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花的臉色幾乎和徐一帆的臉色一樣蒼白。
李雲溪在想,薛海輝寵愛的這兜小白菜是不是沒見過場麵,怎麽那麽不經嚇。這還隻是探望一個出了車禍的病人,最起碼是個沒有破相的病人。萬一這要是探望什麽燒傷燙傷的病人,她還不給嚇個半死?話說這醫院還有太平間呢!唉~膽小的女人受寵啊!李雲溪悲催地想。但是那瑟瑟發抖的小樣她就是裝不出來。
不過林芊花她不是裝的,她是整顆心都要碎了。
如果說當時聽到薛海輝和周陌的電話,她還隻是悲痛著哭得昏睡過去。她不敢衝過來,因為她不敢看。那個時候抱著薛海輝,她想大概這樣的人生才是真實的。那次發泄般的大哭之後,她想她可以忘記徐一帆,再也不為這個男人悲或者歡了。能給他的笑和能給他的淚都付出去了。
隻是此時此刻,兩兩相望。才發現這兩顆心的羈絆遠遠不是幾場笑外加幾場淚就可以結算清楚的。
原來以為能放下,是因為知道他一直在,對嗎?
現在知道放不下,是因為知道那些存在的人隨時也會再也看不到,是嗎?
把所有的愛和恨濃縮在一起,在生死之間,不過就那麽一瞬間而已。
一瞬間可以擁有的,一瞬間也可能永遠地失去。
而這種失去不是說後悔了便能回頭再尋的,這樣的失去便是此生此世都再也找不到。無論你如何哭喊,無論你如何追悔若狂……一想到再也找不到,林芊花便覺得惶恐。
徐一帆,你可以拋棄我,但是不可以拋棄你自己。
徐一帆,你真是狠心啊,你難倒真的要讓我一絲你的氣息也尋不到?
“徐少……”林芊花想說點什麽,隻是說了句徐少,便似千言萬語哽噎在一起,再也說不出任何言語。她原來叫他一帆,現在當著大家的麵隻能叫他徐少。
反倒是薛海輝把手摟過來,收緊了她的肩,對大家說:“徐少,以後一定要小心啊!這身體是本錢,我看伯父伯母也在……”
周陌聽到薛海輝的話,白眼珠隻差沒直接掉出來了。你丫的薛海輝還嫌不夠混亂啊,現在把徐一帆的父母也要扯進來?但是周陌不敢說,這種時候。水會越攪越混。
徐父跟徐一帆其實長得很像,就身材和臉部輪廓來說,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徐父的線條更加硬朗,徐一帆許是因為年輕或者性情上確實比徐父溫柔婉轉一些,所以線條顯得略微柔和。
“薛總說的對,這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生意場上喝酒是開心事,但不能鬧得最後……”
徐父和徐母終於也被薛海輝說動了。徐父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他以為兒子的這個合作夥伴不錯,很懂得體諒為人父母的難處,如果作為兒子的徐一帆有這姓薛的小夥子一半孝順都好啊!但是徐母的臉色反倒越發陰鬱起來,她也覺得薛海輝說得有道理,但就是聽起來不舒服。我自個的兒子,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不用旁人來說他是否體諒我。而且,薛海輝摟著林芊花肩膀的那隻手,徐母是怎麽看怎麽別扭。雖然她當時沒有接受林芊花,但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徐父慢慢和薛海輝甚至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感,簡直是莫逆之交啊。
徐母對薛海輝很不滿,因為他和林芊花的親近讓她心情很鬱結。本來因為兒子的事已經很鬱結了。這結上加結,她還就恨上了這一雙男女。完全沒有作為高官夫人的大度啊,她甚至忘記了當年他們是如何阻止徐一帆和林芊花的。
徐一帆是前所未有的感到消沉。但是林芊花眼裏的疼惜又讓他懷疑和矛盾。
薛海輝是步步為營,暗自痛快著呢。
周陌是咬牙切齒,想著怎麽趕快送走薛海輝這尊瘟神。
林芊花是五內俱焚。
李雲溪是一頭霧水。路人甲啊,路人甲也有悲傷啊!
不過是一間小小的病房,就算是vip套間,也就一間病房而已。因為有了這些各懷心思的人,這病房顯得詭雲密布。
恩怨是什麽?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人心是什麽?
人心是不待風吹而自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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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芊花隨著薛海輝客套地跟大家告別後,才和李雲溪一起走出那個病房。
林芊花出門的時候沒有回頭,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四個人八雙眼睛都在看她。
她不在乎別的人如何看她,她隻在乎徐一帆。
林芊花出門的時候有些氣憤,她想不通薛海輝這種時候那麽健談幹什麽,難倒說商務場上的爾虞爾詐連病房也不放過麽?她現在對薛海輝有些憤憤的,所以擺脫了他的那隻欲挽著她的手。
薛海輝不經意地將嘴角的那抹笑收回。林芊花,你還在期望麽,你和那個男人根本沒有未來。
薛海輝剛才很聰明,懂得見好就收的男人是有智慧的男人。薛海輝發現周陌和林芊花已經忍耐極久了。如果再逗留下去,說不準其中一個就會忍受不住爆發了。
薛海輝有那麽一刹那又妒恨了徐一帆。不就是一個二世祖嗎?為什麽有了這麽死心塌地的戀人還有那麽仗義的朋友?一般而言,友情和愛情總是有個側重的,所以很流行的就出現了重色輕友這種詞語。以徐一帆和林芊花目前的局麵而論,當年他們應該是極度相愛的,那麽周陌又何以如此兩肋插刀般地擋在他前麵呢?
這或許是個謎。
但是了解徐一帆的人都知道,得罪徐一帆本人可以,得罪徐一帆的朋友那是絕對不可以。徐一帆本人待人向來溫和,但是如果你動了徐一帆的朋友,那後果相當地嚴重,他會十倍,一百倍,成千上萬倍地討回來。徐一帆的朋友,隻有徐一帆可以動,別的人不可以。
“薛總啊,徐少那天慶功宴喝的酒不多呢!”
“是嗎?”
“徐少酒量難倒那麽差?”
“可能吧。”
“不過很奇怪的是,他慶功宴沒有陪大家到最後,他好像中途就離場了……”
“哦。”
“他該不會中途立場又去別的場子喝酒了吧?”
“誰知道呢!他那樣的人……”
“好像他出車禍的地點……”
林芊花原本對這樣的對話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但是那個地點真真的錐痛了她的心。
如果那個時候莫名出現的轎車裏坐的人是徐一帆的話……
林芊花仿佛看到那個世界一陣刺眼的白光過後,一陣刺耳的喇嘛音,然後是一陣巨響,最後一片血腥……
如果這就是車禍的真相,那是一種怎樣的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