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多少煙花事,盡付風雨間。
多少人間夢,盡墮入塵埃。
我們撐了好久好久,
最後輸給了天長地久。
《題記》
安玖最近開始害怕夜幕降臨。
這城市的夜晚妖豔得可怕。她知道徐一帆不過午夜場一般不回家。
有時候據說他是呆在公司裏,有時候據說他穿梭在無數個歡場裏。除了回家這件事,他把其餘的一切描摹得非常完美。
安玖沒有開燈,在彌漫著黑的屋子裏像遊魂一般不發出任何聲響地移動。
沒有辦法。
這世上總有那麽一個人,你拿他沒轍。
安玖讓自己整個倒在床上。
有些事情,用言語沒有辦法表達。所以她現在說的話越來越少。
不是不想說,而是那些言辭太蒼白太無力了,該堆積多少才足以表達她心頭的那些點點滴滴呢?當她說不出來,所以愈來愈沉默。
那個人,像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上。摳不掉,忘記不了。
徐一帆。
小時候一直叫他一帆哥哥。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個人變得疏離了。大概是青春期的時候吧,剛剛開始懵懂地喜歡他,很單純地愛慕著他。不敢離他太近,是少女的矜持。
有一天,她問徐一帆:“是平凡的凡?”
“不,是帆。”徐一帆一邊比劃一邊說,“帆,風帆的帆。”
“乘著風的帆船?”她重複著確認。
“對。直掛雲帆濟滄海的那個帆。”
安玖笑了。
笑容裏充滿了羞澀和崇拜。
現在想來,自己那個時候何其幼稚。
有風的帆,一帆風順的帆,千帆過盡的帆,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帆,都是自由不羈的,都不是平凡。所以,安玖啊,他怎麽可能給你一份長治久安?
有風的帆,自然立於風口浪尖。儀表不凡,風度翩翩。
她不是他的港灣。
她一直是上帝的寵兒。她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並且將那種驕傲拿捏得恰到好處。讓嫉妒的人永遠隻能嫉妒,而仰慕她的人更加的仰慕。唯獨那個徐一帆,或陰涼或晴朗,從來不追逐她的那抹光。
他有時候像塵土一般安詳,有時候像風帆一樣飛揚。
該怎麽辦?
安玖睜著迷茫的雙眼,曾幾何時這雙眼中充滿了智慧和各種巧算。
但是,現在的她,很無力。
在看得見的地方,他的眼睛不看她。
在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心中不想她。
“安玖啊,你和一帆早點養個孩子吧!”她的婆婆這樣說。
“有了孩子,才算是一個真正的家,這男人的心啊,也就牽回來了。”徐家的老奶奶這樣開導她,就像是深諳她和徐一帆的貌合神離一般。
“安玖啊,你們要是第一胎生了個女兒,就再生個兒子。”
“要是第一胎就生了個兒子,那就隨你的意思生不生二胎都由你。”
“徐家的人丁很單薄,長輩們肯定是希望有個孫子來繼承家業的……”
安夫人是這樣對安玖說的。她說安玖你要在徐家生個男寶,以後必然一生無憂。
很可惜的是,她不僅生不出男寶,連女寶也養不出。
不是她不願意養,而是一個人沒辦法養。
最近婆婆總是囑咐她多吃點有營養的,不要為了保持身材而減肥。甚至還給她訂了很多準媽媽的雜誌,讓她補充各種維生素,爭取進入待孕的最佳狀態。
但是,天時、地利又如何?
沒有人和,一切都是妄想。
所以安玖索性最近都避開和徐家長輩們的見麵了。感覺每次他們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像探索發現般地上下打量。末了,還會露出那股子失望。
她比他們任何人都要失望,也比他們任何人都要絕望。
那個男人,寧肯自己解決某些問題,也堅決不碰她。
她有一天夜裏醒來,聽見很細微的呻(和諧)吟,最後的那聲長歎,久久地縈繞在那個房間裏,也縈繞在她的腦海裏。回蕩、回蕩、像永不停歇的詛咒一樣。
林芊花最近也很害怕夜晚。
她甚至天天期盼著薛海輝加班。
一對已婚夫妻,作為妻子的她竟然期盼著自己的丈夫加班?
是因為有了孩子,手頭上拮據?
不。養活一家人,不用她林芊花出任何力,薛海輝一個人就輕而易舉。
徐一帆贈給她的那套房子,林芊花既沒有搬進去居住,也沒有對外出租,甚至還沒有對薛海輝說明過。因為那天想說的時候沒有說,之後便更不知道該如何啟齒了。
在薛海輝不加班的夜晚,她似乎總有一堆忙不完的事。喂奶、換尿布、洗尿布、晾尿布、抱孩子、哄孩子睡覺、再喂奶……甚至是專心致誌地寫寶寶成長日記。
總有事情入她的眼,除了薛海輝這個大活人。
“芊花,早點歇息吧!”那個男人在她耳畔這樣說。
不用抬頭,也知道他眼神裏的渴盼。
她的手攥緊鼠標,“快寫好了,你先睡吧。”
“快好了,我就等你。”
但是一分鍾過去了,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
她還在電腦前,直到小床上的小不點發出微弱的哭聲。她才過去抱孩子,喂奶。
等她將一切事情弄好,躺下去入睡時,那個等待中的男人已經困得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看著他困乏的麵容,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已經是合法的夫妻了,還在逃避什麽?
真想知道自己的心是什麽做成的。
最困難的時候,最落寞的時候,最彷徨的時候,最無助的時候,都有薛海輝陪在身邊。心,明明已經接納他了,為什麽身體會本能地那麽拒抗?
房間裏很亂,盡管林芊花每日都會收拾。
但是一個人帶孩子,衣物、尿布、各種嬰兒用品淩亂地出現在床頭、沙發、地板等地方。有時候白天甚至會忙碌得連自己吃飯都沒辦法按時。
記得月子做完後,媽媽回老家前這樣對她說:“孩子,好好地跟薛海輝過日子,他會照顧好你的,是個好男人。”
“你們兩個要相親相愛。”
相親相愛麽?她的媽媽不知道她曾經和另一個男人海萌山誓,以為會相愛到地老天荒。她的媽媽不知道,當那個男人背棄他們的誓言時,她的愛已經灰飛煙滅了。
那些金碧輝煌的諾言,若驚世璀璨的煙花,盡付風雨中,湮滅在她的淚水裏。
她還可以和一個男人相親相愛麽?
腦袋很混亂,她最近經常出現偏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