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她竟敢
薛寶釵還真的言出必行了,當即給家裡寫了封信,讓鶯兒火速送了回去。一屋子的人都沒心思走了,留在仙鶴堂里等回信。結果回信沒等到,薛姨媽竟親自上門來了。
薛姨媽來時,還以為這是一次表現的好機會。可一看仙鶴堂擠滿了人,她這廂也嚇了一跳。忙不敢多想,上來先給賈母行了禮,又道:「才收了信,說是珠哥兒要去廣州,此話當真?」
賈母笑道:「也就你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不知了。」
薛姨媽忙道:「瞧我瞧我,定是蟠兒知道了也沒當一回事,看我回去教訓他。不過這事兒可是大事兒,怎麼這會兒才通知我。那鏢局的檔期也排滿了,就不知侄兒何時啟程。」
屋裡大部分人都知道這話是假話,心道這才是薛家說的出來的話,薛寶釵純粹不正常。
邢霜看了眼王氏,意示她開口,王氏卻當做沒看見,賭氣不說話。
邢霜無奈,只得道:「六月就要動身,貴府的鏢局可有時間?」
薛姨媽才要開口,就被薛寶釵打斷道:「就是沒檔期,也得排出來,且最好的鏢師皆得隨行。實在不行,就退了人的定金,大不了賠人三倍。」
邢霜忙道:「若真有要賠付的,這錢我們來出。」
薛寶釵又堵了她母親的嘴,搶先道:「大太太這就客氣了不是?真要親戚來賠,咱家還要不要臉面了?
「不說別的,光是我在太太跟前學的眼高手低學的規矩道理,都不止這個價了。如今真要算起價錢來,頭裡我在府上叩擾了大半年,可誰來跟我算銀子呢?」
邢霜心道這寶釵還真的變了,怪哉怪哉,口中卻道:「這可不是這麼算的,我們接待你,那是親戚本分。可你家的鏢局,總得有個盈利,再不濟,也不能虧本不是?
「你不在乎,那些個鏢師也要養家糊口。你們倒貼銀子覺得無所謂,他們卻少不了要擔心東家不會經營,對你們失去信心。萬一心生不滿,被別的鏢局挖了角,你上哪兒哭去?」
薛寶釵被這話說的愣了一下,一臉嚴肅的起身對邢霜福了一福,鄭重道:「多謝太太提醒,這話還真真是有道理的。」
說完她回頭問母親:「母親既來了,可有查看鏢局檔期?六月咱家鏢局可能出行?」
薛姨媽這會兒還看不懂女兒的態度就出奇了,忙道:「有的有的,六月正好空了十來天,只要把鏢師調一調就好。」
薛寶釵莞爾一笑,對著賈母和邢霜福了一福道:「幸不辱命。」
賈母等人皆高興了起來,紛紛朝薛寶釵道謝不已。連王氏的態度都好了起來,看著外甥女一直微笑。
邢霜心中微嘆,薛寶釵果然還是有本事的,光看她書中那般行為就知道她很有手段,現在在看,自己這葯果然是下的重了,就怕她日後真的得了人心,王氏又會向著她了。
只是薛寶釵一反常態,只說了句幸不辱命便不再邀功,但人家向她道謝,她也不似書中那樣百般謙虛,而是大大方方的笑著應了,又打趣了回去。
邢霜驚嘆她變化如此之大,心中不知這樣是好是壞,連探春都驚恐不已,連連看向她母親,以目光詢問。
母女倆這番小動作無人察覺,好容易等眾人散了,邢霜以審查為由,跟著姑娘們去了清幽院。
一進清幽院,邢霜便先去了元春的抱廈,查看了一番,又去了迎春惜春那邊,最後才到了探春的住處。
探春很快心領神會,強留她母親小坐一會兒,又讓侍書等人去備茶備點心。
邢霜坐下后,便趁著無人的時候將自己給薛寶釵下馬威的事快速的告訴了女兒,又對探春道:「我瞧著,她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許是我那下馬威有點過甚了。」
探春疑惑的歪了歪頭,母親弄不明白的事兒,她就更弄不明白了。
這薛寶釵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母女倆犯愁的時候,薛家母女也在一起悄聲嘀咕。
薛姨媽今日被女兒的態度給弄糊塗了,待回了寶釵的屋子,也顧不上打量環境,便質問寶釵:「你今兒這是怎麼了?」
寶釵苦笑搖了搖頭,讓她母親坐下,又道:「媽先別問這個,好好看看這屋子吧。」
薛姨媽聞言,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問女兒:「你又重新布置過了?」
薛寶釵嘆道:「若是我重新布置的便好了,這是大太太命人布置的,還讓人熏了香。這香也是她自製的,名為冷凝香。母親仔細聞聞,這香味是不是挺熟的。」
薛姨媽一怔,接著臉色大變,看了看四周道:「她竟敢!」
薛寶釵拉住母親的手,細聲道:「媽,往日你總瞧不起她,覺著家中有難時,她及時送了姨媽出來,是在巴結咱們。可如今你再想想,她犯得著巴結咱們么?
「那邢家,別人不知,您還沒聽說過嗎?咱們從金陵離開時,邢家是何般光景?雖比不上王公貴族,可也是金陵數一數二的大戶。
「再說那大太太,心思敏捷之程度,不下這家的姑太太。雖她出嫁前不大出名,可如今京城裡,說是賈府大太太,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就算她往我身邊穿插了人手又能如何,人家一句關心外甥女兒就能打發的事情,我們還能說她有何過錯?
「她又沒以此害我,不過斷了咱們的計劃,咱們難道還能大張旗鼓的把那心思往外宣揚不成?」
薛姨媽苦苦嘆道:「說一千道一萬,咱們是鬥不過她了?」
薛寶釵又笑了笑,這次卻光明正大道:「媽,咱們想茬了。為何要斗?這天下,難道就一個賈家了不成?原你想著讓我嫁了進來,不過是因為他家財大勢大。可又不是只有這一家財大勢大的人家,為何偏偏要削尖了腦袋往裡鑽?
「換一家不行嗎?再者說,您瞧瞧那位大太太,她家原來如此,現在又如何。女兒跟她學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