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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馬道婆

  馬道婆?一聽到這個人,邢霜眉頭就是一皺。


  她是個什麼東西,想必看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書里最不是東西的兩個老太婆,一個是水月庵的靜虛師太,一個就是這馬道婆了。


  馬道婆還是寶玉的寄名乾娘,雖這是江南一帶的做法,北邊都是直接拜乾娘乾爹的,可據說是為了讓寶玉長壽,才寄名了個有道法的婆子。


  這馬道婆借寶玉被燙臉為機,進府來找賈母打秋風,要賈母每日捐五斤七斤的燈油點燈。又聽了趙姨娘的抱怨,攛掇趙姨娘給錢她,她做法害賈寶玉和王熙鳳發瘋。


  這麼不是個人的東西,如今賈寶玉沒有認她做乾娘了,她是如何又跟賈家扯上關係的?

  且這人日後事發,一股腦道出了許多罪行,皆是她收了錢做法害人的,還都是些有錢有地位的人家。


  邢霜明知這馬道婆的來歷,卻明知故問:「這馬道婆又是誰?」


  王氏忙道:「你來京城不久,不認識她倒正常。她在這京城也是有名的道婆,許多人家有什麼事兒,叫她去燒個紙做個法,多半就好了。」


  邢霜知道內情,故作驚訝道:「這般厲害?那我倒要見識見識。只是咱家又沒什麼大事,趙姨娘常叫她又是何故?」


  金溪回道:「才去問過,二門上的婆子說那馬道婆進來的借口說是給趙姨娘做法安胎。」


  邢霜嗤笑了起來,李紈也聽得糊裡糊塗:「安胎?那不是太醫的事兒嗎?再說平日里也沒見趙姨娘有何不妥,總叫道婆進來,沒得招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邢霜對王氏道:「聽見沒,你媳婦兒都比你清醒。」


  王氏一凜:「你是說她心存不軌?」


  邢霜哼了一聲,對外頭叫了一聲,金釧應聲打外頭進來,就聽她太太吩咐:「你拿老爺的帖子,去兵司馬一趟,就說有人做法害人,讓他們去拿。」


  金釧在屋外聽得清清楚楚前因後果,立馬福了一福下去辦去了。


  王氏還有些猶豫道:「嫂子這也太快了些,還沒問清楚,不過有個懷疑,就這麼差人去抓,萬一人家沒做過……」


  邢霜打斷她道:「我是沒聽說過什麼馬道婆,可你原也是金陵的,該知道一個人。金陵有個姓孫的道婆,你可知道?」


  哪有什麼孫道婆,都是邢霜編的。這年頭道婆多如狗,和尚滿街走,隨便套個姓上去,誰知道是說誰?

  只可惜王氏性子愛逞強,又與邢氏一樣原住在金陵,若是邢霜說了她不知道,恐叫兒媳小看了去,只得嘴硬著道:「當然知道,她又怎麼了?」


  邢霜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起來:「這孫道婆與你說的馬道婆倒是如出一轍,常與官家商家往來,誰家有個什麼,請她出馬便能壓下去。


  「人只道她是個半仙,名氣也越發的大了,一時請她,沒個十斤燈油錢還請不動她。誰知幾年前,一商人與一當鋪因房屋買賣起了爭執,那孫道婆收了商人的錢,給當鋪的內眷施法,叫人家得病,致使家翻宅亂。」


  才說到這裡,王氏和李紈都忍不住驚呼了起來。王氏更是道:「這樣的道婆還了得,這哪裡是活神仙,簡直是魔鬼現世了。」


  邢霜嗤笑道:「這還不止呢。」


  李紈驚奇問道:「這已是傷天害理了,還不止?」


  邢霜點了點頭接著說:「她一面拿了商人的銀子,一面又去找那當鋪,說是有法子治好內眷,又收了幾十兩銀子。


  「誰知老天有眼,應該敗露了。她急著回去,落了一個絹包在當鋪。當鋪的人撿了,打開一看,裡頭是生辰八字和紙人、悶香等物。待她回去當鋪尋物,又被人抓了個正著,往身上一搜,又搜出些做邪法的道具來。


  「當鋪的人立刻將她送至了錦衣府,一經審問,竟問出許多官員家大戶人家太太姑娘們的隱事來。通知營里抄她的家,抄出好些泥塑的草人。有的頭戴箍子,有的胸穿釘子,有的項上鎖著鎖子。


  「柜子里還有無數小人,底下還有幾本小賬,上面記著某家應驗過,應找若干銀。錦衣府再言行拷問,她自己一股腦倒了出來,承認那金陵許多家出事兒,其實都是她乾的,她再轉身兩頭收錢,替人了事,盆滿缽滿賺的流油。」


  李紈和王氏聽得目瞪口呆,誰都不知道,這其實是馬道婆的下場,只不過這會兒提前被邢霜說出來了而已。


  李紈連不住咂舌問:「最後怎麼判的?」


  邢霜又道:「還能怎麼判?這樣的人,說她傷天害理,都是客氣。最後判了死罪,直接道場口斬頭示眾。以前但凡央了她做法害人的那些個,也都問了罪。


  「別的不說,咱如今例律有言,邪法害人一律死罪。偏還有人作死,去尋那邪法婆子害人,視律法為無物,可不該著他們有此下場?」


  王氏心裡一顫,被嚇得忍不住念了幾聲阿彌陀佛,又忍不住問道:「珠兒這身子不大好,會不會也是她害的?」


  邢霜眉頭一挑,倒是沒想到這個,她疑惑道:「珠兒怎地不大好了?頭裡不是還說只需調養?」


  李紈聞言,神色黯淡下來,好似不是作假。


  邢霜心中一急,站起來道:「我去看看珠兒,還請弟妹帶路。」


  王氏也顧不得其他,帶著李紈和邢霜去了賈珠那邊,一進院子就聞得一股藥味,濃得散不開。


  邢霜拿帕子掩了掩鼻子,有些不適應,餘光一看李紈絲毫沒有所動,心中暗嘆,這個女人一嫁進來便習慣了這些,日後會那般心如死灰也正常了。


  進了屋,賈珠倒穿戴整齊的坐在炕上,並沒有病入膏肓的樣子,邢霜見了鬆了口氣。


  一看嬸娘來了,賈珠忙起身行禮,邢霜笑著讓他坐,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下他,輕聲問道:「你這些日子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賈珠溫文爾雅回道:「多謝嬸娘惦記,自前些天雖夜裡還有些不安穩,如今白日里也能休息上幾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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