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秘密
回到城西，我一言不發的回屋睡覺了。這一次可算是累的夠嗆，對方一下子丟了三個重要人物，跑了一個盟友，調動外圍力量的計劃也泡湯了。雖然執行計劃的過程中意外重重，但是好歹原定目標應該能很好的達成了。
但是現在的我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的開心，我被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糾纏著，那就是我到底算什麽？
從東北回來以後，我們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從江湖遊俠的水平逐漸參與到了許許多多驚天動地的陰謀。像通敵叛國啦，顛覆國家啦，武裝交火啦，這些東西在我看來完全就是和我一個小保安挨不上的東西。如同遊戲一般的過了幾個月，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命都是懸在一根細線上一樣。這種後怕常常讓我難以入眠。
最最令我不安的，是我在這一壇深不見底的泥水裏，到底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我不知道最核心的計劃，不了解深層次的安排，偏偏要衝鋒在第一線，隨時都有掛掉的危險。這種情況完全是要害死我的節奏啊！我常常想，如果我和李蘭互換角色，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自己解釋這種做法。
我不敢想象他們隻是把我當做一個道具，我也經常告訴自己，他們為了救我的時候也是豁出去命的。但是這種被利用的感覺，依然像是長了草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我作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孤兒，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從來不敢輕易的相信任何人，也不敢把任何人當成家人。但是就在我的人生開始改變的時候，在我第一次明明白白感覺到家的感覺的時候，這種感覺足以摧毀我所有的世界觀。
我寧肯在這種一無所知中死去，至少死之前我也算是個有過家庭的人，而如果我麵對的這一切，邢醫，李蘭，英叔，老爺子，還有穎兒，如果這一切都是騙局，死亡對我來說反而會是一種解脫。
我在現實與逃避現實之間輾轉反側，人性的糾結與掙紮此刻在我的身上完美的提現了。
“陸言。”門開了，進來的是李蘭。回來的一路上我的臉色都不太好，李蘭這樣的老江湖自然明悟心性，第一時間就趕過來看看我的情況，而我卻並不想和任何人說話，隻顧著自己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
“怎麽了？沒聽見我說話？”李蘭眉毛一挑，“你這是要裝死的節奏麽？”
“裝不裝死的先別說，我先問你個問題。”我一下子就從床上坐起來，遍布血絲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我死了對你們有好處麽？”
“你說什麽？”李蘭顯然沒料到這樣的問題，一時間有些發愣。
“那我換一種問法。”我接著說道，“如果我和邢醫都要死了，你會救誰？”
“廢話，當然都要救！”李蘭不滿的說道，“你這是怎麽了？又是哪根筋搭錯了？這都問的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別打岔！隻能救一個！”我近乎咆哮的抓著李蘭的胳膊喊到，“我和邢醫！救哪一個！？”
我如此粗糙狂躁的對待李蘭，反而讓她冷靜下來，她就這麽平靜的盯著我的眼睛，沒有絲毫遲疑的說道：“我救你！”
“……”我嘴巴張了張，沒說出來一句話，隻是我知道，我的心裏重重的鬆了口氣。即使隻是一句話，我也希望並且相信，李蘭說的是認真的。
“我能理解你的憤怒，甚至迷茫。”李蘭拉著我的手輕聲的說道，“我承認，我們有事情瞞著你，但是請你相信，你剛才的選擇題，即使是邢醫也會選擇你，我們所有人都會選擇你。你比你自己想象的，重要的多。”
李蘭的選擇是一劑很好的鎮定劑，安撫了我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內心。但是李蘭的話反而引起了我新的疑惑，我究竟重要在什麽地方呢？
雖然我是個純直男，有時候大大咧咧什麽都不太走心，但是對於有些事情，我卻有些異乎尋常的敏感。也許是寄人籬下太久的緣故，我感覺李蘭的話似乎摻雜了一些個人情感以外的東西。
“我想知道我為什麽重要，是因為陸言是我，還是因為我是陸言。”我盯著李蘭的眼睛，冷冷的問道。
“這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你，和陸言一樣重要。”李蘭馬上就理解了我的意思，而這樣的回答，也讓我確定我的身上隱藏了一些秘密。
“如果是你，二者隻能選其一，你選擇我，還是陸言。”我接著追問。
李蘭陷入了沉思，有些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最後，她還是紅著臉回答了：“別人或許回選擇陸言，但是穎兒一定會選擇你！我想我也會…”說道最後，李蘭的聲音也漸漸放低，嬌羞的像一個小姑娘。
我愣住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跑光了，空白的思維之中隻有一句話：這算是被表白了麽？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比對李蘭這樣的性格，這句話已經和我在街上大喊“李蘭我愛你”一個意思了…而且顯然，前者的衝擊力要大得多。
李蘭的害羞隻持續了一瞬間，之後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兩隻眼睛火辣辣的盯著我的臉，表情似乎有期待，也有執著。
“對不起，委屈你了。”隔了好一會，我在李蘭的注視下擠出了一句話。李蘭臉上的血色猛地褪去，眼神裏的悲傷再也掩飾不住。她猛地站起身，淡淡的說：“別多想，我們大家需要你。”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著李蘭離開的背影，我重重地摔倒在床上。這都叫什麽事兒啊？！明明我的心結還沒解開，怎麽又添了情債了？我的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就這麽躲在屋子裏呆了兩天，李蘭每天給我送飯，冷著臉例行公事一般和我說一下事情的進展。唐鍾和李珂都不是什麽硬骨頭的人，尤其是唐鍾，看見英叔的一刹那，把什麽事情都撂了。要不是他對英叔還有用，再加上他也不是首惡，英叔說不定活剮了他的心都有。
什麽暗殺，賄賂，威脅，綁架，隻要是刑法裏有的，沒有他沒幹過的。我聽了都想搞死這個油膩的敗類，真不懂英叔留著他還有什麽用。
至於李珂，他的事情李蘭沒問，英叔似乎第一時間就把他轉移給九處了，政治上的東西我們不能參與，也不敢參與。
要說羅慶這小子當真有點水平，在九處地方部門遭遇全麵滲透的時候，羅慶都被人架空暴露在明麵上。結果這小子愣是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暗地裏建立了一個臨時的通訊聯絡點。李蘭和他的聯係也轉移到了那裏。羅慶不在，主持工作的是鐵蛋，這個憨傻的壯漢拍著胸脯保證，李珂一定會安全準時的送到帝都的。
李蘭說起鐵蛋的時候，明確表示，什麽叫大智若愚，鐵蛋就是例子。這家夥看著憨傻，實際上化妝，隱蔽，潛行，跟蹤，暗殺各種技能都精通。甚至這種秘密的情報工作都可以交給他。雖然長得顯眼了點，但是誰會去懷疑一個傻子呢？
這麽算起來，貌似鐵蛋的智慧和心胸都要比我強得多啊。我充其量算有點小聰明，大事兒上就悲劇了，經驗心性都缺乏，看看最近經曆的事情就知道了：要麽完全相信別人，腦袋一熱命都能掏出來；要麽就是完全的懷疑，甭管是認識的不認識的，生死之交也好，授業之恩也罷，統統都懷疑了。我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我冷靜下來，仔細的分析了一下內心的想法，我確定，我的惱怒不是來自於欺騙，而是來自於不信任。每一次危險的時刻，李蘭都是和我在一起的；老爺子，英叔，他們都給予過我許多幫助。這種情況下對於他們的遷怒，現在想一想，總感覺自己有些小孩子氣了。
想明白這些，我心裏舒坦了不少。自己的問題還需要自己解決。至於我身上的秘密，李蘭他們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多問了。如果邢醫，李蘭，穎兒，老爺子，這些人都在惡意的欺騙我，都在拿我當槍使，那我覺得我還是之後趕緊死掉的痛快。人生失敗到這種程度，活著也沒什麽意義。
至於李蘭對我的情誼，我隻能把她默默藏起來，我有穎兒，不能多做奢望。
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李蘭那羞紅的臉。從第一次和她見麵，到之後她為我中毒昏迷，再加上之後與她並肩作戰。不知不覺，我們在生死邊緣建立起了親密的關係。可惜，我對於她，當初是提防，現在是依靠，反而感情方麵是一片空白。
夜總會事件三天之後，我的心態已經放平靜了，甚至考慮要不要給李蘭道個歉，畢竟不管從哪方麵來說，我的態度給她的打擊都挺大的。於是我決定在她給我送早飯的時候向她承認錯誤。結果很意外的，李蘭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