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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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十,三房多了一個庶女,隨“王”字旁,名為“琇”。


  二月二十五,四房的南宮程帶回了一個“真愛”,據說“真愛”還懷了七個月的身孕,蘇氏不願意去理會庶子的房裏事,而林氏雖為當家主母,可也管不到小叔房裏,南宮程口口聲聲要納“真愛”為妾,顧氏被氣昏了過去,隨後又被診出已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但是,四房的糟心事並沒有影響到南宮府接二連三的喜訊,繼南宮晟和南宮昕的童生試和鄉試後,柳青雲在會試中一舉奪得了第六的好成績,一時間,府中無論主子還是下人,話題都圍著柳氏兄妹,與此同時,南宮晟和柳青清的婚禮也在林氏的主導下緊鑼密鼓地籌備中。


  三月初五,殿試結果揭曉,柳青雲被皇帝欽點為探花,金鑾殿上,皇帝親口稱讚了柳青雲是為棟梁之才,大為讚賞。


  那一日,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三人插花披紅,由鼓樂儀仗擁簇出了宮門,跨馬遊街,讓整個王都沸騰了起來,沒過一天,這王都大半的百姓都知道新科的柳探花是個年輕英俊,未及弱冠的如玉青年……


  這股熱浪還未平息,柳青雲為著妹妹的大婚,恭敬的向南宮秦辭別,在百寧巷租了一間三進的小院子,並搬了進去。


  隨後,就到了三月十四,南宮晟大婚前一日。


  現在已經是萬事俱備,隻欠明日的最後一道程序——娶親。


  這些日子以來,林氏忙得如陀螺一般,一下子瘦了好幾斤,這一日,她更是起了大早,先去布置好的新房清芷院檢查了一番。


  為了南宮晟的大婚,這清芷院是重新修繕過的,尤其是新房,地麵鋪了鏡磚,牆麵也是重新糊過了。此刻,新房布置得紅彤彤的一片,喜氣洋洋,瑰麗的大紅色幔帳,繡工精致的鴛鴦被褥,地上鋪著紅豔豔的地氈,家具嶄新一色,那梳妝台、多寶格上還擺放了不少女兒家的物件……甚至連天地桌、神祗、龍鳳香燭等一應器具也早早地擺放齊全了,看得林氏滿意地直點頭。


  剛從清芷院出來,就有幾個管事嬤嬤急急地來找林氏,與她說明日娶親事宜,比如禮堂的禮案、喜幛,比如錢糧盆、射轎簾用的弓箭,比如撒床的五穀幹果、新銅錢,比如……


  忙了大半日,說得口也幹了,那些管事嬤嬤總算放過了她,但一個小丫鬟又來報說大夫人回來了。


  趙氏要回來的事,林氏是早就知道的。畢竟明日是南宮晟的婚禮,若是新人磕頭的時候少了趙氏,這場婚禮不僅不圓滿,還會落下話柄,所以無論如何,南宮秦都必須將趙氏接回來才行。


  趙氏是由南宮秦帶著南宮晟、南宮琤兄妹倆親自從圓覺寺接回來的,一回府,他們便先去榮安堂給蘇氏請安。


  當林氏和南宮玥抵達榮安堂的東次間時,都吃了一驚。


  趙氏看起來幾乎變了一個人,她比以前胖了,胖得還不是一點點,至少胖了兩圈,但身上穿的還是之前從南宮府帶過去的衣裳,既不合身,也不服帖。


  她的臉圓得如同彌勒佛,神情呆滯,向蘇氏行禮的時候動作遲緩而又笨拙。


  “免禮,快坐下吧。”蘇氏沉聲道,心裏也是驚詫不已,沒想到趙氏在圓覺寺不過呆了幾個月,就變成了這副模樣,讓蘇氏心裏都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謝母親!”趙氏木然地謝道,呆呆地坐了下來,像是木偶似的一動不動。


  “大,大嫂……”黃氏在一旁瞪圓了眼睛,震驚地脫口而出,“你怎麽,怎麽胖了這麽多?”若非從長相上,黃氏還能判斷這的確是趙氏,她幾乎快以為趙氏是被人給調包了!


  趙氏的頭僵硬地動了動,轉向了黃氏,緩緩道:“三弟妹,心寬則體胖。”


  黃氏被看得心口突突直跳,整個人直冒寒氣,隻覺得趙氏的兩隻眼睛沒有一絲神采,如同一潭死水似的,不起一絲波瀾,沒有一絲活人氣。


  黃氏被看得很不自在,幹笑了兩聲道:“大嫂你終於回來了,如今晟哥兒中了解元,明日又要成親,真是恭喜大嫂了。”嘴上說得好聽,但黃氏心裏卻覺得趙氏這回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誰能知道這柳青雲最後竟然能高中探花啊!如今就算是這樁婚事成了,趙氏和柳青清心中的隔閡卻是這輩子也消除不了的!

  趙氏的目光不由朝南宮晟看去,眼中有一絲欣慰,但隨即又變得仿佛一尊泥塑菩薩,眼觀鼻,鼻觀心。


  在座眾人都鬆了口氣,趙氏那木然呆滯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嚇人!

  這時,蘇氏揮了揮手。“沒事,大家都退下去吧。”頓了一頓又道,“琤姐兒,扶你母親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讓人準備幾套衣裳。”說著蘇氏有點頭痛地撫了撫額頭。趙氏居然胖了這麽多,原本為明日婚禮備好的衣裳她怕是穿不下了!得趕緊命下人連夜改改才行。


  趙氏與南宮琤行禮之後,便一起退下了,隻留下南宮晟複雜地看著趙氏離去的背影,心裏隻希望母親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可以頓悟。


  趙氏的歸來沒有在府中掀起太大的波瀾,甚至於那些原本還對趙氏抱有一絲希望的管事嬤嬤們在看到趙氏如今這副呆板的模樣,也不敢再生出什麽二心了。


  這一夜就在府中眾人或喜或驚或愁或疑的心緒中過去了。


  第二日,天才剛翻出魚肚白,林氏就起了床,心裏隻得對自己說,忙完今日,等晟哥兒的媳婦進門,自己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抱著這個念頭,林氏忙得熱火朝天,陪全福人鋪被,點長命燈,又去招待前來恭賀的女眷……一直到戌時,丫鬟來報說,花轎進門了。


  射轎簾,跨錢糧盆,再到禮堂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跟著一對新人便送去了新房。


  壓襟、撒帳,全福人在一旁喜氣洋洋地催促道:“快挑蓋頭吧,新郎官!”


  南宮晟這才有些拘謹地在旁人含笑的目光中,用手微抖地挑開了新娘的蓋頭,露出新娘明豔的臉龐。


  在蓋頭挑開的那一瞬間,新娘反射性地抬頭看了一眼,跟著羽睫微顫,又害羞地低首。


  隻這一眼,南宮晟幾乎看直了眼。


  柳青清一貫是端莊清秀,打扮也簡單大方,不像今日化著明豔的新娘妝,可以說是眼如春波,唇似烈火,那華貴精致的鳳冠更是襯得她肌膚如玉,仿佛在發光似的。


  他的眼神如此熾熱,柳青清覺得自己的臉簡直都快要燒了起來,耳邊仿佛響起了別人戲謔的笑聲。


  幸好這時,全福人將準備好的合衾酒遞給了他們,“請新郎新娘共飲合衾酒!”


  新人一人手持一杯,先各飲半杯,然後交手互飲剩下那半杯,一齊飲幹。喝完酒,又吃了子孫餃子,新郎南宮晟又看了新娘一眼,低聲交代了一句,就離開新房,去了前麵的正堂敬酒。


  其他人也退出了新房,一時間,房內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柳青清一人,靜得連燭火燃燒發出的滋滋聲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柳青清一直懸在半空的心仿佛也隨著四周的安靜而塵埃落定了,她終於是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南宮家婦!


  這時,隻聽“吱”的一聲,新房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紫英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鬟。看著坐在床榻邊上的柳青清,再想到過去這大半年發生的點點滴滴,紫英心裏也是百感交集:自家姑娘真是太不容易了!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姑娘,”紫英走到柳青清身旁,道,“您餓了嗎?剛剛姑爺已經吩咐下人去給您準備吃的了。姑爺說,他那邊估計需要些時間,讓姑娘可以先歇一會兒。要不,奴婢先給您換身衣裳?”


  南宮晟的體貼讓柳青清心中泛起一絲甜意,她點了點頭,在紫英和那個小丫鬟的服飾下,吃了些點心,然後卸妝,沐浴,換上一件嶄新的紅色中衣,又綰了個平常的纂兒,跟著便重新坐回到床榻邊,拿了本書靜靜地等待著。


  直到亥時,南宮晟才帶著滿滿的酒氣回到新房,柳青清頓時正危襟坐,身體不自覺地變得僵硬,下床行禮道:“相公!”


  南宮晟臉紅得像關公,眼眸亮極了,仿佛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許久,他才緩緩地說道:“清、清兒,我先去沐浴。”他轉身朝淨房走去,那樣子有些像落荒而逃,也不顧“清兒”這兩個字在柳青清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淅淅瀝瀝的水聲自淨房傳來,柳青清越發緊張,她遣退了紫英和那個小丫鬟,獨自一人在房中等待著,心跳砰砰地加快,手指絞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聲溫柔的男聲傳入她耳中:“清兒……”


  抬眼看去,就見南宮晟換了件直裰走了出來,頭發微濕。柳青清忙拿起一塊白巾上前,想幫南宮晟絞幹頭發,卻被對方略帶強勢地按住。那雙明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睛灼灼地盯著她,其中似乎燃燒著一簇簇火焰,燒得她的俏臉發燙,她不由地低下了頭。


  “清,清兒……”南宮晟目光灼灼地落在柳青清如花似玉的臉上,瞬間漲紅了臉,“那個……你、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說著他就慌手慌腳地去拿一塊糕點給她,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的緣故,糕點沒拿起來,倒是“砰”的一聲響,把盤子給弄翻了,那些糕點都撒落在桌麵上。


  南宮晟愣了一下,臉更紅了,心裏埋怨自己實在是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讓清兒認為自己做事毛手毛腳的。想到這裏,他不由一陣懊惱。


  柳青清一見南宮晟打翻了盤子,立馬過去想要整理,“還是我來收拾吧。”


  南宮晟慌忙道:“不用,不用。我來就好。”說著他連忙伸手想要收拾,可是不知怎麽的,鬼使神差地,他卻是握住了柳青清的手。


  柳青清臉上紅雲密布,試著抽了抽手,可是南宮晟卻是下意識地捉得更緊了,仿佛呢喃般叫道:“清兒……”


  柳青清羞紅著臉,鼓起勇氣,再次看向了南宮晟,就見他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自己。


  四目相接,兩人俱是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大紅錦被。


  “清兒,我們歇了吧。”那個溫柔的聲音暖暖地吹在她的耳朵上。


  “嗯。”她被動地跟著他往那大紅色的被褥走去,頭低得下巴幾乎碰到了脖頸……


  夜還很漫長,龍鳳喜燭一直燃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新婚夫婦穿著大紅喜服一起先去了錦華院,隻見柳青清身穿紅色紵絲通袖衫,如墨般的青絲綰了一個同心髻,插著金燦燦的如意金簪,眉眼間帶著幾絲新嫁娘的明豔與羞赧。


  兩人緩緩地並肩往前走著,南宮晟走路的速度從未如此緩慢過,時不時地看著身旁的柳青清配合著她的步伐。


  柳青清心中甜絲絲的,仿佛吃了蜜棗一樣,也不時地轉頭與南宮晟對視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路過的下人見了,都是目露笑意,心裏也有數了:這位新上任的大少奶奶當初雖然不得大夫人寵愛,卻顯然很受大少爺看中,絕對是怠慢不得。


  錦華院的正堂內,趙氏已經坐在主位上,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坐在了兩邊,唯獨不見南宮秦。


  南宮晟愣了一下,現在已經快巳時了,父親一般早就退朝了。


  南宮穆開口道:“晟哥兒,大哥上朝還沒回來,可能是朝堂有什麽事耽擱了。先帶著你媳婦給大嫂敬茶吧。”


  南宮晟想想也是,總不能父親不回來,就一直這麽幹等著吧。他和柳青清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先向趙氏磕頭敬茶,跟著又給各位叔叔嬸嬸也敬了茶,又同南宮琤、南宮玥等平輩都見了禮,認了親。


  可是南宮秦還是沒有回來。


  見趙氏好似木頭人似的一言不發,林氏便提議道:“晟哥兒,你不如和柳氏先去榮安堂給你們祖母敬完茶再回來。我想大伯忙完事,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可是一直等著喝這杯媳婦茶呢。”


  南宮晟自然是應下了,和柳青清一起出了錦華院,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而此時,在金鑾殿上的南宮秦也為不能回府認親而有些內疚,然而如今軍情十萬火急,在國家大事麵前,自家無論有什麽事,都隻能暫且擱在一邊。


  ——西戎鐵騎十萬犯境突襲,已破恒山關!

  ——西戎大軍殺入並州,攻占西和郡,上黨郡……我軍節節敗退,已退守飛霞山,軍情告急!

  ——飛霞山危在旦夕,請求馳援。


  ……


  這些日子以來,隨著這一道道十萬火急的軍報陸續呈上金鑾殿,軍情亦是越來越險惡。


  飛霞山乃是大裕和西戎之間最佳的天然屏障,如果真的讓西戎大軍攻破飛霞山,那之後西戎大軍將一路直取中原,恐怕真的會動搖江山社稷,讓好不容易修生養息十幾年的國家再次回到戰亂之時,百姓流離失所……


  而皇帝也將成為千古罪人,為後人所詬病!


  伴隨著這些軍報的一一呈上,每日早朝的時間也越拖越長,皇帝又氣又急,以至於劉公公每天都貼身帶著南宮玥特製的藥丸。


  “……西境軍五萬,再加上增援十萬,居然還打不過西戎十萬大軍!”皇帝諷刺地說道,氣得冷笑了起來,“朕養你們這些廢物又有何用!”


  文武大臣皆是躬身站在一旁,沒有人敢說話。


  “說話啊!”皇帝氣得隨手將一個折子扔了出去,“平時你們不是話都很多,怎麽關鍵時刻都成啞巴了!”


  這時,一個大臣出列,雙手作揖,恭敬地回道:“皇上,東境軍和鎮南王大軍遠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讓王大將軍從北疆帶北境軍前去增援……”


  “皇上,萬萬不可啊!”威遠侯上前一步道,“眼下北方長狄表麵看似跟我大裕交好,實則對大裕虎視眈眈,一旦王大將軍帶主力軍離開雁門關,長狄很有可能乘隙而入,大舉進攻,到時候大裕就是腹背受敵,再無生機!”


  “皇上,臣附議威遠侯!決不可調北境軍!”另一個老臣急忙表態。


  兵部尚書出列稟告道:“皇上,兵部已經將可調動的兵力統計出來,行台軍十萬,禁軍五萬,屯田軍五萬,邊防軍五萬,共計二十五萬大軍,隨時待命。”


  “二十五萬大軍?”皇帝眉宇緊鎖,心裏也明白這二十五萬大軍說得是好聽,但是五萬屯田軍專事屯種以供軍食,一般情況下不任征戍,如今就算是緊緊征召,也不過殘兵弱將,聊勝於無。還有那五萬禁軍若是派去增援,那王都的防守將大大地減弱,倘若再來個叛黨逼宮什麽的,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沉吟一下道:“禁軍必須留守王都。剩下這二十萬大軍……眾位愛卿覺得該由誰帶兵前往?”


  一瞬間,金鑾殿上又是一片寂靜。這個問題像是把所有人都難倒了!


  這西戎鐵騎如此彪悍,連五萬西境軍加十萬援軍都不是對手,又有誰能擔此重任呢?


  這戰敗之將唯有死路一條!

  明知前方是條不歸路,如此燙手山芋又有誰願意接,又或者說,有能力接此重任?


  官如焰!

  滿朝文武在這一刻竟然心有靈犀了,都想到了同一個名字。官如焰大將軍鎮守西北十五年,將西戎擋於恒山關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現在,官如焰早已經塵歸塵,土歸土!


  眾大臣都覺得心頭仿佛壓了一座大山,堂堂大裕竟到了無將可用的地步!


  許久之後,戶部尚書上前一步,略帶遲疑地提議道:“皇上,微臣覺得此戰無論是勝是敗,我大裕都將損失慘重,一個不甚,將動搖社稷。為國為民,微臣還是主和,不如先派使者前往西戎議和。”戶部尚書恭敬地低首,緊張地等待皇帝的判決。


  皇帝又是好一會兒沒做聲,很顯然,他也覺得戶部尚書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立刻有擅長察言觀色的大臣出列道:“皇上,臣附議。”


  “臣亦附議!”宣平伯慣會體察聖意,此時也站出來朗聲道,“我大裕在先帝和皇上的治理下,好不容易修生養息,國力漸盛,這個時候,若是和西戎大戰,隻會兩敗俱傷,反而讓北狄南蠻之流得了可趁之機。”頓了頓後,宣平伯又提議道,“皇上,臣提議與西戎和親,讓兩國結為兄弟之邦!”


  宣平伯這個提議仿佛在金鑾殿上砸下一顆炸彈,一時間,眾臣都喧嘩了起來,交頭接耳,各抒己見。


  很快就有大臣跳了出來:“皇上,與西戎和親那豈非是我大裕向西戎低頭?臣反對!”


  “臣附議宣平伯!”主和派也立即有人出聲表態,“若是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令戰火平息,有何不好?”


  “臣反對!”


  “臣附議!”


  “……”


  這朝堂上很快就分成了三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另一派是幹脆就默不作聲,中庸得哪邊也不靠。


  這吵了一個多時辰,也還是沒吵出花樣來!


  皇帝隻能揮揮手讓眾人先退朝,明日再議。


  眾臣直到出了金鑾殿還在交頭接耳地討論著是否與西戎和親的事,一個路過的小太監耳尖地聽到了,心想:若是真的和親,這宮中適齡的公主豈不是隻有那一位?

  小太監越想越是這麽回事,感覺自己表忠心的機會來了!弄不好,那位貴人記下自己的功勞,還能提拔自己一把!

  這麽一想,小太監急忙快步趕往了雪合宮……


  沒一會兒,二公主就花容失色地從雪合宮中走了出來,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忘記形象地小跑了起來。她身後的兩名宮女追得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母妃!”二公主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張妃的景陽宮,平日裏嬌俏可愛的臉龐上又急又慌。


  張妃正倚在美人榻上,由著兩名宮女為她捶腿揉肩。


  二公主略顯焦急地對著那兩個宮女說道:“你們倆先退下!”


  “是,二公主!”兩名宮女屈膝行禮後,急匆匆地退下了。


  張妃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地說道:“皓雪,怎麽回事?你是公主,別這樣慌慌張張的,免得你皇祖母又說你不夠端莊大氣。”


  “母妃,你知不知道……”二公主一副渲染欲泣的樣子,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中霧氣蒙蒙,看來十分惹人憐愛,“今日朝堂之上,竟然有人提議要和西戎和親,怎麽辦?……母妃,我不要和親!”二公主惶恐地拉住了張妃的手,可憐兮兮地倚入她懷中,“我不要去和親!如果我去了西戎,一定會死在哪裏的!聽說那裏都是茹毛飲血,兄弟共妻……”說著,淚珠已經在她眼眶中打轉,仿佛隨時都要落下。


  一聽到和親,原本半躺的張妃也警覺地坐了起來,忙問:“皓雪,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公主忙把自己從朝堂探聽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妃,張妃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隻有二公主這一個女兒,自然是不舍得讓女兒去和親的。


  二公主見張妃久久沒有說話,急忙道:“母妃,你一定要幫我去父皇說啊,我不要去和親!如果……如果一定要有公主和親的話,就讓三妹妹去好了!”三公主是葉婕妤之女,年方十歲。


  二公主已經被和親一事嚇得失去了理智,但是張妃還沒傻,搖了搖頭道:“三公主才不過十歲,你父皇是決不可能送她去和親的。”如今皇室中適齡的公主,確實隻有二公主皓雪。如果和親一事真的定下的話,恐怕是……想到這裏,張妃也是一陣害怕。


  “母妃!”二公主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哽咽道,“如果讓女兒去和親,還不如……還不如給女兒一條白綾算了!”她伏在張妃身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張妃被二公主哭得心疼不已,輕拍女兒的背柔聲道:“皓雪,別哭了。你且聽母妃說,一來,這和親之事,還沒下定論;二來,隻要皇上一日還沒下旨,還有轉圜的餘地。”


  二公主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眼角的淚花,抽噎著問:“母妃,那我該怎麽辦?……我,我……”二公主掙紮了一下,紅著臉咬牙道,“母妃,其實、其實我心悅蕭奕,我不要去和親,也不要嫁給別人,母妃……”她畢竟才十四歲,說到這裏已經羞得臉都快要燒了起來,咬了咬下唇,再也說不下去了。


  鎮南王世子蕭奕?!張妃怔了怔,不由想起以前似乎聽皇帝提起過想讓鎮南王世子尚公主,不過那時候張妃是完全沒想過二公主的,畢竟南疆是那般苦寒之地,她又怎麽舍得送女兒去那種地方受苦,再說這南疆天高皇帝遠,恐怕是女兒受了委屈,也無處可說!


  可是如今與和親相比,鎮南王府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鎮南王怎麽說也是一方藩王,手中握有兵權……將來她的三皇子奪嫡,若是能得到鎮南王府的支持,那也會是一個相當強大的助力!


  越想,張妃越覺得這鎮南王世子是個不錯的人選,她暗暗思忖了一下,心裏便有了決定。


  張妃接過二公主手中的帕子,仔細地幫她拭去臉上殘餘的淚痕,柔聲道:“皓雪,別擔心,母妃一定會想辦法在你父皇下旨和親前,替你取得賜婚的聖旨。”


  從小,張妃對二公主允諾的事就沒有失言過!二公主聞言,頓時破涕為笑,燦爛的笑容在她嬌豔的小臉上綻放開來,嬌豔不可方物。


  “母妃,謝謝您!”二公主撒嬌地說道。


  張妃的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想要把賜婚這件事辦成,還需要仔細籌謀一番才行,自己應該朝哪個地方入手呢?她眸光一閃,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好像三日前她去給太後請安時,正好雲城長公主也在,還提及了今年的芳筵會……


  張妃自然也知道雲城的芳筵會乃是王都未婚的世家子弟與姑娘必到的盛會,也就說鎮南王世子蕭奕一定也收到芳筵帖。


  “皓雪,五月初五,你雲城姑母會舉辦芳筵會,不如你也去吧?”張妃若有所思地提議道,“母妃會想法子讓你父皇也去,到時候,咱們再找個機會求你父皇賜婚!……至於具體該怎麽做,母妃待會兒與你弟弟再商量一下,必定讓你如願以償!”她一雙丹鳳眼璨若星辰,嘴角微勾,看來嫵媚動人。


  ……


  三日後,皇帝在早朝上終於定下了與西戎和親的決定。


  短短幾日,這個消息也如風一樣在一些世家之間傳揚了開來,就連蔣逸希找南宮玥喝茶的時候,都忍不住提到了這個話題,唏噓不已。


  “玥姐兒,聽說西戎已經答應了大裕和親的請求,據我父親所說,西戎會派使臣過來迎公主回去……”


  南宮玥聞言麵露震驚,前世,大裕並沒有與西戎和親一事,那個時候與大裕和親的明明是長狄,而且和親的對象正是蔣逸希!


  想到這裏,南宮玥不由目光複雜地朝蔣逸希看了看。


  見南宮玥神情有幾分異樣,蔣逸希忙問道:“玥妹妹,你沒事吧?”


  南宮玥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笑笑,說道:“希姐姐,我沒事,隻是聽到這個消息太震驚了。”頓了頓,她想到了什麽,問道,“不知道和親的人選定下了沒?”


  “現在宮裏適齡的也就隻有二公主了。”蔣逸希歎了口氣說道,“朝臣在朝堂上提到的時候,皇上也沒駁,雖然還沒有正式下旨,但恐怕不會變了吧。”說到這裏,她有點憐惜地說道,“我聽聞與大裕和親的,不是西戎太子或王子,而是現在的西戎王,他今年都五十多歲了,後宮妃嬪無數,膝下嫡子庶子俱全。西戎王後尚在,二公主就算是公主之尊,嫁過去也隻能是個妾而已。一國公主為人妾室,實在是……”


  二公主?南宮玥不禁若有所思,她依稀記得好像前世最初與長狄和親的人選傳言也是二公主,可是最後不知怎麽地,就變成了蔣逸希……


  南宮玥不由打了個冷顫,有一個想法不由的在腦海中冒了起來……


  前世,蔣逸希所嫁是長狄太子,為太子妃,後來則為長狄王後。可是現在,若是嫁去西戎……那可是比前世都不如啊!

  南宮玥不免有點擔心了,試探性地問道:“希姐姐,要是二公主不願意,皇上會不會改選他人?”


  蔣逸希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若是皇上舍不得二公主,那極有可能會在皇室宗親裏選一個,封為公主。”這種事自前朝起,就屢見不鮮。


  南宮玥的神色越發凝重,生怕嚇著她一樣,小心翼翼地問道:“這要是不在皇室宗親裏挑,而在王公大臣裏挑呢?”


  “應該不會吧……”蔣逸希皺了皺眉,“這要是在王公大臣裏挑,那就極有可能是從外戚或者公侯之家裏選了……”蔣逸希似乎想到了什麽,粉麵一僵,頓時有點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去,讓我爹他們注意一下。”


  蔣逸希急匆匆地走了,南宮玥的心緒則久久無法平靜。


  咕咕

  牆上的西洋掛鍾傳來報時聲,南宮玥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形如小木屋的掛鍾打開了窗,一隻活靈活現的小木鳥冒了出來,輕快的叫著。


  這清脆的鳴叫聲讓南宮玥不由想到那個把西洋掛鍾放在她梳妝台上的人,眉眼隨之舒展了開來。


  皇上的旨意還未下,蔣逸希也有了警覺,一定不會如前世那般成為二公主的替身,皇權的犧牲品,最後遠嫁西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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