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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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對於和談的種種爭論絲毫沒有影響到王都的鎮南王府。
因暑意漸濃,蕭奕早早的就弄來了足夠的冰,房間裏每日都會擺上兩盆冰盆,透出的絲絲涼意讓南宮玥都不願意出門了。
美美的歇了個午覺,南宮玥剛起身,百合就抱著一大摞賬冊進了屋。
“世子妃,朱管家把賬冊送過來了。”
查賬一般都在年底,可去年底的賬目實在混亂不堪,這半年來,南宮玥也花費了一些心力整頓過一番,便尋思著在年中也應該再看一下賬冊。
而且,蕭奕養兵需要大筆的銀子,她也得看看哪裏可以挪出些銀子來。
“拿到我書房去吧。”
南宮玥隨口吩咐了一聲,讓百卉給自己挽了一個家常的發髻,隻隨意戴了幾朵珠花,便去了小書房。
南宮玥看著書案上的賬冊,隨口問道:“隻有這些嗎?”
百合回道:“朱管家說,還有一些沒送到,新派的管事剛去,沒來得及把舊賬理清楚,待過些日子再送過來。”
南宮玥點了點頭,讓她給自己準備茶水和點心,便細細地看起來。
原先的那些賬冊,南宮玥作主全都焚了,所有的賬目都重新開始記錄,所以這賬冊每一本都隻有薄薄幾頁,雖然少,但比原本的胡亂所記清楚了很多。
隻不過……
“還是沒錢啊。”南宮玥有些鬱悶地感慨著。
好不容易收回來的這些產業,光整頓就花了不少銀子,至少要等到明年才能稍稍看到些贏利,這一年府裏的花銷恐怕就都得靠著江南的船廠和那個錢莊了。若單是養著府裏上下,這些銀子自然是綽綽有餘的,可要養一支軍隊,那就遠遠不夠了。
而且上次蕭奕還提起,南疆的府中和開連兩座城市都已經被他從鎮南王的手上強行占下。這兩城在南蠻侵略時都遭到了極大的破壞,蕭奕做主免了兩年的賦稅。然而,城市重建需要銀子,以鎮南王的性情恐怕是不會為蕭奕的城市提供一丁點銀子。
南宮玥有些頭痛,這幾個月,陸陸續續送去南疆的銀子已經有七萬兩了,撐上幾個月應該沒問題,但……
“不行……不給你看……”
外麵忽然傳來輕脆的笑語聲,在書房裏伺候的百卉不禁皺了一下眉,正要出去提醒一下,南宮玥卻幹脆放下賬冊,揚聲道:“你們進來。”
書房的門開了,百合和鵲兒有些訕訕地走了進來。
百卉瞪著百合,隻是在南宮玥麵前不太方便訓斥,倒是南宮玥忽然注意到百合的臉頰微微泛紅。
百合這種大大咧咧的性子居然會臉紅?
南宮玥眉梢一挑,頓覺有趣地說道:“百合,拿出來我瞧瞧。”
百合的麵色一僵,轉頭去瞪鵲兒,然後還是磨磨蹭蹭地走到南宮玥麵前,攤開了右手。隻見她的掌心躺著一根木製的簪子。這簪子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倒看起來有些粗糙,像是製這個簪子的手藝人還是一個新手。
再看看百合微紅的俏臉,南宮玥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故意說道:“這簪子做工一般,實在戴不出去,我送你一根更好的,這個就不要了吧。”
百合趕緊收回手,忙不迭地搖頭道:“世子妃,我、我喜歡這個。”
“是誰送的?”南宮玥突然其來的一句話,讓百合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下子脫口而出道,“是阿藍。”她話音剛落,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用手捂著唇,眼巴巴地看著南宮玥。
脾氣直的人就是容易套話!不過,倒是沒想到,百合居然會和阿藍……明明他們倆的初識就弄得很不愉快,到後麵百合更是哪哪都看阿藍不順眼,現在看來竟然是一對歡喜冤家。
百卉也傻了眼,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表妹,心想:這小丫頭,這麽大的事情竟然瞞著自己?!
“原來是阿藍啊。”南宮玥故作沉思地點點頭,就見百合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她忽然笑了起來,說道,“過幾日,讓阿藍來提親吧。”
百合立刻眉開眼笑,歡喜地點頭應了,絲毫不見扭捏,但是有幾分江湖兒女的爽朗。
雖說跟著女主人的大丫鬟,一般都會留到十八以後才配人,甚至還有到20幾歲,但對於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鬟,南宮玥自然也是盼著她們好的,若是有了稱心的人,早早的嫁了也沒什麽不好。
隻可惜了意梅……想到意梅,南宮玥的神色微微一暗,不過很快就打起了精神,調侃起了百合。
說笑間,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隨後蕭奕推門走了進來,就南宮玥心情甚好的樣子,便問道:“今日可有什麽喜事不成?”
南宮玥起身相迎,百合到底是個姑娘家,聽到“喜事”二字,不由臉上一紅,忙行了一禮,拉著自己的表姐和鵲兒匆匆避了出去。
蕭奕一頭霧水,南宮玥笑著說道:“你沒說錯,我們家馬上要辦喜事了。”接著便把百合和阿藍的事說了。
蕭奕聽得一臉歡喜,說道:“阿藍那小子的確不錯,百合嫁給他也算相配。”
南宮玥應聲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阿藍的性情與人品她是看在眼裏的,也算是良配,這才答應了下來。
蕭奕拉著她一同坐到了美人榻上,經過書案上,注意到了擺放在上麵的一摞賬冊,隨口問道:“……這些是新送來的賬冊?”
南宮玥點點頭,掰著手指說道:“我大致算了一下,暫時還能再挪一萬兩銀子出來。不過,單靠我們東挪西湊總不是辦法。我想過了,還是得從小方氏的手裏把銀子弄出來才是,也不知道她把銀子都弄到哪兒去了……過猶不及,隻怕在這一次不能再靠皇上了。”
蕭奕一直在笑眯眯地聽著,這時,他的眼中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芒,說道:“說起來,上次父王讓我把一半產業分給蕭欒,我們分了就是。”
“你是說……”南宮玥的腦海裏靈光一閃,“這樣好!”
老王爺一共留下了多少產業,自然是蕭奕說得算,小方氏即然敢說,這麽些年來,蕭奕的產業一共隻賺了六千兩銀子,那麽他們也可以說,老王爺僅僅就留下兩個鋪子。
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小方氏想要給蕭欒多一些產業,必然不會善罷幹休,隻要她敢鬧,到時候,自有蕭家宗族來出麵。
小方氏到底占了一個“母”的名份,世人皆看重孝道,對南宮玥而言,為了不讓蕭奕名聲有礙,哪怕多費些功夫也是值得的。
“算算時間,聖旨也該到南疆了吧……”南宮玥有些迫不及待了。
說到南疆,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南疆,駱越城大營裏,營中士兵們還在操練中。
隻聽那演武場的方向不時傳來士兵們的踏步聲、呼喝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在軍營門口,兩個高壯的士兵正守在入口兩邊,其中一個四方臉的見四周無人,便悄悄喊了一聲“三樹。”把同伴招了過來,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一句。
“什麽?!王妃她搶占了世子爺的產業?!錢大壯,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另一個黑臉漢子不敢置信地驚呼道,嚇得錢大壯忙四下看了看,瞪了同伴一眼,示意他小聲點。
錢大壯繼續道:“那還有假!昨兒我家婆娘來營裏看我,告訴我現在外麵早就傳開了。你以為王妃怎麽會被遣到明清寺裏,還不是因為被皇上給罰了!”
王妃到底因何去明清寺“祈福”,他們自然是不知的,但現在既然都在這麽傳,那肯定是真的!
陳三樹聽得幾乎是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嘖嘖”歎道:“王妃的膽子也太大了,喂,你說會不會其實是……”說著,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擠眉弄眼,用手指在半空中寫了一個快速的“王”字。
錢大壯立刻領會,小聲道:“聽我婆娘說現在好多人都是這麽說的,說什麽了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世子爺真是可憐啊……”
陳三樹的突然麵色一變,硬聲道:“老錢,你既然受了風寒,還是跟百夫長去說一聲吧……”
錢大壯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我什麽時候……”眼看著同伴一直對他使眼色,他終於遲鈍地意識到不對,僵硬地轉過身去,隻見一個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正在不遠處看著她們,目光淩厲。
兩個士兵忙單膝下跪行了軍禮:“見過宋將軍!”糟糕!剛才他們說的也不知道宋將軍聽到了多少。
宋孝傑大步走到兩個士兵跟前,冷冷地丟下了一句:“好好辦差,不許閑聊!”然後便大步出了大營。
兩個士兵嚇得兩腿戰戰,本以為這次免不了三十軍棍的責罰,卻沒想到宋將軍竟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了他們。兩人互看了一眼,長舒了一口氣。
宋孝傑出了大營後,立刻躍上一匹黑馬,然後一路向著駱越城疾馳而去。
他雙眸微沉,心事重重,剛剛那兩個士兵所言隻不過是冰山一角,如今軍中將領以及南疆百姓對於鎮南王的看法,那才是最讓他憂心的!
再這樣下去,必然會軍心、民心不穩。
看來還是要提點一下王爺才是……宋孝傑心裏暗道。
來到位於駱越城的鎮南王府後,宋孝傑先向鎮南王稟報了軍情。處理完正事後,他才欲言又止地說道:“王爺,末將有一事不知道當不當提?”
鎮南王麵色一正,沉聲道:“孝傑,你我之間又有何不能說的?”
宋孝傑理了理思緒,開口道:“王爺,您可知道最近城中最紅火的一出新戲?”
鎮南王怔了怔,一頭霧水。
昔日王妃小方氏喜歡看戲,府裏時不時會響起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可自打小方氏去了清明寺,府裏就安靜多了,怎麽宋孝傑又突然提起唱戲來,莫不是想給小方氏說情?
到底也是十幾年的夫妻了,要是宋孝傑真是來說情的話,自己幹脆也順著台階下了吧……
鎮南王正想著,就聽宋孝傑繼續道:“幾日前,城中的戲班子新上了一出戲,名叫《施姑娘教夫》。這出戲說的是前朝某位姓施的大將軍,常年征戰在外,家中交給續娶的繼室王氏打點,王氏對待原配留下的長女視如己出,愛若珍寶,隻可惜那施姑娘卻是嬌縱任性,對繼母大為不敬。日積月累下來,施大將軍對長女很是不喜,相反,對繼室所出的子女疼愛有加。等施姑娘年紀到了,施大將軍就匆匆為她選了門親事嫁了。施姑娘惡名在外,所嫁男方的名聲自然也不大好聽,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施姑娘以惡製惡,居然把紈絝夫君調教成器,夫君在幾年後考上了進士。之後,城裏漸漸有了傳言,說是繼母不慈,施姑娘為了自保才自汙名聲,而那王氏其心險惡,不止故意捧殺施姑娘,還奪了原配留下的嫁妝……”
“荒唐!實在是荒唐!”聽到這裏,鎮南王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慨,打斷了他。
什麽施大將軍?什麽王氏?
這出戲分明是在影射自己這個鎮南王和王妃小方氏!
這些刁民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鎮南王麵色一團漆黑,怒道:“是哪個戲班子敢如此大膽?”居然敢如此非議王府!
宋孝傑心裏為鎮南王的關注點而歎氣,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畫麵,現在南疆諸城、軍中都已經傳開了,大概也唯有王爺這個局中人什麽也不知道了。
他咬了咬牙,幹脆把話挑明了:“王爺,不止是那些戲班子,現在南疆的百姓都在傳王妃霸占世子的產業不還……”
鎮南王麵色更為難看,差點沒拍案而起,“這事怎麽傳出去的?!”
怎麽會這樣呢?
上次聖旨到了後,他就已經勒令小方氏歸還產業和銀子,還封了下人的嘴。這事本該悄無聲息地揭過去,怎麽會傳出去了呢?還傳得整個南疆都知道了?
雖然有錯的是小方氏,但他這個鎮南王也逃不了治家不嚴的名聲!
宋孝傑心裏歎道:這總歸是王爺的家事,如何傳出去的,自己又怎會知道?
但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垂首恭敬地回道:“王爺,如今城中的茶樓酒樓裏,那些個書生都在議論紛紛,口誅筆伐,有人說王爺糊塗,被一個婦人所左右,視親子為仇敵,所以當初才會遲遲不派軍隊增援,甚至世子打下了府中、開連兩城,王爺還硬要搶奪世子之功。甚至,還有人懷疑王妃此舉乃是王爺背後指使的……”
總而言之,就是說鎮南王被王妃哄得團團轉,糊塗透頂,見不得自己兒子有出息;歎世子可憐,為了自保,從小就做出紈絝的樣子才得以平安長大;讚世子如此忍辱負重,出淤泥而不染。
隨著宋孝傑的一句句陳訴,鎮南王急怒攻心,道:“一派胡言!本王難道還會貪圖那逆子這麽點銀子!”
“王爺自然是不會。”宋孝傑急忙道,“問題是外人不明究理!”
宋孝傑心中暗暗歎氣。
其實不怪有人這樣說王爺,自從世子爺去年重返南疆,他的英勇出色有目共睹,在一次次的戰爭中身先士卒,率部勇猛衝殺,最後大敗南蠻,這血汗立下的功勞自然被軍中上下看在眼裏,而王爺一次次令眾將士失望,以致慢慢失了軍心、民心。
相比下,如今世子爺在南疆的威望如日中天,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羨慕府中和開連兩城,能夠由世子親掌。而兩城百姓更是以世子爺馬首是瞻,鬥誌高,士氣旺,兩城的重建有條不紊,百姓隱隱有了“隻知有世子爺,而不知有王爺”的勢頭!偏偏這些自己又不能跟王爺說。
說了王爺也不會聽的,想到王爺為了跟世子爺賭氣,駁了府中和開連重建所要的銀子,宋孝傑就不由暗暗歎息,這豈不是故意給人留話柄嗎?
難怪這兩城上下現在對世子爺是忠心耿耿。
宋孝傑欲言又止,最後隻得含蓄地說道:“王爺,如今流言越演越烈,為了王爺以及王府的名聲,還請王爺好好‘勸勸’王妃有所表示才是……”隻有讓小方氏出來認錯,才能讓穩定南疆上下的民心。
可是宋孝傑後來說了些什麽,鎮南王已經完全聽不進去,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嘴裏喃喃說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心裏隻覺得如今整個南疆都在看自己的笑話,嘲笑他腦子糊塗,嘲笑他有眼不識金鑲玉,嘲笑他被一個婦人牽著鼻子走……
鎮南王越想越氣,突然覺得一口氣梗住了,抬手捂住了胸口,臉色慘白,甚至隱隱發青,嘴裏喘著粗氣,連眼珠都有些翻白……
宋孝傑感覺鎮南王有些不對,驚呼道:“王爺!”
話音未落,鎮南王已經朝地上載倒了下去,宋孝傑趕忙快不上去,扶住了鎮南王,並揚聲大叫道:“快請大夫來!王爺暈倒了……”
鎮南王暈倒的消息瞬間就傳遍了王府上上下下,下人們有的去請大夫,有的進書房幫著把鎮南王挪到了正院房間的床榻上,還有的趕忙去通知主事的衛側妃和幾位公子、姑娘。
沒一會兒,王府裏的府醫王大夫就滿頭大汗地拎著藥箱來了,緊接著,側妃衛氏、蕭欒和蕭霏得到消息也急忙趕了過來。
趁著王大夫給鎮南王紮針的時候,衛氏轉頭看向了宋孝傑道:“宋將軍,聽說王爺在書房暈倒之時,將軍正好在場,究竟是出了什麽事?”衛氏的聲音輕柔有禮,眼裏透出濃濃的擔憂,卻無一絲質問之意。
宋孝傑神情恭敬地回稟道:“回側妃,此事還是等王爺醒來了再說吧。”
衛氏輕蹙眉心,半垂眼眸,沒有再追問什麽。
一旁的蕭欒卻是不滿地說道:“宋將軍,我父王現在都這樣了,還有什麽事是不能對我們說的,還非要等我父王醒了?萬一……”
蕭欒正要斥責,就聽一個丫鬟驚喜地喊道:“王爺……王爺,醒了!”
蕭欒咽下了到嘴邊的話,轉頭看去,隻見床榻上的鎮南王果然醒了,麵色仍是有些發白,雙眼無神,哪裏還像平日裏那個威風凜凜的鎮南王。
“王爺,您總算是醒了,可擔心死妾身了。”側妃衛氏正殷勤地坐在床沿,對著鎮南王噓寒問暖,“妾身知道王爺一向公務繁忙,可是王爺還是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見鎮南王醒了,衛氏心裏稍稍鬆了口氣,鎮南王若是真的病重,她不怕別的,就怕給了王妃小方氏一個借口回王府。
雖說王妃早晚會回來,但衛氏還是希望等到自己攏絡住王府上下以後再說。
鎮南王輕輕拍了拍衛氏的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環視一圈後,虛弱地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本王還有事要對宋將軍說。”
衛氏柔聲叮囑了兩句,就和蕭欒、蕭霏兄妹退了出去,心想著:還是要找人問問到底王爺和宋將軍到底說了些什麽……
等房裏隻剩下自己和宋孝傑,鎮南王這才板著臉,神色淩厲地對宋孝傑道:“孝傑,傳本王令,整束南疆,若是還有人膽敢妄議王府是非,杖責二十大板;若是再犯,處以極刑!”
宋孝傑大驚道:“王爺,這……”
他心裏覺得鎮南王這是急糊塗了吧?這條命令若是下達了,豈非更加證實了傳言不假?恐怕還會有更多人懷疑一切都是鎮南王幕後指使的……
“就按本王說的辦。”鎮南王厲聲道。
宋孝傑心裏謂歎一聲,“是。”
宋孝傑退了下去,他雖然百般不願,但還是隻能依著鎮南王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在一番嚴加懲戒之後,明麵上果然再無人敢談及此事,可是,正如宋孝傑所顧慮的,百姓們的所有猜測都因為鎮南王這個不合時宜的命令而仿佛得到證實。於是,鎮南王縱容王妃苛待親子一事在背地裏以比原來更快的速度傳播了開來。
才不過短短兩日,就連鎮南王府的大姑娘蕭霏就得到了消息,她眉頭微微皺起,求見了還在病榻上的鎮南王,說是想去明清寺探望母妃。
鎮南王在病榻上休息的這幾日,日日都讓小廝外出打探,果然那些戲班子,說書的還有那些書生們都安份了下來,再無人膽敢討論王府的私隱,他覺得自己的決策實在正確極了,對付這幫刁民就應該讓他們知曉尊卑。
鎮南王心情好了,精神也好了,就連病也好像快要痊愈了,於是蕭霏的請求一提,他就爽快的應下了。
蕭霏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鎮南王正打算讓小廝拿本閑書來看看,一個淩亂的腳步聲突然在外麵響起,緊接著是略顯焦急的聲音:“王爺,天使來了,是來傳聖旨的!”
鎮南王頓時眉頭一蹙,怎麽又有聖旨了!?
他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自那逆子上次回來後,皇帝的聖旨幾乎絡繹不絕,加起來的數量比以前十年都多,而且沒有一件好事。
可即便是心中再不悅,鎮南王也隻能讓人服侍他換了一身衣袍,便去了前廳迎接天使。
讓鎮南王意外的是,聖旨原來是給王妃小方氏的!
但是根據皇帝的旨意,鎮南王需一同聽旨。
雖然還不知道聖旨裏所為何事,可鎮南王已經是心裏一沉,不祥的預感越發濃重。
鎮南王吩咐下人打點了一番後,便坐上一輛紅頂馬車,親自陪同傳旨的幾個宮人前往明清寺。
三個時辰後,鎮南王和小方氏就一起跪在了明清寺的院子裏聽旨。
小內侍用尖細的聲音拖長音地念著聖旨,可是小方氏隻聽了一句,便覺得耳中轟轟作響。
怎麽可能呢!?
她這是在做夢吧?
她可是堂堂鎮南王妃啊!皇帝怎麽可能奪她的王妃誥命呢?
在大裕史上,那還是有史以來第一遭!
小方氏整個人都僵住了,第一反應就是跳起來去打那內侍一個嘴巴子,想要撕掉那張聖旨,想要把這一切當做一場噩夢……
萬般心思一閃而過,她還是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她的誥命被奪,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南疆不同於王都,在南疆,鎮南王就是土皇帝,隻要鎮南王願意護著她,哪怕是沒了王妃誥命,她也不怕!又有誰敢對她不敬!
待鎮南王命人將內侍送出去後,小方氏眨了眨眼,眼眶中立刻浮現一層薄霧,淚眼朦朧地看向了他,抽噎道:“王爺,妾身冤枉啊……”
她委屈得用袖口拭著眼角的淚花,跪倒在地,嗚咽地哭泣著,看來柔弱可人,可是當她的目光對上鎮南王冷冰冰的眼眸時,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窯。
仿佛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鎮南王冷冷地看著她,厲聲道:“小方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聖旨裏隻提小方氏為母不慈,苛待繼子蕭奕,不堪為王妃的尊榮,但鎮南王怎麽都不相信僅僅隻是這樣,皇帝會奪了小方氏的誥命。
“王爺……”小方氏眼淚流了下來,嬌美的臉上滿是哀傷,“妾身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來,上次您讓妾身把替阿奕保管的銀子和產業還給他,妾身也已經還了。可為什麽……王爺,妾身真得冤枉啊。”
小方氏一邊哭一邊留意著鎮南王的神色,小心地說道:“莫不是阿奕還在生妾身的氣?妾身待他一直就如親生兒子一樣,王爺您是知道的,妾身並不私心……”
十幾年的夫妻,鎮南王對小方氏豈會完全沒有感情,可是,一想到,這些日子裏南疆上下的流言蜚語,一想到自己竟也被冠了謀害親子的惡名,鎮南王的心裏就禁升起了一股怨氣,看向小方氏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夠了!”鎮南王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疲憊地揮了揮手道,“小方氏,本王懶得管你到底還做了什麽蠢事,總之,本王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王爺……”
小方氏上前想要抓住鎮南王的衣袖,卻被他一把甩開。
鎮南王府好好的名聲就毀在了這個婦人的手裏!鎮南王一臉厭棄,他他深吸一口氣,冷冰冰地甩袖道:“皇上旨意已下,本王看這寺裏還挺清淨的,你幹脆就在此好好修身養性吧!”
他轉身就要走,小方氏又驚又怕,膝行過去,慌忙地拉住他的衣袍道:“王爺,妾身……”
往日裏小方氏的聲音仿若是鶯聲燕語,可是此刻聽來卻像是麻雀般聒噪,鎮南王狠狠地右腳一踢……也不管小方氏到底怎麽樣,就毫不留戀地大步離開了。
小方氏沒提防,被他猛地一踢,整個人“咚”地一聲摔在冰冷的石板地麵上,鮮紅色的血液從白皙的額頭滑了下來。
丫鬟緊張地看著她問:“王妃,您沒事吧?”
小方氏心裏瓦涼瓦涼的,一時沒了主意。若是鎮南王真的厭棄了她,讓她從此留在明清寺青燈古佛,那她該怎麽辦?
從額頭流下的血液襯著她的臉龐更顯煞白。
小方氏身子如篩糠般顫抖不止,整個人癱軟了下去,眼中寫滿了絕望……
她不甘心!不甘心!
一定還有辦法的……