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欠扎
斷斷續續看似無厘頭的一番話,所表達的意思卻是十分明顯。
陵天蘇沒有深問容秀為何要在大半夜離開王府,回到葉家,只是容房死於五天前,根據容棋所言,容秀是四天前才提刀來到容家。
這便意味著,當她再次見到容房的時候,所見到的,不過是屍變過後的一具邪鬼罷了。
而看似對父親感情涼薄的女兒,實則實在受到死訊的第二天,便已經來過此處了。
饒是如此,場間緊繃壓抑的氣氛始終沒有散去。
容房的正妻婦人厲起雙眉,目光凶瞪著容秀:「分明是自己的家,卻還要偷偷摸摸,若非心裡有鬼,為何要隱瞞此事?!」
容秀並未直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固執的重複道:「我沒有殺爹爹。」
一時間,陣陣喧嘩,俗世中人類特有的懷疑、費解、憤怒各種嘈雜都濃縮在了這一方庭院之中。
「容秀平日里一隻都是個乖孩子,為何在家主亡故之後詭異無聲的回來?」
「乖孩子?別傻了,秀兒這丫頭從小就心思多著呢?莫要忘了,上一任家母也就是秀兒的娘親,可是老爺一杯毒酒賜死的,她豈能心中無恨。」
「什麼,白夫人當真是老爺賜死的?」
「這還能有假?老爺對著丫頭心中有愧,對她的疼愛就是一直多過於其他的孩子,如今老爺突然感染怪病,實在是死得蹊蹺啊。」
面對眾多芸芸流言,陵天蘇垂斂長眸,彷彿實在凝思,眉眼深邃,安靜了片刻,他忽然轉身。
目光凝在容秀的臉上:「你方才說能幫我,是何意?」
容秀目光流轉,看了四周逐漸圍上來的容家人,對於眾人懷疑審視的目光,似是熟視無睹面容兀自鎮定。
她面容上的苦笑亦如轉瞬的雲雨,一掃而空,忽然踮起腳尖,將唇湊近他的耳畔,低聲道。
「我知曉世子殿下接下來要去離國,以世子如今的修為,或許與吳嬰有一戰之力,但想將他生擒活捉,怕是難如登天,世子若是帶我在身邊,我可助世子一臂之力,成功接近那位太子吳嬰,且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將他拿下生擒。」
陵天蘇眼眸眯得細長鋒冷:「誰告訴你我要去越國了?」
一個不懂修行的官家小姐,說能夠幫他拿下吳嬰,換做旁人,早已大笑出聲。
可是,在此之前陵天蘇從未與人表明過,哪怕是子憂,說他有意前往越國。
甚至為了不讓輕衣起疑,今晨他故意說他欲意歸家天凰。
可是此女,卻是一語道出他的心事。
容秀眼眸劃過一絲狡黠,繼續咬耳朵說道:「世子妃之毒,不是只有吳嬰能解嗎?」
陵天蘇眼底驟然暴戾,眸中殺氣騰騰,忽如其來的殺機震得整院之人面色煞白,四名高僧如臨大敵,還以為有什麼可怕妖魔橫空出生。
四根降魔杵悍然離地!
落入掌心,一副深深警戒的模樣。
陵天蘇眼底殺意起得快,去得也快。
恢復淡然之色的他,眼瞳深邃不可捉摸,他沒有問她為何得知此
事,只是淡淡道:「跟上來。」
淡淡三字,當著全院人言道,無疑是認可她為葉家中人。
他要帶人走,何人敢攔。
眾人面色憂怔,中年婦人低低咒罵了一聲,暗道晦氣,只能夠任由他將她帶走。
是夜幽長,細雪轉大雪。
風聲呼嘯,猶如身臨北境。
窗欞外花枝被薄雪壓得低垂,九轉迴廊依著無邊無際的墨淵般的蒼穹,似有天幕神宮隱現繼而消失。
不見月,不見星,被雪色暈染的長夜恍如隔世。
謐香寧靜置於香爐之中,香霧邈邈,將屋舍熏染得淡淡溫馨寧靜。
繪著金鳳青鸞的冷色青玉屏風被燭光襯出了一抹暖色,屏風內側依著雕工精細古雅的牙床,幾重素色的紗幔委垂於地,為夜色朦朧平添了幾分靜謐的美感。
陵天蘇趴在軟榻之上,下巴枕著柔軟的枕頭,手中握著一張信紙,紙后墊著一卷玉簡,一雙幽藍的狐狸眼在暈暖的燈光下眯得細長,認真打量著信上內容。
一隻美麗纖長的玉手替他除去了身上的外袍與褻衣,隨即又動作輕柔地摘了發間束冠,身後招搖的四條尾巴也被皓腕輕挽,攬入臂間。
清涼的藥膏抹在尾端,舒適柔軟的指尖細細摩挲塗抹,陵天蘇不自覺將眼眸微闔狹長,銀髮鋪散如雲,模樣有些慵懶散漫。
身後傳來駱輕衣清淡似水的嗓音:「顧瑾炎來信說了什麼?世子這副神色?」
陵天蘇腰上依靠著一團溫熱的柔軟,雪白的小狐狸蜷縮在他勁窄有力的腰窩之中,小狐狸似是起了一絲困意,朝露似的眸子不比白日明亮,眸內朦朧如水煙輕拂。
她收起鋒利的爪子,四肢軟軟粉嫩的肉墊肆無忌憚地壓在他的腰上,模樣懶懶地用一隻尾巴沾抹著駱輕衣白日新調製好的藥膏,細細塗抹在他滿是傷痕的背間。
得了《奇丹碧火錄》的駱輕衣,調製出來的藥膏效性驚人,被那柔軟的尾巴塗抹過地方,猙獰泛紅的肌膚頓時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色澤便淺,接近尋常膚色。
陵天蘇只覺後背一陣酥麻疼養,伸手欲抓,卻被牧子憂一隻小爪子格開:「莫要亂動,這是在新長狐狸皮,是要吃些苦頭的。」
陵天蘇不怕吃苦頭,只是此刻佳人在側,他更想吃些甜頭,哼唧了兩聲,雖然沒喊難受,卻也讓牧子憂心肝兒一緊。
另一隻沒有沾染藥膏的尾巴卷進小碟子里,纏住一顆甜蜜餞兒,顛顛起狐狸爪子就往他唇那邊喂:「吃顆甜棗兒就好了。」
暖燭下,那雙墨藍色的瞳頓時散去幽色,盈著光,笑意吟吟的張口含住甜棗,連同她的尾巴尖尖一起含住。
背上小狐狸柔軟的身子驀然一僵,雪白漂亮的毛髮間頓生一層湛湛粉意,奇異的靡靡軟麻之意自她那隻尾巴滋生,讓她幾乎差點收不自己的爪子。
她靜默了片刻,似是在等待眸子不良狐狸的自覺鬆口,等了辦響卻也不見他有半分鬆口的意思。
一顆棗兒分明已經咽下,齒關卻仍是不輕不重地含咬著她的尾巴,曖昧挑逗的氣息暈開來,小狐狸用另一隻尾巴嬌羞地蹭了蹭他的臉頰:「喂,你咬到我尾巴了。」
別看這隻小狐狸平日里乖巧聽話,小肚子里卻是藏了不少墨水,黑壞黑壞的,當年故作醜女就將他耍得團團轉。
如今明明知曉陵天蘇後背皮毛沒了,露出本體尤其難看,可她卻偏生嘚瑟。
分明平日里極少化成本體形態,如今見他禿了,每次出現在他面前蹦躂的時候,偏偏故意變作毛髮柔軟濃郁的小狐狸換著花樣顯擺。
陵天蘇可沒忘記方才剛歸家時,這隻小狐狸趴在床榻上變著花樣的對他『搔首弄姿』。
前肢低伏,狐狸小翹臀高高撅起,將那可愛柔軟的狐狸腰身展現得淋漓盡致。
故意嘲諷酸他背上沒有狐狸皮。
簡直過糞!
「嗯?是嗎?對不起。」
「……再說對不起之前,你能不能先鬆口?」
駱輕衣默默把上好要的四隻尾巴相護纏繞打了一個難解的結,目光幽幽地看著少了一顆甜棗兒的小碟子:「那是我的零食。」
拿她的零食去討好投食給她的夫君,這小母狐狸可真會玩。
陵天蘇輕咳一聲,鬆開子憂的尾巴,話題轉正道:「顧少來信,說是今天下午,潘白感染雙頭疫,脖子已經生出四齒。」
「潘白?那個與孟子愉並稱南嶺雙劍的潘家公子?」
「嗯。」
陵天蘇將信紙隨手點燃,焚成虛無,面上古波無瀾:「潘白與顧瑾炎交情頗深,在小莊園的生意發展上,也多有照拂,我雖與他交涉不深,但顧少看中的人,自然不會同孟子愉那般欺名盜世。」
駱輕衣長睫低垂掩去了半數眼瞳:「潘白此人其實不錯的,當年大婚,他是為數不多站出來替葉家說話的。」
風卷燭光夜銷沉,窗外的風雪之音更大了。
陵天蘇起身披衣,動了動被打成結團的尾巴,解不開。
世子妃殿下的惡趣味讓他無奈放棄:「放心吧,潘白死不了。」
駱輕衣淡淡掃了他一眼:「奇丹碧火錄可沒有記載治療雙頭疫的方法。」
陵天蘇低聲笑了笑,也沒多做解釋,他翻了一個身抱起小狐狸滾到了床榻靠前的裡邊,側躺支起臉頰,用目光指了指身前空餘出來的大半張床榻,輕笑道:「乏了,早些休息。」
「原來世子殿下也會乏的,我還以為世子殿下身子是鐵打的呢。」駱輕衣目光微微譏誚,也不知在暗諷些什麼?
陵天蘇哪裡聽不出來她話中意思,揚起軒朗眉峰,目光溫潤:「世子妃殿下是不是誤解了,為夫的意思是你乏了,該睡覺了,方才見你走路仍有些不穩,定然是還有些疼的。」
駱輕衣微微一怔,一時間尚未理解,直至看到縮在他微敞胸膛里的那隻小狐狸酸不溜揪的哼哼目光,頓時會意,雪顏剎那紅如脂色。
她輕磨牙齒:「世子殿下……」
「嗯?怎麼了世子妃殿下?」
「您當真是欠扎啊。」
(ps:抱歉了大家,這幾天換了新工作,媽的天天加班,完全沒有時間和小可愛們互動水群,北北好想念以前和大家在群里開開心心的討論劇情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