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好好休息
來也奇怪，裴夜對她的態度這兩日是轉變了許多，葉歡不想去明白是因為什麽，可她那帶著憂思的麵容，不像是她表現出來的那般雲淡風輕。
車外寒地凍，葉歡將腦袋往狐衾裏又縮了幾分，可即便如此，露在外麵的臉也是被凍的通紅，裴夜目色深沉了幾分，抬手將人給裹進了自己的鬥篷裏。
驟然的溫暖傳來，讓葉歡失神了幾分。
“好好休息…”薄唇輕泯，竟也帶了幾分平易近饒溫度，葉歡仰頭看裴夜，冰霜吹過般的俊顏上，有絲絲縷縷的柔暖。
但是緊接著的，裴夜的修長的手直接按在了葉歡的腦袋上，將人給摁在懷裏：“睡吧！”
葉歡麵色凝結了幾分，裴夜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學的調香都調不出來這遠離紛擾的獨特，可睡意沉沉而來，京兆府一大早就來請人，這又在外麵待到了晚上，葉歡索性不再客氣，腦袋抵著裴夜的腰沉沉睡去。
束在腦後的發髻不知何時散落，青絲垂散，裴夜慢慢俯身，葉歡身上，是他從未品嚐過的芳月無邊。
他也能明顯感受到，從母親離開之後就冰霜凝結的心，炸然崩出了裂紋，是為一人而綻放的柔軟。
“歡兒……”寬大的車廂裏，也第一次出現了從不曾出現過的喃喃細語…
次日，晨雞破曉，葉歡微微蹙眉從沉重的夢裏醒來，身旁異樣的氣息瞬間刺激了她的警覺，可在轉頭看到裴夜的那一刻，渾身暴躁的血氣瞬間沉寂下來。
裴夜睡得很沉，一手甚至還搭在葉歡的腰上，葉歡抿嘴沒什麽，輕手輕腳的騰開裴夜的手臂要下去，可熟睡的人似有知覺，胳膊一用力，將葉歡重新壓回了被褥裏，這動作裏，還帶著些不容反抗的意味。
……這人是故意的吧，葉歡腹誹，再次移開裴夜的手臂，可另一側肩膀猛的一沉，葉歡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直直撞進了裴夜的懷裏，這下好了，整個人如同抱枕一般，被裴夜給箍進了懷裏。
葉歡……
耳後是溫熱的呼吸，如輕風一般拂過了頸側，葉歡沉了眸子，她還從未和任何人有過這樣的接觸，可為什麽這一次，她卻不會想著要推開他呢？
“咚咚！”洛曲知道自家姐愛睡懶覺，但這都申時了，顧丞相在外也等了許久了，總不好讓人一直等著，雖顧丞相已經交代了讓姐多睡一會兒…
這麽一想，她簡直壓力山大……
葉歡忽的從思緒蔥蘢裏醒了過來，直接推開了裴夜，披著衣服起身推開門。
“姐，顧丞相已經在前廳等候了。”
葉歡揉了揉眼睛重新折回屋裏，正要找衣服的空當，某人正坐在床上，一臉幽深。
“你醒了啊，醒了就穿衣服吧，我今日要再出城一趟。”葉歡翻找著衣服，完全沒注意到某人越來越黑的臉。
城外的難民長時間住在那裏也根本不是辦法，顧無憂並不善醫術，顧老都被請去城外，依舊沒有任何辦法。
葉歡眉心緊蹙，一日，隻是一日，又被隔離出來了將近三十人，其中幼童占多數，顧無憂憂心忡忡的望著這些人，一句話都不出口。
“還是沒有辦法嗎？”藥閣的冉今已經全部撤回，三內再沒有解決的辦法，皇帝一定會下死令，將這些人全部處理了。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葉歡看向顧無憂，這個方法她隻聽師父提起過：“化骨草！”
“化骨草能化解玄氣，是溶解人內丹的毒藥，可是普通人吃了必死無疑…”顧無憂不是不明白葉歡的意思，可化骨草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讓人隻是聽到了就想窒息。
“破而後立，現下除了如此，沒有別的辦法。”葉歡明白他的擔憂：“化骨草的毒我能解，提前備好解藥確保萬無一失，便可以下手。”
她是醫者，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她不能解得毒，她大約是能體會到顧無憂的心情的，這麽多人，僅僅是因為不能修煉，就不能好好活在這個世上嗎？
她無法認同這個觀念，可也左右不了任何饒想法。
“歡兒表妹？”容非夙沒想到會在這城外碰見葉歡，葉歡楞了片刻才緩過神來，瞧著容非夙身後繃的嚴嚴實實的馬車，心中了然。
“表兄”
葉歡略略俯身，再抬頭時目光也直接落在顧無憂身上：“你可以考慮考慮，事關幾百條人命，並不是事。”
各朝各代安頓難民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皇帝肯定不願意百姓因為這點事就引發無數的後患。
顧無憂點頭，一襲白衣在雪中卻是無比的蕭瑟。
“聖上有令，即刻起封閉城門！”手持黃旗的人一路疾行，背後騰起一陣灰煙。
“這下如何是好，我們都被關在城外，還有誰會願意為我們治病？”
“是啊，我的兒他才三歲，我已經兩日沒有見到他了！有誰能來救救我們…”
葉歡沉默的聽著，顧無憂沒有多大的感覺，他自這些落難者進京開始，便整日整日的守在這外麵。
“姐姐，你有沒有見我的娘親？”葉歡的衣袖突然被人抓住，孩子不知何時從帳篷裏跑了出來，扯了扯葉歡的衣袖，又瑟瑟縮縮的收回了手。
葉歡揉了揉萌娃的頭：“你娘親生病了，等姐姐治好你娘親的病，你就能見到她了。”
孩子穿的並不算好，明明是冬，身上卻隻裹了一層不是很厚的麻布，手臉凍的通紅，雙眼淚汪汪的瞧著葉歡。
葉歡心中一梗，想起了自己院子裏的未寒和未幺，他們兩個和這孩子是差不多的年紀，卻喪了親人，被人牙子給賣到了王府。
“我真的還能見到娘親嗎？”孩子的心思一向敏感，與他們一同逃難的人大多因為急症死在了路上，他曾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姐姐的父親因為生病死在了路上，他怕，怕這一次，再也見不到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