住身形后,也是絲毫不讓,雙手分開,就是按住巨蛇的上鄂,一個翻身,就已經滾到了地上。
這一次,他們從天空滾到了大地,從鎮子東邊廝打到西邊,又追逃到南邊,最後鏖戰到鎮子北方。
他們的戰鬥或許沒有紅岩城主營內那兩位對決的精妙絕倫,卻也少了諸般顧忌,兩尊巨獸在城鎮內肆無忌憚的爆發最強悍的力量,也不知道撞斷了多少石柱,碾碎了多少房屋,踩死了多少霧獸,又有多少倒霉的士卒埋骨在餘波之下。
這一戰,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再分開時,墨甲巨蛇已經再次升空,他的身上有鱗甲破碎,血漬沾染,但並不嚴重,他在半空中盤曲扭動,動作依舊矯健。
反觀袁宏則凄慘太多了,他的暴猿法相雖然還在,但已經縮小到了不足三米,繚繞的金光內單薄的能透出人影,而在其內,袁宏的衣衫已經破碎,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是傷口,沒有一處不是血漬。
他的表情雖然已經冷酷,血色重瞳緊盯著巨蛇沒有一絲動搖,但他的胸膛卻不住的起伏,抽動如同風箱。
地面,城鎮內的戰鬥也快要結束了。
紅岩戍衛軍團很拼,將士用命,士卒勇猛,幾乎稱得上一句悍不畏死,但他們的人數太少了。
僅僅是一千五百人的規模,哪怕是以命換命,他們都拼不光這群霧獸,何況霧獸的實力遠強與精銳士卒,他們能讓幾近一半的霧獸倒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是難以言說的強悍了。
只是,人力終有盡時,當這一千五百的精銳士卒死傷殆盡,當某處一角,都尉金嶺杵刀而立,力竭而亡時,似乎已經昭示了這一戰的結果。
半空中,巨蛇做了一些奇異的動作,比如說身軀不動,頭顱肆意的旋轉,再比如說尾巴高高翹起,碰觸頭顱,那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剛剛睡醒的人在伸個懶腰。
做完這一切,巨蛇方才盤曲身體,頭顱高昂,一雙蛇眼盯著袁宏,蛇芯吞吐不定,發出嘶嘶的聲音。
這蛇鳴很奇怪,高低韻律,極有特性,落在袁宏耳中,卻已經是他能夠模糊聽懂的意思了。
「嘶嘶,你很不錯,讓我活動,筋骨,下面,我認真了,我會把你整個吞下,可口的食物,美味,成長,我會更強。」
也是伴隨著蛇語嘶鳴,巨蛇張嘴吐出了一片片紅色氣體,這火紅氣體急速擴散,眨眼間便將巨蛇籠罩,卻還是翻滾著蔓延,直到形成一片片紅雲籠罩整個鎮子,彷彿夕陽下的火燒雲,異常美麗。
而巨蛇就在這紅雲中翻滾,偶然露出的龐大軀體,都看得人頭皮發麻,可畏可怖。
紅雲下,袁宏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僅看著這駭人的場面,他是相信了,剛才的戰鬥,對他而言是難以想象的高強度搏殺,但對這巨蛇來說,僅僅只是活動一下筋骨。
現在,他拿出的這幾乎算是改變天象的手段,才是真正的領主級霧獸該有的能力。
所以,他要死了,死在這巨蛇的口中,被吞吃乾淨,連個渣都不慎,過不了多久,他又會被拉出來,成為一堆草木的肥料。
從此,世間再也沒有人會知道『袁宏』這個人了。
所以,後悔嗎?
其實他是有機會拒絕的,以他的實力地位,唐山已經不能約束他了,為何要明知這是死局,居然就來送死,這又是哪來的道理?
他要拍拍屁股走了,不管這一灘爛事,去往另外任何一座城,以他的實力,都能混的有聲有色,嬌妻美婢,財富權勢,唾手可得。
所以,真的後悔了嗎?
似乎就是在這絕境之中,袁宏按原本無暇的心靈也有了絲絲破綻,詭異的念頭與意識深處翻滾而出,好像在詰問,也是在鼓動。
「原來,這就是心魔啊!我曾經以為自己心性堅定,心魔什麼的就是笑話,可現在看來,我也只是凡人。」
『鑄魂』之境最懼心魔,說白了就是鑄魂養魄過程中,各種好的壞的雜念翻湧下形成的詭異人格,若是此刻心智不堅,就極有可能被這心魔扭曲人性,或許曾經正直的人,會變得陰狠毒辣;又或是無惡不作的罪犯,會變得悲天憫人。
對於高等銳士而言,心魔是他們必須跨過的一關,也是他們最懼怕的一關。
只是,僅僅一秒的樣子,袁宏嘴角苦澀的笑容就變了,變成了感慨,變得明悟,他迎著那滿天紅雲,嘴角的笑容是萬丈的豪情。
「後悔?呵呵,後悔個屁!」
「我袁宏這一生,有所為,有所不為,只是認定的目標,永不退縮,也永不言悔,死則死亦,為何要懼?!」
「只是,終究還是沒能攔住這墨甲巨蛇,臨水鎮陷落,千五百將士戰死,唐山又被胡百鍊拖住,紅岩城這次是真的危險了。」
「所以,既然要死了,命也就沒用了,魂也沒用了,那就在拼一次吧!」
這一刻,血色重瞳越發猩紅,彷彿能滴出血來,袁宏再次笑容再次變化,豪情萬丈中又有了刻入骨子裡的決絕。
這一刻,他點燃了自己的生命之火,那本已經好似要崩碎的靈魂再次彌合,那原本暗弱的氣息彷彿江河倒流,逆勢而起,驟然拔高,如同衝天的火炬,熾烈而輝煌。
「此戰,有死無生,有我無敵,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