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道聽途說
原本見這些黑車司機都很猶豫的樣子，程煜倒是有心給開個高價，租車之類的事情基本不在他考慮範圍內，畢竟他要去的地方，連手機信號都沒有，誰知道導航到時候管用不管用？
可現在既然有人願意送他去，那是最好，何況眼前這個黑瘦男子仔細看起來，臉上還寫著幾分稚氣，皮膚雖然很粗糙，可程煜也能猜到那是因為長期在山裡生活的緣故。從那幾分稚氣來看，眼前這人很可能不會超過二十歲。
「哦？他們都不願意去么？」程煜也不著急走，反正薛長運那邊的消息還沒準信兒，薛正昊那邊坐高鐵到南寧就得晚上，再轉到防城港不定什麼時間呢。
黑瘦男子囁嚅著用很不標準的普通話解釋：「您要去的地方，是個很偏僻的集鎮，想去要走不少盤山公路。我們這個地方的盤山公路很不好走，雖然只有六十多公里，但兩個小時都未必能到。而且那個地方回程肯定帶不到客，一來一去四五個小時，那跟包車也沒什麼區別了。」
「呵呵，那你為什麼肯去呢？」
「我家就在那個集鎮附近的山裡，我原本想的是明天回去一趟，給家裡送點東西和錢，現在您既然要去那裡，我提前一天回去也沒關係的。這樣我還能賺點錢，明天又能省下一趟單程的油費，還是划算的。」
說這話的時候，黑瘦男子一直搓著雙手，很是不自信，生怕程煜懷疑他什麼。
程煜倒是不擔心有人半路劫他這些，反正在任務期間，積分的花費必不可少，也不在乎多兌換一個武術了。
「那你要多少錢？」程煜笑著問。
「這裡到那個集鎮油錢大概需要七八十，您給我二百看怎麼樣？」似乎生怕程煜嫌貴，畢竟正常六十公里路的話，計程車打表也就一百多，黑瘦男子又趕忙解釋說：「山路走得慢，油耗比較高，要是在城裡走高速，這點路也就四五十塊錢。我沒騙您，換成其他車，四百他們都不一定願意跑。我這要不是可以順路回家也不可能給您開這麼低的價。」
程煜笑著點點頭，說：「行吧，上車。」
黑瘦男子笑了，他殷勤的帶著程煜朝著他的車走去，路過那群黑車司機的時候，他又點頭哈腰的給散了一圈煙。
車是一輛國產的suv，七八萬塊錢的樣子，坐著肯定沒有轎車舒服。但勝在底盤高，比較適合走山路。
「你不是漢族人吧？」車開出去不遠，程煜隨口問道。
「不是，我是壯族的。」
程煜略感失望，他原本還在想，別是自己找車剛好找到一個就是那個瑤寨的人，畢竟這個司機也說他就住那個集鎮附近。
「我怎麼稱呼你？」
「叫我阿德吧。哦，我今年二十歲了。」
程煜笑了，看來還真是個挺淳樸的少數民族兄弟，還沒等程煜問，就自己把年齡也順便說了。
「才二十歲啊，讀過書么？」
「讀過，不過腦子笨，讀到初中就沒讀了。家裡也窮，可年紀太小，到城裡想打工也沒人敢收，就在家裡幫著幹了兩年活。十六歲進的城，一直在碼頭打工，今年剛買的車。」
這個阿德，緊張的就像是面試的時候自我介紹一般，程煜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他就竹筒倒豆子的把一切都說了。
「初中都沒畢業？」
「讀完初一實在讀不下去了，我阿爸跟學校商量了一下，學校答應給我保留學籍，最後給發了個畢業證。其實沒讀完，真的太笨了，什麼都聽不懂。」
程煜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是義務制教育，但其實哪有那麼容易，這些貧困地區的人，家裡有男丁那就是勞動力，都恨不得他早點工作賺錢，也就勉強算是掃了個盲能認識兩千漢字罷了。
「阿德啊，你吃過午飯沒有？」
阿德聽罷一愣，似乎才想起自己自己還餓著肚子呢，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吃呢。先生，能不能我在前邊停一下，到超市買個麵包，我很快就吃完，然後咱們再上路？」
程煜擺擺手，說：「正好我也沒吃，你開車辛苦，光吃個麵包怎麼行。你到前邊找個飯店，我請你吃飯。」
「那不要的不要的，您想吃飯您就自己吃，我買個麵包就行了。」
「先找個飯店停下吧。」程煜也懶得多說，到時候點好菜叫他一起吃就得了。
之所以要請阿德吃飯，一是知道對方沒吃飯，這得走兩個小時山路呢，不吃飽怎麼有精力。二來呢，程煜也想跟阿德多聊聊，雖說他是壯族，不太可能是那個瑤寨里的人，但既然都在那個集鎮附近，或許也知道那個瑤寨的一些情況。
尤其是到了集鎮之後，離那個瑤寨還有不少路，車大概率是開不進去的，程煜也不打算這麼大張旗鼓的開車過去，程傅在那兒呢，看到寨子里突然來一輛車肯定會起疑心，到時候哪怕用易容術都不好使。所以恐怕還得找個當地的嚮導，換成方便行走山間小道的交通工具才能順利進去。不管如何，阿德多少能給提供一些信息。
阿德依言很快找了家飯店停下，程煜下車的時候讓他一起進去，阿德死活不肯，最後還是程煜說你就不怕我吃飽了找輛別人的車走了，他才羞赧的跟在程煜身後進了飯店。
點了四個菜，程煜讓阿德一起吃，阿德咬咬牙，終於端起了碗快。
吃了兩口，阿德說：「先生，您一會兒給我一百五就行了。」
看他那咬牙切齒的勁兒，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的這句話。
對此，程煜只是笑笑，並沒有堅持，反正只要這個阿德沒有壞心，等到了地方，程煜本也就沒打算只給他二百，肯定要多給點兒的。
解決了午飯之後，兩人回到車裡繼續前行，程煜一直在打聽關於那個集鎮和瑤寨的事情。
阿德對那個瑤寨並不十分了解，但畢竟是圍繞在集鎮附近的村民，進城打工之前，那也是經常挑著家裡的農作物去集鎮上換錢的，自然就會跟瑤寨的人打交道。
在阿德的描述中，程煜大概知道了，那個瑤寨，攏共一百多人，但年輕人幾乎全都進了城，有的甚至跑去了越南打工。留在村裡的，除了老人就是婦女兒童，甚至沒出嫁的年輕女子，也都在外打工。可以說，整座瑤寨，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就幾乎找不到四十歲以下的年輕人。
「你們在城裡打工賺的還好么？」程煜又問，「不過看你打工三年多就能買得起車，應該收入還可以。為什麼不幹脆把父母接到城裡，哪怕是租房子住呢？」
「阿爸阿媽年紀大了，進城就沒活干，要全靠我和兩個阿哥養活，也很難。我兩個阿哥都娶了婆娘生了娃，阿爸阿媽在寨子里，又能自己干點活，又能順便幫著照看孩子。我們這裡的孩子都很野，整天在外邊瞎跑，不過寨子附近也沒外人，倒也不擔心他們的安全。可要是進了城，哪敢讓孩子亂跑，阿爸阿媽肯定要整天看著他們。以前也不是沒有人家試過，可從來沒人能挺過兩年，不但活不下去，還把之前那一點點的積蓄都搞沒了。後來就沒人敢嘗試了。我這車，兩萬多塊錢買的二手車，要不是家裡有個從土裡刨出來的銅圈兒賣了一萬塊錢，我兩個阿哥又每人給我湊了些，根本不可能買得起。不過，我有了車之後，賺得比在碼頭搬貨多了，還能經常回來給阿爸阿媽送點東西。」
阿德就是這樣，只要程煜隨便問一句，他就有一長串在後邊自己主動說，雖然普通話很彆扭，讓程煜聽的有些費勁，但這種不用多問他就自己說的模式，倒是正合程煜的心意。
「那個瑤寨，以前是很壯大的，說是從梧州那邊搬過來的。不過那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聽集鎮上的老人們講，說那個瑤寨的祖上，還出過一個皇后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老人們說，解放前那個瑤寨有三千多人，算是我們這邊最大的瑤寨了，哪怕是壯族的寨子，都沒幾個比他們規模大的。但是那個時候很多寨子里的年輕人都出去打仗了，反正都沒回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怎樣，慢慢的，寨子里的人就越來越少。直到最近十幾二十年才稍微好過一點。」
程煜一邊聽著，一邊心中暗自盤算。
看來程傅果然是沖著那頂后冠來的，但很明顯，后冠早就不在瑤寨里的，薛正昊那邊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不管這個地下拍賣會是在防城港還是真的像薛長運說的那樣是在越南，總之早就不在寨子里了。那麼說來，程傅的消息也並不准確，否則他就沒必要來這座瑤寨了。
程傅的那個系統似乎有點兒弱啊，居然都不知道后冠不在寨子里？
程煜突然覺得似乎有哪兒不對，哪怕程傅的系統只是神摳系統的弱化版，甚至哪怕弱到只有十分之一的能力，也不該不知道后冠的真實下落吧？
難道說，程傅的目標並不是后冠，而只是跟這個瑤寨有關？
「說起來，那個瑤寨還出過一件大事呢！」阿德還在跟程煜聊著。
程煜回過神，隨口問道：「什麼大事？一個百十來個人的寨子能出什麼大事？」
「我也是聽鎮上的老人講的，他們說，那個瑤寨有個聖物，不過他們也說不清是個什麼聖物，只說是那些瑤人祖上的皇后賜給他們的一件東西。以前一直放在寨里的祠堂，由族長親自看管，逢年過節還都要拜一拜的。可差不多十年前吧，那個時候我讀三年級，差不多就是十年前，說是聖物憑空消失了。祠堂的大門鎖的好好的，可聖物就那麼不翼而飛了，只留下了置放聖物的底架。不過即便只是剩了個底架，那些瑤人還是把它當聖物一樣，逢年過節還是要拜的。」
程煜恍然大悟，心說這趟車坐的也算是值了。
后冠失蹤了，但底座還在。
程煜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