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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思念你的那個人,才是你的歸處(2)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街道卻越發的繁華了。


  仿佛預謀了很久一般,城市裏的燈火倏地一下全都睜開了眼。


  她看見金碧輝煌的大廈,看見商場櫥窗裏的珠光,看見從高級轎車裏走下來的霓裳豔影。


  入眼皆是繁華,心內卻是荒草淒淒。


  她隨便招了一輛的士。


  “師傅,去不昧今生酒吧!”


  然而,所謂的不昧今生酒吧,並不是在這座城的繁華深處,反倒像是繁華的盡頭。那是這座城裏很普通的一條街道,甚至有些窄,兩旁有樹,有幾家大小適中的商鋪。幸好她不是自駕車過來的,因為這裏停車的地方也很小。


  安玖有點猜不出這個酒吧老板的心思。


  一個那樣聞名遐邇的酒吧,偏偏安生在這種地方。


  “不昧今生”這是一個詩意而浪漫的詞匯,竟然成為一家酒吧的名字,怎麽想都覺得有些荒謬。酒吧是歡場,怎麽可能執著地不昧今生呢?不過逢場作戲而已,難倒還有那麽認真的入戲者,以至於一輩子都不願從戲中回過神來?


  這或許隻是酒吧老板的一次心血來潮,當然,也不排除“不昧今生”裏有什麽異乎尋常的令人覺得疼痛而美麗的故事。


  隻是這世界上的不昧有多少會發生在酒吧這種地方?


  輕輕地走進去,然後要了一杯蝴蝶夢。


  據說每一隻蝴蝶都是從前的一朵花的鬼魂。


  她能遇到誰?

  據說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就會甘心情願地除去所有包裹自己的衣裳,坦然地與他相擁,然後在俗世的喧囂中與他像冬眠的動物一般睡去,然後等到春天再醒過來。


  她愛上了徐一帆,她願意為他除去所有的衣裳,赤身裸體。但是,他不願意。


  據說如果想要忘記一個人,就是瘋狂地和他makelove,不停地,不抱任何希望地,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和他做。


  不是所有的笑都是歡樂,很有可能是悲傷。


  不是所有的淚都是悲哀,很有可能是狂喜。


  極致的東西,就像是太極中的陰陽魚,白到極致是黑,黑到極致是白。


  狂歡的極致便是悲殤。


  安玖喝了一口蝴蝶夢,她想:我為什麽這樣不快樂?

  因為心裏寄住著一個徐一帆。


  她想:一定要把這個悲哀的源頭趕出心房。


  她用了很多年的時間,都沒有成功。那個人,竟是那般頑強地生長在她的心上。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第一次,她認為這是一首寫愛情的詩。她的心便是那草原,那個人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顰便是她心原上的野草。他稍微靠近一些,他稍微包涵一些,那草便綠過一季。他避開一些,他冷漠一些,那草便枯過一季。她也曾想過斬斷這羈絆,讓自己解脫出來。然而每每絕望之後偏偏又再一次的靠近和燃起希翼。


  如果,她有一萬年的、年輕的壽命。那麽,她便有足夠的勇氣和慈悲來洞曉她和他的終極宿命。然而,她隻是平凡女子一名。


  她沒有足夠的年輕,所以,必須決絕。


  徐一帆,我沒有辦法將你趕出心房,那就將你扼殺在心房,徹底地、毀掉。


  隻要毀掉我的肉身,便能同時銷毀我的靈魂,那個心中的你,便也會隨之而滅吧!

  也許和徐一帆瘋狂地makelove就會把他忘記。但是,他不配合。所以,她必須找另外一個人來配合,說不定,那樣會更徹底。


  竟然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抹殺你,是不是有些荒謬?

  蝴蝶夢名字淡淡的,卻是烈酒。


  安玖幾何時候喝過這種烈酒?是以半杯酒下肚,已然頭腦昏沉。


  那個男人,在哪裏?

  原來,有林芊花的時候,她沒有機會。沒有林芊花的時候,她依然沒有機會。支撐到如今的,不過是她的自欺,還有自憐。


  現實,總是殘酷得讓人不知所措。


  昏茫之中,安玖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她竟然再次遇見了昆西。


  從美國留學回來時,她幾乎沒有任何昆西的聯係方式,隻是後來在風尚秀的活動現場見過他一次。這個男人依舊那麽爽朗,笑起來聲音非常的洪亮,富有感染力。


  她說:“昆西,你怎麽在這裏啊?”


  他說:“是上帝吧?他指引我來這裏遇到你的!”


  她說:“你什麽時候成了信徒?”


  他說:“我不是信徒,我隻是有我自己的信仰。”


  之後,好像是她邀請他喝酒,還說了很多很多辛酸苦悶的話。她恍惚間看到昆西的臉由微笑變成鬱悶,然後皺成一團。


  她笑他:“昆西,連你這樣率性開朗的男人也會被我的垃圾情緒感染呢!”


  “看來我這兒的垃圾,還不是一般的有毒!”她一邊說一邊指向自己的心髒。


  他好像幫她結了帳,盡管她將錢包揮舞得像紅太狼的平底鍋一般。他全然無視她的掙紮與抗議,他隻當她是一棵執拗的樹。


  昆西對著她齜牙咧嘴,她咯咯地笑著,像一棵樹晃動起來,枝葉亂顫。


  昆西一瞪眼,將她這一棵頑固到蒼涼的樹連根拔起,然後扛回他的車上。


  他說:“安玖,跟我回家。”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安玖,你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土壤而已。


  所以,我想將你從徐家的土壤裏移植過來。我想我這邊氣候很好,而且陽光充足。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蝴蝶夢的緣故。


  安玖那個時候甚至都不清楚是她夢見了昆西,還是昆西夢見了她。


  隻記得那個時候昆西動作敏捷、優雅,像北美洲的白頭海雕。而她,輕盈、脆弱,像蝴蝶般撲扇著小小的翅膀。


  那個晚上的那個夢裏,她還感覺到昆西橫抱著她摸索樓梯。當時她有些奇怪,為什麽他不去坐電梯呢?


  反正是做夢,就讓他抱著爬樓梯好了,她溫順地窩在他懷裏想。


  然後,有鑰匙打開門的聲音,接著是明亮而溫暖的燈光。


  她一開始是欣喜,這就是歸處麽?


  接著是傷心。


  因為,這個家是昆西的。不是她的。


  她又開始哭著笑著講述她的故事,故事裏有徐家的花園,有T大的梧桐樹,有徐一帆,唯獨沒有昆西。


  “安玖,你是喜歡白色的玫瑰花,還是喜歡紅色的玫瑰花呢?”昆西這樣問她。


  “不知道。”她木然地搖頭,無論是白色的玫瑰花還是紅色的玫瑰花,隻要是玫瑰花,都是帶刺的。


  “安玖,試試回應我吧!”昆西認真地懇求道。


  無論你是帶刺的紅玫瑰還是帶刺的白玫瑰,即便紮得令人生疼,我也想要摘取你。


  接下來的夢境會是怎樣的呢?


  她微眯著眼看著正在端詳她的昆西。


  原來,她這麽盼望被一個年輕男人所愛,即使那個人不是徐一帆。是因為昆西的眼一直盯著她嗎?一心一意,是如此的溫柔,卻又是如此的強大。


  是她太寂寞了?


  亦或者,這世間的愛,其實也不是非徐一帆不可的。


  反正,她就是抱著摧毀的目的來不昧今生酒吧的,先在夢裏看一個預演又何妨?


  他親吻她。


  她沒有躲閃,因為一點也不覺得討厭。


  “安玖,我覺得我可以讓你愛上我的。”昆西瘋狂地擁抱她,親吻她,撫摸她。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潛藏的欲望,雖然沒有迎合,卻也沒有拒抗。


  想喝水的時候,仿佛能喝下整個海洋。等到真的喝起來,其實最多也就喝兩杯而已。愛一個人的時候,仿佛世間隻有這個男人,非他不可。等到真的來了另一個相差無幾的男人,其實也不是那樣強烈地排斥,她甚至有些久違的歡喜,就像第一次在徐家的院子裏遇到搭積木的徐一帆一般驚喜。


  “安玖,不要把愛徐一帆當作你的信仰。”


  “我比他更適合你,這是科學。”


  她看著他溫柔地褪去她所有的衣裳。盡管有些情難自禁,卻十足的小心翼翼。被寵愛,被憐憫,大概就是這般光景吧?

  夢,這樣的東西總是無限寬容的,總是充滿溫情地滿足人的各種渴盼。


  你看,她渴盼著摧毀自己的肉身,於是夢見了昆西,還這般香豔旖旎。


  她溫熱的身體,似乎讓昆西充滿了感激。因為她看見昆西的手有些顫抖。她隻是像嬰兒般張開眼盯著他,柔軟,任由他去動。


  接下來,她看見他也變得光潔。


  那樣輪廓分明的肌肉,健朗,充滿生命的能量,蓬勃著灼熱的渴望。


  他緊緊地擁抱她。


  原來一個人和另一個人裸身相貼時是如此的溫暖,難怪那些武俠片裏的人遇到男主凍得昏迷時,總是女主慷慨解衣,以身為爐。


  是因為溫暖,一個人才會那樣念念不忘另一個人吧。就像徐一帆始終忘不了林芊花一般。


  她的目中湧出一種暖暖的液體,這個時候是溫暖的。她想起林芊花的溫度是怎樣傳遞到徐一帆的身上,她想起她曾經多少次滿懷希望地接近,又一次次地帶著永恒般的絕望與悲傷回去。


  “摧毀我吧,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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