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章婆婆的調查
“外邊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二人隨我進來。”章婆婆說完，轉身就進了房子。我和李蘭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章婆婆的土坯房陰暗低矮，卻沒有想象中的寒冷。這種東北傳統的土坯房都是半地下結構，雖然夏天會十分潮濕，但是冬天保暖的作用還是不錯的。
我好奇地四下打量著，章婆婆的家陳設很簡單，幾個老舊的衣櫃立在北邊的牆邊，炕上西邊也有一個老式的櫃子。東側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畫上似乎是一個猛獸，隻是筆法有些寫意，讓人一時分辨不出。
“丫頭，這個後生是你什麽人？”章婆婆沒提邢宇軒的事，而是率先問起了我，“之後我要說的事涉及馗門隱秘，非本門之人不可泄露。如果他不是本門的人，還是請他出去吧。”
我轉身就要離開，既然是江湖隱秘，那我還是回避的好。而且我對什麽馗門一點興趣都沒有。
可是李蘭一把拉住了我，對章婆婆說了一句：“婆婆大可直言，陸言是可以信任的。”說完看了我一眼，也許是我的錯覺，我似乎看到李蘭的臉微微紅了一下。
“哦，是這樣。”章婆婆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李蘭說，“東西可曾送了？”
“未曾。”李蘭回答，神情似乎有些黯然。
“唉……女兒家都躲不開的宿命啊。”章婆婆歎息一聲，隨後看向了我，“後生，且行且珍惜啊。”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但是腦子裏卻混沌一片，剛剛這一老一少到底說了啥？
“好了，我先說昨晚的事吧。”短暫的沉默，章婆婆開口講述昨晚的情況。
章婆婆說，昨晚午夜時分，她正在屋裏打坐，猛然感覺有大型猛獸進入了自己的警戒陣法之中。章婆婆害怕是山裏的野獸跑到村子裏傷人，急忙出去查看。借著殘存的一點點月光，章婆婆看見了她生平難忘的一幕。
一隻像成年黃牛一般大小的狼正在村頭向北邊狂奔，巨大的身體上下起伏奔跑，雪地中巨大的爪印，還有從嘴中噴出的大量蒸汽都在告訴章婆婆，她看到的不是幻覺。
章婆婆立即凝神警戒，在這裏的五年裏，她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麽大的異獸，也顧不得多想，手中的符咒就要脫手而出，這時，章婆婆又看到了更加詭異的一幕。
在巨狼身後，居然還跟著一個人。或者說看著像個人。
但是除了外形像人以外，後邊的家夥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該有的樣子。他四肢著地奔跑，上下肢遒勁的肌肉膨脹開來，大大超出了人類應有的程度，甚至將自己的衣服褲子撐破。頭發長長的，蓬鬆猶如獅鬃，雙眼居然還發出血紅的光芒，時不時的還低聲吼叫著。
巨狼在倉皇逃竄，後邊的人形怪獸在緊追不舍，就在路過章婆婆旁邊的一瞬間，人形怪獸看了章婆婆一眼，就這一眼讓章婆婆確定，這個家夥，是邢宇軒。
“什麽？你咋不說他成了變形金剛了呢？拿我倆開玩笑呢？”我一激動就站起來了，東北口脫口而出。李蘭瞪了我一眼，我隻好乖乖的坐下來，心裏卻認定這個章婆婆不是個騙子，就是個瘋子。
“嘿嘿，後生，想不到還有人能管得住你，不容易啊！”章婆婆輕笑了一聲，好像手指甲刮玻璃，我聽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婆婆，不知您對這件事怎麽看？”李蘭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輕聲問道。
“丫頭，你知道老婆子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嗎？”章婆婆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個問題。不等李蘭回答，她又接著說道，“看見那麵牆上的畫了麽？那個就是馗門給我的任務。”
我和李蘭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幅畫，仔細一看，這幅畫像雖然是中國風寫意派的，但是畫麵上所描繪的野獸，在許多細節方麵竟然和章婆婆口中描述的邢宇軒如出一轍。
“難道這個是？……”李蘭回頭看了看章婆婆，表情不言而喻。
“這幅畫是根據雲遊大興安嶺的一位馗門三代長老描述所畫，當時天色已黑，山林之中更是伸手不見五指，那位長老在打坐休息時突然遭到了這個猛獸的襲擊。猝不及防之下，三代長老被這個猛獸所傷，但是猛獸也被這位長老重傷逃入深山。打鬥之間，三代長老隻記下了幾處特征。
“之後，馗門便安排我在這村子駐紮，希望可以保護鄉民安全，有朝一日也能將這個猛獸緝拿。”章婆婆說著，還掏出了一份馗門獨有的密令。上邊亂七八糟如同鬼畫符一般，但是李蘭見了，卻連連點頭。
“五年前，我曾經聽說有三代長老受傷，還以為是陰間的高手所為，原來竟是這麽個東西。”李蘭點點頭，這個事情當時鬧得很大，馗門很多年沒有收到過如此挑釁了，後來長老說是個野外的畜生，馗門覺得太興師動眾反而有些丟人，於是就隨便派了個弟子來監視。現在想來，竟然是這個事情。
“這麽說，你們都認為這個野獸就是邢宇軒？”我皺了皺眉，實在不敢相信那個古板的老頭會是這個樣子。
“昨晚我們距離很近，我可以確定。”章婆婆說道，“這些年來，我在山中村外一直沒有停止過調查，和這個畜生交手，也不止一次。直到三年前，我無意中發覺，隻要是邢宇軒進山采藥，我都會在山中碰到這個畜生。我才對邢宇軒產生了懷疑。”
“他在村裏的威望很高，好幾次他狂性大發，襲擊了村裏的牲畜。都被他以山中猛獸出沒的理由給糊弄過去了。”章婆婆無奈搖搖頭，“我多次勸鄉親們要看清他的真麵目，結果卻被他設計，搞得我在村民之中沒了信譽。”
“那章婆婆您決定如何做呢？”李蘭問道。
“丫頭，我需要你們的幫助。”章婆婆緩緩說道，“這個後生我也看出來了，有一膀子力氣。咱們合力設個圈套，把這個畜生抓住，到時候就真相大白了。”
“章婆婆您吩咐，我們願意幫忙。”沒等我表態，李蘭急吼吼的說道，直接將我要說的話堵死在嘴裏。
“好，你們倆先回去休息，不要讓人看出破綻。”章婆婆大喜，當即吩咐道，“我在這山腳下布置，丫頭，你等我通知，將這畜生向我屋後引來，到時候定可以一舉成擒。”
“好，就這麽說定了。”李蘭站起身，一抱拳，“婆婆，那我二人這就告辭了。”說完拉著愣神的我就離開了。
往回走的時候，我和李蘭都沉默著，我對四叔是抱有好感的，以我看人的眼光來講，四叔絕對是十分有原則的人，正直而刻板，估計連說謊都不會，實在不認為他會瞞著我們這麽大一個事。
終於，我忍不住了，開口問李蘭：“你真的相信那個章婆婆的話？你相信四叔是個獸人？”
“信啊，為什麽不信？”李蘭看了看我，忽然狡黠的一笑，“隻是信一部分而已。”
“什麽？”得到這樣的答案反倒讓我一愣，“她不是你們門派的麽？你還不相信？”
“同一門派又如何？”李蘭無所謂的說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的話都不能完全相信，我隻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忽然對你們馗門有些好奇……”我有些無語，“你們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啊……”
“簡單地說，我們是丐幫。”李蘭還給我解釋了一下，“我們就是靈異界的丐幫。不同於道門的各個門派，我們通常都是沒有傳承的散修，或者有了靈根但是沒有師承的人。在有馗門之前，我們受盡正統道門的歧視，所以才有了馗門這個鬆散的聯合組織。”
“呃……其實一開始我對你們馗門沒什麽興趣，”我尷尬的摸摸臉，“但是你一說，我反而有興趣了。”
“有興趣你也沒戲，”李蘭白了我一眼，“我們不要沒有靈力的人。”
“那你之前說我可以信任，然後和那個章婆婆說了那麽一堆，難道不是說我可以加入馗門麽？”我有些驚訝，剛剛我一直都是這麽理解的。
“當然不是，”李蘭臉色有些冷，“忘了那一段吧，我隻是騙章婆婆，好讓你聽聽故事。”
“哦，原來是這樣。”雖然感覺不太對勁，但我也想不出個結果，索性接受了李蘭的解釋，“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覺得章婆婆有些話說的不太可信？”
“具體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漏洞，”李蘭皺了皺眉，“但是這樣反而聽著像是提前編造好的故事，總讓我有一種懷疑的感覺。”
“能具體說說麽？”我不太明白李蘭的意思。
“簡單地說，我相信邢宇軒就是那個猛獸，也相信他能在大半夜追著一頭巨狼跑。”李蘭秀眉微戚，說道，“但是其他的，我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